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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如果不曾相识(1)

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那光明与黑暗的差距,何止是一点点?

相遇便是劫数。

入眼,是无边无际的黑,那纯粹的颜色蔓延至心底,压得人喘不过气。安以若眉头紧锁,睡得极不安稳。不知是疼痛,还是迷茫感的牵引,她无意识地呻吟出声。

“还以为你醒了。”顾夜唇角一勾,玩味般看着床上睡姿如孩童似的的女子,修长的手指摩挲过她的眉眼,最后落在她裸露在外的锁骨上,爱不释手,反复轻抚。

“顾先生。”

顾夜眉峰微蹙,似是对打扰很不悦。

门边的守卫恭敬地站在那儿,小心翼翼:“单一先生来了。”

“让他进来吧。”顾夜合了下眼,敛去眼底一抹浅淡的柔色,为安以若掖了掖被角,起身出去。

单一进来时看见顾夜闲适地躺在阳台处的藤椅上,金色的阳光下,男人那张美丽得过分的脸,几乎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一件美好的事物联系在一起。只是,他让人无从琢磨的性格,是与天使截然相反的恶魔化身。

单一知道顾夜不想见他。之所以没让他空跑一趟,或许是因为今儿心情好。

是什么事令他心情好呢?

单一思考间已经走到顾夜面前,尽管主子闭着眼睛,他还是弯身鞠了一躬:“顾先生。”

顾夜睁眼,慵懒地笑,“哟,单先生来了。”

单一双手握着身前,站着说:“前几天雨下得大,山路不好走,又听说您出了门,所以今天特意来看望您,您最近身体可好?”

一个“您”字,恭敬之意十足。

顾夜示意他坐,“劳烦单先生了,照理说您是长辈,该我去看您。”

单一受宠若惊:“我闲来无事,走动走动反而好。”

顾夜笑,坦然受之的模样。

单一停顿了一下,似是在犹豫,“自从A城出了事,外面就风声鹤唳的,近期行内的人怕是没人会妄动了。”

顾夜端起侍从递上来的茶浅尝了一口,“单先生是提醒我过了这阵风头再动?”

不难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满,单一欲解释:“顾先生,这两年外城的交易都是二小姐负责,现在她出了事,暂时没有适合的人选,不如……”

顾夜优雅地抬手,阻止他说下去,“萧然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让她将功补过,拿不回货就用命来抵。这是家规,一视同仁。”神色冷若冰霜,砸出的话毫无温度。

单一眉心轻聚,抬眼望着眼前的主子,心底生寒。

顾夜是顾老爷子,也就是家族创始人的独子,萧然萧雨两姐妹是老头儿收养的义女,负责货品的交易。至于顾夜,向来是不露面的。所以,道上的人虽听说过他的名字,甚至可谓是谈夜色变,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只是对他极为冷血的行事作风有所耳闻。而他的行踪也神秘得除了贴身的侍卫,无人可知。

先前这单生意为了迁就买家选在A城进行交易,萧然带着妹妹前往。然而,姐妹二人同去,不但丢了货,现在人也只能回来一个,难免令人心生惶恐。而且萧然即便回来也是九死一生,而这一生,就要看顾夜会不会顾念义兄妹情义了。

只是,他这么一说,单一觉得那一生的希望似乎也变得缥缈了,却也懂得了顾夜此行是在助萧然脱脸,于是问:“二小姐何时能到。”

顾夜神秘一笑,“这我还真算不准了,她会不会有意拖延就要看她心情了。”他挑眉看着单一,“她要先搞定她的男人,要不这趟出去损兵又折将,有损她名声。”

这对兄妹在玩什么把戏,单一一时间尚未参透。

顾夜无心多谈,“单先生回去歇着吧,货的事我自有分寸。”

单一不敢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顾夜的目光久久落在门上,转头之时抬手挥落矮几上的茶具。

已经不记得这是主人这个月砸碎的第几套茶具了。听到房内的声音,侍从皱眉站在外面,直到里面再无声响,他才轻手轻脚地进去,利落地收拾好破碎的茶具,迅速换上一套新的。

晚饭时,顾夜亲自端着餐盘踱进房里。

安以若已经醒了,此时正裹着被单缩在床边,见有人进来,她惊恐地畏缩了下。

侍从接过餐盘转身站在一边。

顾夜看着像个脆弱的玻璃娃娃般仰头望向他,只觉得她美的好干净。

凑近她坐过去,他长臂一伸把她连人带被卷进怀里,修长的手指不安分地探向她腰间,细细摸索。

安以若吓坏了,眼神惊惧,奋力挣扎:“你干什么?放开我!”

对于她的反抗,顾夜不但不恼,反而笑了,“真是不听话的女人。”话语间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细密的吻落在颈侧,大手熟练地扯落她睡衣的系带。

安以若捶打身上的男人,偏头躲开他带着侵略性的亲吻:“不要!放开我!浑蛋!”

她如此抗拒,顾夜似是没了兴致,他沉笑着把脸埋在她颈侧,像抱小孩儿一样把她抱在怀里,“别企图反抗我,乖乖听话,我会让你很舒服地活下去,嗯?”

他声音低柔,像是在哄珍爱之人,安以若心底发寒。

她声音发颤:“你是谁?”

顾夜对于她的冷静多了几分兴趣,单手撑头,如实回答:“顾夜。还想知道什么,问出来我回答你。”鬼迷了心窍,他觉得有必要解释她为何会睡到他床上来。

安以若环顾四周,宽敞明亮的卧室,家具并不多,尤显空旷。卧室中央,也就是他们现在躺的这张床大得令人浮想联翩,如果不是床单、被子、枕套都是黑色,她会更怕。

眉心聚紧,望着眼前异常俊美的脸,安以若禁不住全身泛起冷意。明明那么美,为什么她只觉害怕。不是没见过英俊的男人,比如席硕良,他是那种斯文绅士的,比如牧岩,他的俊朗是属于阳刚潇洒的,相比他们,眼前的男人是阴柔的美。

“这是哪里?”

“我家。”

“我不在A城了是吗?”

顾夜挑眉:“真聪明。”

“或许你愿意告诉我此时我身在哪座城市?”

顾夜笑,因为她的冷静,“我只愿意告诉你我们已不在中国。”

不在中国?安以若讶然:“我根本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抓我?难道你和萧然——”

她反应这么快,倒出乎他意料了。顾夜唇边笑意渐浓:“我认识你就够了。A城市长千金,时装界新秀,特警队长舍身相救的红颜,弘泰老总正牌女友。如何以若,我够了解你吗?至于萧然,既然你知道她,我就不多说了。”

果然他们是一路人。

安以若的大脑快速思考:“你是打算用我换萧然吗?”

顾夜脸色不变,只用手指勾勒她的脸型:“是,也不是。”

安以若不懂。

顾夜倾身,欲吻她。

安以若快速偏头,他的吻落在她侧脸上。下一秒,顾夜用手捏住她下巴:“我向来喜欢听话的女人。所以,别挑战我的脾气和耐心。”

“你的喜好与我无关。”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安以若啪地拍开他的手:“如果是想用我换萧然,就请对我客气点,如果不是,可以杀了我,不用费心威胁和恐吓。”

顾夜微眯眼睛:“你不怕死?”

“怕。”安以若迎视他阴冷的目光,一字一句:“但我更怕和你牵扯不清。”

顾夜闻言脸色骤变,他伸手扣住安以若手腕,像是要把她骨头掐碎似的,然后用力一扯,把她从床上拖到地毯上,声音冷寒,“和我划清界限的结果未必是你能够承受的。”

安以若浑身像散了架,但她还是倔强地逼退眼中泪意:“如果逃不掉,我只能领教了。”

“领教?”这份勇气,倒让顾夜生出几分怜惜之意。

他慢条斯理从床上下来,坐在地毯上,目光的落点是安以若苍白却不失美丽的脸:“我许久不曾外出了,连下山都甚少,要不是为了你,怎么会特意跑一趟A城?所以,你逃不掉,而做我的女人肯定要比领教刑法更舒服,你那么聪明,一定懂我的意思。”

“做你女人?”安以若在他眼中看到面无血色的自己:“除非我变成一具尸体。”

他们距离很近,近到他灼热的呼吸轻易喷洒在她脸上,近到他们的鼻尖几乎碰到一起。许久之后,顾夜起身,眼里漫过的柔情被寒冷的光华替代,“该让你先了解我。”话音未落,他已经伸手掐住了她脖子。

安以若的呼吸顿时变得艰难,她痛苦地仰起脸。

顾夜冷冷地看着她,像一头发疯的野兽:“看来是我太过礼遇你了,让你忽略了我的坏脾气。既然如此,我就先让你领教一下轻一点的刑法。”

安以若觉得自己的脖子快被他掐断了,却还不肯服软:“刑法?你当自己是谁?”

顾夜手劲微微松了些,一副津津乐道的样子,“不管我是谁,都只能由我来教你如此屈服了。以若,我们来比比胆量和勇气怎么样?”

安以若已无心思考所谓的比胆量和勇气是怎么回事,当顾夜松手,她的身体倒在地上。

顾夜俯身把她抱起,让她的脸轻轻靠在自己颈间,“非要惹我生气,真是不乖。”说着像抱孩子一样把她抱出了房间。

穿过走廊,经过花园,不顾沿途侍从诧异的目光,顾夜把她抱进一个漆黑潮湿的房间。那里没有床,也没有被子,安以若就这样被丢弃在地上,昏睡了将近十个小时。

醒过来时,安以若恍惚地不知今夕何夕。

顾夜坐在舒适宽大的靠背椅中,接过侍从递上的浓茶喝了一小口,才起身走到她身前蹲下,“我知道你醒了,睁开眼睛向我证明你有多硬气。”言语间,他五指收拢,抓起她的头发强迫她抬头。

头皮疼痛难忍,安以若不得不睁开眼,声音虚弱:“你想怎么样?杀了我吗?”

顾夜故作怜惜地摇头,目光投向门边,“我不杀人。血那么脏,溅到我身上多讨厌。你看那边。”

安以若循着他的目光看向门边。

嗅觉抢先视觉有所感知,一股难闻的恶臭扑面而来,她忍不住干呕了几下。胃里还在翻涌,眼睛已经看见一只畜生被牵着立在门口。

竟然是狼。

触及那道凶狠残暴绿光,安以若的身体倏地绷紧。

顾夜陶醉似的注视着她惨白的脸,雪上加霜:“不知你作为它的早餐,味道如何?”

安以若的呼吸渐重:“你,想让它吃了我?”

她越害怕,有人越喜欢。顾夜脸上笑意渐浓:“它是我的宠物,漂亮吗?”尽管是问句,却不需要回答,他以眼神示意侍从把狼牵到近前,“我喜欢狼。它的勇敢像虎,聪慧像狐,轻盈像狗。”

安以若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下意识向后挪。

却无路可退。

顾夜蹲在她身后,伸手扣住她的头压进怀里,“胆子不是很大吗?怎么,现在怕了啊?”他语带笑意,末了还伸手摸向那狼。

那狼似是认得主人一般,偏着脑袋任由抚摸,但迸射出绿光的眼睛却一瞬不离地盯着安以若,如同认定了猎物一般。

顾夜抓住她的手探向那狼。

安以若哽咽着拒绝,“不!”

不被允许。

顾夜强迫她把手覆在狼身上:“它是我养的,不敢造次。”

然而,这样的安慰安抚不了安以若的恐惧。她的身体颤抖着,眼泪更是控制不住流下来。

可惜,如此无助也不能令顾夜心软,他握着安以若的手一遍遍抚摸狼的皮毛,命令似的说:“把眼睛睁开,看看它有多温顺。”

安以若死死咬住下唇忍住哭声,闭着眼睛用力摇头。

目的达到了。

顾夜满意地看到她吓得瑟瑟发抖,语气缓和了许多:“只要你乖乖听话,别说是狼,谁都不能伤害你。如若不然,你自己考虑清楚,领教得起吗?”

鬼魅一般的声音回荡在耳畔,强撑的最后一丝意识渐渐迷离,安以若再次晕了过去。

顾夜把她抱回房里,用温暖的被子盖住那纤弱冰冷的身体,“我喜欢你并不代表我不会玩死你。”眼底漫过温柔,说出的话却冷冽如寒风,“再不听话,我就让那畜生撕碎了你。”

就在安以若被顾夜折磨得高烧不退昏睡不醒时,安家与席硕良在联系过所有的亲朋好友后,终于确认她失踪了,满二十四小时后公安局立了案。

素来沉稳的席硕良也是方寸大乱,安排好公司的事,与安父一起往返于家里和公安局等消息。米鱼和程漠菲则陪在安母身边劝慰照顾老人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流逝的像是安以若的生命。某种可怕的讯息似是无声地传来,让所有人都感觉到无力和恐惧。然而,他们却又不得不咬紧牙关挺住,相互鼓励着继续等待。

会有好消息。

公安局立案之后,立即召开紧急会议成立调查小组,全力追查安以若的下落。机场,火车站,汽车站,各条通往外市的高速路上都有警方的人员设了卡,渔网铺天盖地撒了下去。

当然是毫无收获的。

没人能够想到安以若在被捋当晚,就已经被带到千里之外的中缅边境了。直到牧岩得知此事,事情才有了进展。

“你说什么?”犀利的目光锁定大励,牧岩不可置信地沉声,“你说谁失踪了?安以若?”难怪没来看他,原以为是被他冷淡的态度惹生气了。

“是安小姐。”大励点头,“上头来了指令,要从我们队抽调人手协助工作。”

牧岩脸色骤变,全然不顾会扯痛伤口,猛地掀开被子下地,边往外走边命令,“去开车,我们回队里。”

大励拉住他胳膊,“你伤这么重现在不宜走动,队里已经派了人手,你——”

“少废话。”牧岩一把挣开他的手,“去开车。”语气坚定得不容大励多说一句。

一个小时后。

中枪入院休息不足四天的牧岩身穿特警服坐在审讯室里,对面是脸色苍白的萧然。

“你知道安以若的下落。”不是问句,语气中的肯定成份令在场的警员讶然。

牧岩握紧手中的资料,“说吧,她在哪儿。”见萧然勾唇笑,他冷声,“或者,你有什么条件?总之,不用敷衍我说不知道,我还没那么笨。”

抬头迎上他冷峻的目光,萧然粲然一笑,“我就是不知道,你能把我怎么样?”

把手中的文件夹啪地掷到桌面上,牧岩深呼吸,“能在保全系统周全的小区悄无声息地把人带走,不会是简单的人。说和你无关,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