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丹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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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刀枪舌剑

说完这一切文山顿觉轻松,如同一个犯错的人在忏悔之后得到了宽恕,因为他们在听,丹青山也在听。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不认为事情会那么严重,或许比想象中的好呢?”

“你说的是或许。”

“矿山无处不在,有矿的地方就有矿山。”

“所以才有了人为的灾难。”

“人至今还在存活,所谓灾难不过是人类需要迈过的一道道坎。”

“人类只不过存活了二百万年,两亿年前的恐龙却不在了。”

“没人知道两亿年前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两亿年前矿山一定在,但恐龙不会开发。”

“当人们认为都不会发生的时候,或许就离发生不远了。”

“你也说了或许。”

“没有远虑必有近忧。”

“你这是哲学,不是自然。”

“那你认为哲学和自然谁的外延更大一些?”

“自然本来就是供人类汲取的,否则人类也不可能存活。”

“基本的生存可以,现在已经超出了这个范围。”

“人类总要发展,再让你回到茹毛饮血的日子你还过得下去吗?”

“如果发展是永无休止的贪婪,这种发展不要也罢。”

“我手里有两张等值的钞票,你知道哪个是干净的,哪个是龌蹉的?”

“你应该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它们具有同样的流通价值。”

“那就没有美和丑,善与恶了?”

“有,但不在钞票本身,在于使用的方式。”

“我可不可以把你的意思理解为如果抢劫犯把抢来的钱做了善事,他就没有罪过了?”

“如果他抢了一个富人,那些钱对富人来说微不足道,但这些钱却救活了一个穷人的命,你还认为他有罪过么?”

“富人富有有他的勤劳和智慧,穷人贫穷有他的懒惰和愚拙,罚勤奖懒,去智补拙,这本身就不应该提倡。”

“矿主和采煤工你认为哪一个更勤劳?”

“还有智力的差距。”

“由穷变富你认为是他变勤劳了还是智力增加了?”

“穷富并不能够说明一切问题。”

“没人想用穷富说清这些问题,但它却是一把尺子。”

“这个尺子有时并不那么公平,比如闫震。”

“我看这把尺子还是公平的,看你放在哪一段时间里看,如果三五年有可能,十年二十年也有可能,但若是放到一二百年的时间里看,它是公平的。”

“我们都看不见一二百年之后的东西。”

“山能看见,水能看见,子孙能看见。”

“子孙能看见,只怕看不到山,看不到水了。”

“沧海桑田,亿万年前这里是海,你在杞人忧天。”

“什么都不忧何来先天下之忧而忧?”

“范仲淹如果活到现在,他会更忧,因为宋朝已经灭亡了七百余年。”

“他忧的不是变成现实了吗?”

“现实并不是他忧出来的。”

“不能阻挡历史的前进,并不代表他们不是智者。”

“智者从不阻挡历史的前进,而是起推动作用。”

“历史又是什么?”

回答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又复杂,简单到只有一种答案,也复杂到你找不到答案,所以辩论戛然而止,从不知不觉中开始,于不知不觉中结束。

这是一场混辩,没人能记清哪句是自己说的,自己的论点又是什么,辩到最后似乎更是似是而非,既明白又糊涂。

这是四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之间的辩论,同大多数的辩论一样,没有输赢,但有时却能点燃辩者或者听者心中的一盏明灯。

这场辩论拉近了四人的距离,这使回来之后的谈话变得有些意想不到。

“如果我自己采,你会不会帮我?”文山问徐柏松。

徐柏松点点头,没有犹豫,反问道:“你确定是自己采而不是卖?”

“是。”

“如果像采沙那样达不到预期呢?”

“那就没人再打丹青山的主意了。”

“你已经做好赔本的打算了?”

“不是,假如矿脉深的话也能解释次生矿不多的原因。”

“如果是富矿,闫震不会善罢甘休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更担心的是另一个人。”

“谁?”

“战江。”

徐柏松不知道战江是谁,这段故事发生时他还没有和文山结识,于是姜亚梅告诉了他那一段历史。

历史是什么,每个人都有历史,只不过有时是缔造者,有时是参与者,更多的时候,是看客。

姜亚梅说完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战江走了。”

战江走了?文山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死了?”

“什么死了,回滨州了呀。”姜亚梅说。

文山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惊讶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年前。”

“你怎么知道?”

“蔡阿姨说的。”

蔡芝雅,听到这个名字文山心一紧,但随即恢复平静,用很平淡的语气说道:“她说的,那差不多是真的了。”

“可不就是真的吗。”

这次连文青都不知道姜亚梅口中的“蔡阿姨”是谁,但她能大概猜出一点,见文山不再言语,她拽了拽姜亚梅的衣角,低声问道:“蔡阿姨是不是穆丹……丹姐的妈?”

“嗯”,姜亚梅回答。

“那丹姐有消息么,快回来了吧?”文青又问。

“她结婚了。”

“谁结婚了?”文山感觉自己没听清。

“穆丹。”

……

这回准确无误,这个消息如同重磅炸弹一般炸碎了文山的心,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响,之后是一片空白。

恍惚中姜亚梅后面说的话犹如在天边飘的云一样,缥缈却又真实。

穆丹离开之后断绝了与这边的一切联系,包括姜亚梅,开始她以为她只是需要时间疗伤,慢慢的情况却没有改变,她感觉事情不那么简单。

穆长青和蔡芝雅也意识到了问题有些严重,好像偏离了他们预设的轨道:女儿援疆一年,用这一年时间完全忘记那个负心的男人,然后回到自己身边重新开始生活。

女儿不和他们联系但他们有别的渠道让女儿始终在他们的视线之内,本来一切还算平稳,女儿的情绪也算稳定,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闯入让这一切变得未知起来。

这个男人叫凌霄,一个很有灵气的名字,但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却和“灵气”两字沾不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