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对杨世华道:“你陪方大人去,若是再出岔子,我拿你是问!”
杨世华身躯一直,大声道:“这次我亲自去,绝不叫先生劳心!”
云随风挥了挥手,叹道:“事情紧急,你陪方大人快去吧!”说着,又叫周广瑞找来两匹马,二人上马,与周府二人告辞,举鞭策马,飞也似的去了。
周广瑞眼见方鹏远去,顷刻间就没了影子,心想如今正是巴结此人的好时机,便道:“云老弟今日就在寒舍下脚吧,府中虽然僻陋,但吃穿之物一应俱全,不知云老弟以为如何?”他本就是墙头望风而倒之草,这事又不止做过一次,因此说起话来脸不红心不跳,仿佛跟个没事人一般。
云随风笑道:“周大人宅宽府大,虫鱼花木,楼台水榭,什么都不缺,可不是什么僻陋之所!也罢,既然周大人有如此盛情,那老弟我只能恭敬从命了。”他说得诚恳,心里却还是暗暗提防,只怕他暗中变卦,使自己的绊子。
话说之间,只听得府里传来一阵哭闹之声,二人大奇,循声望去,却只见周府一众女眷又哭又泣,熙熙攘攘赶过来,看着这阵势,绝好似哭丧来着。
云随风笑道:“周大人果然是艳福齐天,危难之时,大人妻室可算是情深意重,明知是龙潭虎穴,也要赶过来给您来送行,其中的情义,叫老弟我都感动得很。”
周广瑞面色不太好看,干笑道:“云老弟说笑了,她们平日里都叫我宠坏了,如今都没大没小了。”说着,他看着赶来的众女眷,蓦地竖眉一喝:“我还没死呢,你们这都是哭什么?再叽叽嚷嚷的,休怪我不客气!”
这些女眷见二人本都是担惊受怕,因悲而泣,一路磕磕绊绊走过来,哪知到了前府,却见二人说笑不断,老爷既非像是受了人的胁迫;而旁边那人也非像是贼人的模样。
一众女眷瞧他们这般架势,纷纷都傻了眼,泪眼汪汪的看过来。不知怎的,云随风看她们这傻愣愣的望着,蓦地想起非洲的狐猴儿,等它们也一排排站着的时候,二者之间似乎便有说不出的相似之处。
他想到此处,愈想愈觉好笑,但见女眷个个梨花带雨,却也不是发笑的时候,云随风只得竭力忍耐,面皮抽动,着实辛苦。
忽然,一个女孩从众女眷之中走出来,二八岁数,出落得十分标致,惹人怜爱。
云随风见她看着自己,露出胆怯之色,心知是怕了自己,便向周广瑞问道:“这是令媛么?”
周广瑞笑道:“正是小女。”他心知云随风手段,一意巴结于他,又冲那女孩一招手,道:“兰儿,还不过来见见你云大哥?”
哪知女孩却奇怪道:“云大哥...?爹爹,我哪里来的什么云大哥啊?”
周广瑞含笑说道:“以前没有,现在可不就有了吗?”
女孩不喜反忧,偷偷瞥了云随风一眼,小声道:“爹爹,你过来,我与你说个话。”
周广瑞虽然奇怪,但他十分宠溺这个女儿,便依言走过去,问道:“兰儿,你有什么事须得单独跟爹爹说?”
兰儿拉住他的衣袖,小声道:“爹爹,我听二娘说,他,他在爹爹房里杀了人。”
周广瑞怔道:“这事不假,但其中有些误会,小兰你不明白。”
但兰儿却不听他这些话,仍旧坚持己见:“可他杀了人,就不是好人。”
周广瑞一时语塞,心想云随风杀人不假,自己也无法为他开脱,只得好言道:“兰儿,今夜爹爹与这位云大哥还有事商量,你叫各位姨娘都回去睡吧。”
兰儿还不放心,迟疑道:“爹爹,当真没事么?”
周广瑞干笑道:“能有什么事,爹爹还会骗你么?”
他越是这般,兰儿就越是怀疑,心里越觉得不妥,她忽然壮起胆,冲云随风喊道:“你,你要是敢害爹爹,我,我...”
云随风听她忽然这么一喊,愕然之下,只觉好笑:“你且说说,你要如何?”
兰儿身出富贵之家,平日家教严厉,哪里会什么威胁人的话,兼之云随风双目若电,吓得她顿时就胆怯了,只不断呢喃:“我,我...”至于我什么,她却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云随风笑道:“若是我是你嘛,就该说:‘你这狗贼,给本姑娘洗干净脖子听好了,你要是敢对我爹爹不利,本姑娘把你掏心挖肺,喝血啖肉,剔骨割肉,叫你死得好看!’这才骂得痛快。”
兰儿听得直打哆嗦,瞪大眼睛道:“你,你怎么能喝,喝人血,吃,吃人肉...”
周广瑞忙道:“这都是云大哥吓你的,你怎么当真了,听爹的话,快回去。”又对众亲眷道:“时候不早了,都回去睡吧!”
云随风也对兰儿道:“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爹爹的。”他又对周广瑞道:“周大人,不知你书房在何处,我有些事须跟你商量。”
周广瑞捋了捋袖子,引着云随风道:“云老弟随我过来。”二人离了众人,穿过花香小径,流水之廊,方到了书房。
周广瑞又忙唤下人斟茶,一路毕恭毕敬,让云随风倍感别扭。
饮过茶,周广瑞遣走下人,小声问:“云老弟,您有什么要说的么?”
云随风道:“也非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告诉周大人,今夜之事,切不可对外人说起,否则祸事上身!”
周广瑞闻言,小声而谨慎道:“毋须云老弟您说,这些我自然都是知道的,定然不会对外人说起;只是...”
“周大人有话就直说吧,你也知我是爽快之人。”
周广瑞坐在沉木椅上,似乎思虑再三,终于问道:“云老弟,你说的朝廷当亡,可说的是真话吗?”
云随风道:“周大人,这话我未曾骗你与方大人,你毋须问我如何而知的,只须知明庭二十年内必亡!这下周大人满意了么?”
周广瑞仍旧迟疑:“这说得好么?”
云随风笑道:“我不是已经说过吗,朝廷不亡,咱们便不动手,周大人担心脖子上的脑袋,我莫非又不知道么?所以断不会让你行为难之事。”
“这就好,这就好!”周广瑞心头顿宽,心想若朝廷真亡,我也便豁一把,若真能成事,到时候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正想着,忽又听云随风道:“周大人,现今之事,便是富民强兵,强兵之事那是交给方大人的事,至于富民嘛,这可就须您了,您这收刮民脂的贪吝行风可得改一改。”
周广瑞虽然不舍这条财路,但为了将来荣华,如今也不得不忍痛割爱,忙道:“我省得,以后一定改。”
云随风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周大人,如今我们实力不足,须得隐忍着些,想必周大人也见识过我手上火器的厉害!”云随风忽然摸出他挂在腰间的手枪,卸去弹匣,退去子弹,送到周广瑞手中,道,“周大人可拿起来看看。”
周广瑞心奇这杀人之物,小心翼翼拿起来,却不知如何操作。
周广瑞看他拆卸,只见里面机括细小,运作灵活,不由得叹道:“这东西如此灵巧,真是匠心独运之作,只是以单凭人力,这一件却不知该要耗费多少时日呢!”
云随风见他发出如此感叹,笑道:“大人说得不错,若以人力,这东西确实难以制作;但若以机器制机器,可就不如人那么慢了!”
周广瑞哑然道:“以机器制机器?这是何说?”
云随风便将其中原理机制细说了一遍,只听得周广瑞呆了:“真没想到,天下竟有如此厉害的巧匠,想出这等厉害的法子!”
“此物便是西洋也未有,所以,周大人也可放心此物被别人利用,外人纵然知晓此物构造,却决难大批差工匠制备出来!”云随风道,“不过如今机器甚少,我如今还在遣人抓紧研制,只要铜铁充足,不出几年,我便可产出上万具这等杀人之器,因此许些不便之处,还需要从周大人这里行许多方便。”
周广瑞听他此话,满目放光,心想若真如云随风所说,得到如此犀利火器,何愁大事不成!便说:“云老弟说得是,以后但有什么不方便之处,您只管说一声,我一定尽早解决。”
不多时杨世华等人赶来周府,云随风问及事情结果,杨世华拧过雷义,心有余悸道:“先生,亏得我们赶过去快,不然这小子真要给我们惹出大事来!”
原来雷义一路把杨钟追到了驻军大营,那杨钟慌慌张张逃进大营,当即唤起睡觉军士,整军而出,雷义一见不对,急忙退逃。杨钟也是果断之人,当即弃了雷义,率诸军士往方府赶去,若非是方鹏、杨世华二人及时拦住军士,恐怕云随风带来的人马尽都要亡在方府之中了。
云随风听杨世华说完,后怕不已,向方鹏道:“方大人,这次我行事确实唐突了些,你回去还请代我向杨副官陪个罪。”
方鹏点头道:“我回去给他升个一官半职,他合该知趣。”
云随风颔首道:“这次二位大人府上死的下人,还请二位大人安置这些人的亲属,过两****再送银子过来,算是给他们的安置之费。”
二人都觉如此甚好,向云随风道:“曲曲小钱,我们打发几个便是了,何须云老弟送银子过来。”
云随风心里寻思:“如今此间事了,过两日,便可回去了。”便道:“我即日便回去,两位大人若不嫌麻烦,不妨一道前去,也瞧瞧我向二位大人所叙之物。”
方鹏道:“如此正好,云老弟说的东西,我正想见识一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