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点点滴滴在他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播放,她曾厉声说恨他,也曾逃跑被抓回,她曾躺在床上像一具死尸,她也曾一个人在雨夜痛哭。
她表现的那么倔强,那么逞强,在他每一次的打击下都可以站起来,他以为这样的她就不会崩溃,却原来她早就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了。
而这一次,这最后一步是他亲手推的。
秋风乍起,窗外落叶纷纷,江南静静的凝视着深秋的萧瑟。蓝沂走到窗边,哗啦一声将窗帘拉上,在心里暗骂,陆瑾年那种笨蛋到底怎么选的房子?
江南蹙眉,平静的看着蓝沂,“做什么拉窗帘?”
蓝沂斜睨了一下窗帘的缝隙,“现在整个房间我最大,我看着不爽就关!”
江南噗嗤一声笑了,蓝沂悄悄的抹去眼角泪痕,将孙姨送来的香菇鸡肉粥端起来,“南南,张嘴。”
江南摇摇头,“蓝蓝,我吃不下。我问你件事好不好?”
“你吃东西,我就回答你。”
江南手在输液不能动,乖乖的吃下蓝沂送到嘴边的热粥,然后诚恳的看着她的眼睛,”蓝蓝,为什么护士检查我身体的时候,会带我做B超?”
蓝沂低着头,摇着手里的热粥,她和南南约定过绝对不欺骗对方的,可是,以南南现在对陆瑾年的恨意还有身体状况,如果她知道自己怀了仇人的孩子会怎么样呢?
她会崩溃吗?还是会去打掉孩子?还是会再次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
“蓝蓝,我怀孕了吗?”江南紧紧的盯着蓝沂,她自己的身体,如果有什么问题,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这两天医生和护士给她开的药,她一直在吃,难道她会不知道吃的是什么药?只是,她心中仍然存着一丝侥幸,或许是她猜错了,或许她没有怀孕。
可是现在看着蓝沂的表情,江南什么都明白了,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她居然怀了陆瑾年的孩子,她肚子里居然有陆瑾年的种!
蓝沂一见江南哭了,立马慌了,她放下手中的碗,慌张的擦着江南的眼泪,“南南,南南,你别哭,你别吓我。它不只是陆瑾年的孩子啊,也是你的,以后我和你一起养它,它跟陆瑾年没有一点关系。”
江南茫然的看着手上的眼泪,这是什么?她在哭吗?回来的陆瑾年在门口正好听到蓝沂的话,心中一痛,他走到江南身边,江南背过身不去看他,陆瑾年眸光落在江南手腕上厚厚的纱布,眸光沉了下来,他柔声对江南说:“不想喝粥,想吃什么?我让孙姨去做。”
江南闭上眼,淡淡的说,“陆瑾年,我暂时不想看到你。”
无论陆瑾年怎么劝说,江南就是不肯见他,最后只好离开。
蓝沂问江南,“南南,你打算怎么办?”
江南睁开眼,茫然的看着银色的遮光帘。蓝沂想说些开心的事逗她,“南南,给你看这个。”
蓝沂拿出一个流氓兔,流氓兔用非常可爱的声音叫你流氓,你流氓。“南南,你知道这是谁送来的吗?”
“除了我,还能有谁?”柏邵晨清润而温暖的嗓音响起,他推开房门,将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江南,为了请假你也太拼了吧?”
“你怎么来了?”
“大概是为了检查华沃投资部总监是否是开了虚假的假条。”
“我没有写假条。”
“我帮你写了。”
江南无奈的看着他,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点也不比蓝沂差。
江南和柏邵晨聊了一会儿,似乎精神好了一些,柏邵晨笑笑,告辞离开,蓝沂悄悄追上他,“柏先生,希望你明天也来,以后都来。”
柏邵晨看着蓝沂,郑重的点头,蓝沂这才放心回去。柏邵晨朝门口的车走去,却没想到在转角处碰到了苏然。苏然见到柏邵晨却没有半分惊讶,仿佛一直在这里等着似的,“要不要喝一杯?”
柏邵晨点头应允,安静而有割掉的咖啡厅中,柏邵晨和苏然相对而坐,温热的咖啡在这个寂冷的冬季,冒着徐徐白烟。“你是来看江南的?”
苏然不予否认,现在安家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他跟安以心已经正式提了离婚,他没有必要再否认过去和江南的一切的,“江南没事吧?”
柏邵晨不紧不慢的搅动着咖啡,“既然你没有失忆,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当年江南家的那场大火是怎么回事了吧?”
苏然笑笑,“听说你最近查江苏两家的事,查的很积极?”
“你是怎么从大火中逃出来的?”
“邵晨,我能从大火中逃出来仅仅只是巧合而已,至于那天起火的原因,陆瑾年他难道不是比我更清楚吗?”苏然自若的打着太极,将源头引向陆瑾年。
柏邵晨并不全然相信苏然,安家和他毕竟有过几分交情,这几日的巨变,他也有所耳闻。
最让他对苏然起戒心的是,这个人抛弃可能拖累自己的人或事的速度,安以心当初不顾家里反对跟他在一起,而如今安家落魄,他却向当初对他有恩,有情的,并不嫌弃他贫困落魄的妻子抛弃了,其寡情薄幸,翻脸无情,当真让人震惊。
“邵晨,这次我可能有求于你了。”苏然脸上开始泛起苦涩,“你跟陆瑾年多年对手,知道陆瑾年的秉性。他知道我和江南的事之后,对我是穷追猛打,赶尽杀绝,现在我恐怕能投靠的人只有你了。毕竟整个A市只有华沃可以与舜天匹敌。”
柏邵晨淡淡一笑,“如果需要帮忙的话,随时乐意。”
他不相信苏然,但是他要帮江南找出真相,他不会再放任自己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被陆瑾年和自己逼疯。那么在整个案件找不到突破口的时候,那场大火中唯一幸存的苏然可能就是最好的突破口。既然苏然不愿意将真相说清楚,将他放在身边是找到真相最好的方法。
柏邵晨淡淡的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华沃的对外媒体部还差一个总监。”
“华沃的总监,我当然求之不得。”苏然皮笑肉不笑的说,很快两人聊完事就各自离开。
苏然却来到了江南所在的医院,刚才他在这里就已经打听到了江南的病情和心理病症。而现在他比较感兴趣的是,负责江南治疗的心理医师是谁。
通过指引,他很快找到了正在停车场准备开车的李凡然。苏然走到李凡然身边,“李小姐是吗?从法国回来的心理医师?”
当李凡然回头,苏然看到她的脸顿时有种命运的感觉,“原来是你,什么时候改名了?”
李凡然见到苏然也是惊讶万分,“你?”
“是我。”苏然说,“有没兴趣喝一杯?”
“红色玛格丽特。”苏然将酒放到李凡然面前,李凡然笑笑,推开高脚酒杯,柔若无骨的手搭在苏然的手背上,“你今天找我不会只是为了请我喝一杯玛格丽特吧?”
“我是来给你指一条富贵明路的。”苏然见李凡然眼中露出几分兴趣,接着说,“当年在法国你修心理学不就是因为想通过心理学抓住男人的心思,找一个可以让你不用吃喝也一生无忧的男人吗?”
“怎么?你现在成这样的男人了?”李凡然调戏他。
“我么,没这个本事,但是你现在的病人的老公有这个本事。”
“你什么意思?”李凡然蹙眉不解。苏然说,“你是不是太久没操旧业,傻了?放着这么个世界顶级有钱人在身边没有想法?”
“你的病人,难道没有向你提交她最近的所有生活情况?”苏然说,“心理学我也去听过几堂课,心里治疗中要求病人必须信任给他诊治的医师,换一句话,心理咨询过程中的病人防线是最薄弱的。江南现在有抑郁症,要和陆瑾年离婚,难道你就不能推波助澜一下?”
“你不会是跟那位陆太太有什么苟且吧?”李凡然红唇展开一丝冷笑,“他们离婚了我有什么好处?还不是成全了你这种贱人?”
听到李凡然骂他,苏然并不生气,“亏你还是心理医师,你是糊涂了吧?一段畸形关系中,不正常的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人?你难道不能以辅助治疗的名义将陆瑾年也拖下水?在医生和病人,超越一般人的信任关系中,难道你还不能做些什么?”
"你这么帮我想得到什么?"李凡然说,"天下无利不起早的苏然,你别告诉我你专程找到我说这么多话是为了学雷锋?"
听到这话,苏然眼神突然变的狠毒起来,整张脸因仇恨而扭曲,"我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让陆瑾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凡然看着苏然眼中熊熊的仇恨之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看来这将是一场很好的游戏。
几天以来蓝沂和柏邵晨,莫子溪一直陪在江南身边,柏邵晨每天都会带好吃的过来,江南在重压之下按照大家的要求好好吃药睡觉,身体恢复的很快。
每当夜晚,江南熟睡,陆瑾年都会过来看一看她,李凡然的药很有帮助,至少在江南的情绪上起了很强的镇定作用。
陆瑾年不知道的是,每次他来,江南都是醒着的,一直醒着直到他走。
到江南出院那天,李凡然来看江南,替她诊治之后,又给江南换了一种药,换了一种不但不能抑制抑郁病症而且会加重的药物。
蓝沂和江南谢过李凡然之后,走到门口,刘炎的车已经等在那里很久,他从驾驶座上走出来,恭敬的对江南说,"江小姐,陆总让我接你回去。"
江南有些害怕的躲在蓝沂身后,蓝沂张开双手护着江南,刘炎见江南有些抵抗,伸手去拿江南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