“以前是以前,这两天你都没有休息好,而且还怀着身孕,经不起疲倦,现在立刻去休息。”
这时,康桥和蓝沂在拜祭之后,走到江南面前,蓝沂看见江南脸色发白,心疼的很,“南南,你就听陆瑾年的话回去休息吧。”
江南见大家都坚持,“好吧,我出去休息几分钟就过来。”
“至少半个小时。”陆瑾年用命令的口吻说。
江南横了他一眼,这个人,前不久才说尊重相信她,现在就开始大男人的命令她了,简直是毫无信用。
“我没信用,你是今天才知道的吗?”陆瑾年淡淡的说。
江南无语,什么时候他变成她肚子里的蛔虫了,连她想什么都知道?好吧,她确实不是第一次知道了,他耍她都已经耍了好几次了。
江南默默的低头从门口出去,还没转弯却远远的看见宫庭羽依靠在不远处抽着烟,江南愣了愣,走到他面前,“你来了?”
宫庭羽诧异的看向江南,“陆鹏涛告诉你了?”
江南点头,”不过瑾年还不知道,要进去上柱香吗?”
宫庭羽淡淡的看了一眼灵堂的方向,将烟头掐灭,扔在地上,“我去,陆瑾年会不愉快吧?”
“爸说希望你来。”
宫庭羽突然轻笑出声,“可是怎么办?我不想去诶,哈哈。”
江南没说什么拿了一炷香递给他,“我想你应该是愿意去的。”
“呸!”宫庭羽吐了一口痰,“我走了。”
江南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开始不明白陆鹏涛和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两个人有必要闹成这样吗?
突然脑海中闪过几句话,江南追上去,抓住宫庭羽的手臂,“晚上,李律师会到陆家宣布爸的遗嘱,他说希望你也过来。”
“有钱吗?有钱我就去,没钱,还是算了。”
“爸这么说,你认为呢?”
“老头子应该只是想让我过去,诚心给我点难受吧?”宫庭羽看了看江南拉住他的手,手臂甩了两下,冷冷的说,“放手!”
“真的不进去吗?”江南心存最后一丝希翼的问。
“你该庆幸,我本来是打算进去大闹一场的,现在不进去已经算是仁慈了。”
江南愕然,她知道陆鹏涛对不起宫庭羽,但是也没想到他们之间的隔阂,仇恨这么深,江南的手无力的垂下,恍惚间,她看见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触动。
那种触动像极了那天爆炸之后,他拼命摇晃她,她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那双眼睛中的情感。
那天,她看到那双眼睛,总觉得很熟悉,而且他叫她南南,南南,这是只有她很熟悉的人才会叫的名字,可是她仔细搜索自己的记忆之中,却并不曾有过这一号人的出现。
所以,只是幻觉吗?
“我们以前认识吗?”江南忍不住开口,她深深的看着他的眼睛,这一句话似乎是在问他,实际上是在问自己。
“你不就是小羽的姐姐吗?怎么?忘了上次在我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宫庭羽仿佛十分嫌恶的看了江南一眼,甩手离开。
江南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看吧,自作多情了,她和他怎么可能认识?
很快,葬礼在肃穆的气氛下结束了,江南和陆瑾年,陆萧琴陪同陆鹏涛的遗体在牧师的祷告词中入土为安。
入土的那一刻,江南站在陆瑾年身边,亲眼看到他身形突然的晃了一下,江南赶紧扶住陆瑾年。
以前,她看到陆鹏涛和陆瑾年说话总是打着官腔和暗语,像是把商场上的那一套搬到了家里,总是感觉可笑,也以为他们两之间的感情并不深。
而这些日子,她亲眼看到陆瑾年因为陆鹏涛的离开而悲痛,憔悴,痛苦,她才明白,他们父子之间有他们独特的相处方式,这种方式虽然平淡,但是那是他们之间情感的表达。
暮色四合,陆鹏涛依然入土,所有的事情差不多都告了一个段落,陆瑾年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他身边的那个座位就是曾经陆鹏涛最喜欢在院子里散步后坐下喝茶的位置。
以前这里总有一个人,虽然很少说话,很少插手舜天,插手他的事情,但是因为那个人在,所以心里会多一份安心,多一份平静。
如今,那个陪他成长,陪他走过年幼孩童的岁月的人真的不在了。
他清楚的记得,二十二岁那一年,那只牵着他,在一片质疑声中坐上舜天国际总裁位置的大手,也清楚的记得,在他初掌舜天而经验不足犯错的时候,他总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这点事对陆家来说不算什么。
他成长为今天舜天国际的总裁陆瑾年,他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在这一路,在他的生命中他的父亲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江南端了一杯热牛奶给果果,温柔的对果果说,“果果,妈妈知道你最乖了,爷爷走了,爸爸的心里很难过,你去安慰安慰爸爸好不好?”
“好。”果果脆生生的答应,抱着温热的牛奶走到陆瑾年身边,“爸爸,喝牛奶,喝牛奶,牛奶对身体好。”
陆瑾年怕果果一个站不稳将牛奶洒在自己身上,赶紧将牛奶接过来,放在桌子上,将果果抱起来,让她坐在他的推上,“果果,怎么出来了?”
“果果想爸爸了,妈妈担心爸爸。”果果伸出小胖手轻轻的抹着陆瑾年的脸,就像擦眼泪那样,虽然陆瑾年并没有哭,“爷爷说,等他走了之后,他会在天上变成一颗星星看着果果,所以让果果不要难过,果果答应了爷爷不难过,不哭,爸爸也不难过了,不哭好不好?”
本来真的没打算哭的,果果这么一说,一直以男子汉大丈夫自诩的陆瑾年眼中泛起些许的晶莹。
“爷爷说的没有错,爷爷在天上看着果果,以后会永远保护果果的。”陆瑾年笑着对果果说,“所以果果以后要更听爷爷对话,知道吗?”
“果果。”陆瑾年认真的看着果果的眼睛,“以后你摔倒了,想哭的时候都可以到爸爸这里来。以后爸爸也会牵着你的手,在你想走的道路上,帮你扫除一切的障碍。”
果果歪着头,似乎听不懂爸爸在说些什么,陆瑾年温柔的捏着她的小脸,“你记住爸爸的话就对了。”
“好,果果记住了,爸爸说的话果果都会记住。”
江南远远的站着,看到陆瑾年脸上的表情终于轻松了一些,自己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陆鹏涛对瑾年的意义太大了,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悲伤到骨子里,什么也吃不下什么也不说的样子。
还好,他们之间有果果,还好,果果可以做他的解语花。
晚上八点,宫庭羽大摇大摆的来拜访,他抽着烟,斜躺在沙发上,一时间客厅内充满了刺鼻的味道,江南不客气的将烟头从宫庭羽手里拿走,灭掉,“陆家没有人抽烟。”
宫庭羽深深的看了江南一眼,确实,她也是不习惯烟味了,以前闻到烟味就会咳嗽。
江南再次用力将宫庭羽放在沙发上的腿扒下来,放好,宫庭羽好笑的看着她,“我虽然是客人,你这也有点欺客了吧?”
“瑾年马上就下来,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因为你的态度起争执。”
“我的态度?江南,你见过陆瑾年过来探病道歉的态度吗?我这可是跟他学的。”
“一码事归一码事,而且今时不同往日。”江南紧张的皱着眉头,等李律师过来宣读了遗嘱,是不是又是一场巨大的风波?
陆鹏涛说,瑾年或许知道,或许怀疑过,但是他不会去问,是不是代表瑾年其实也是有预感有猜想的?
如果瑾年不知道,那就真的太可怜了,她真的难以想象,在陆鹏涛下葬的今天,遗嘱又会给他带来多大的打击。
陆瑾年穿着浅色的羊毛衫从楼上慢慢走下来,看到宫庭羽只是冷笑一声,做到了宫庭羽的对面,“今天白天没看到四少,以为四少是被哪里的疯狗咬伤了,所以没有办法过来幸灾乐祸,没想到晚上四少就过来了。”
宫庭羽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陆家的疯狗挺多的,我没兴趣看而已。”
“听四少的语气是被咬过?没错,我陆家的疯狗从来只咬狗,真没想到四少是属狗的。”
“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陆家的狗是疯狗,想必养狗的主人也不过是个疯子。”
“四少是在暗示自己手下的那帮乌合之众吗?”
江南坐在一旁胆战心惊,这两个人凑一块,比当初她夹在柏邵晨和陆瑾年之间,听他们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还恐怖。
心平气和的喝喝茶,聊聊天不好吗?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这么说话呢?
这个世界太暴躁了。
过了一会儿,陆萧琴从楼上走了下来,她的眼睛又红又肿,像是才哭过,虽然江南很不想承认,但是陆萧琴对陆鹏涛其实真的算是情分到了,甚至在陆鹏涛最后的那段时间,她对宋思恩霸占她的位置和一切是那么的不满,为了陆鹏涛,最后她都忍了下来。
当时,她都开始怀疑,忍字心头一把刀,这个将刀割在自己心上的人是不是陆萧琴。
陆萧琴走过来,看了看陆瑾年,再看了看宫庭羽,坐到了宫庭羽身边。
陆瑾年深深的看了陆萧琴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三个人随便说了两句话,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索性这时,李律师及时到了,江南差点哭了,刚才那种沉默让她都快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