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崇华抬眼,望着出现在面前的朱红大门,她回来了,又回来了。
欧阳府……
欧阳府,大门缓缓地打开了。
一道身影赫然出现在欧阳崇华的眼前,他瘦了,人也憔悴了,可那双黑眸却没有任何改变。
墨音尘睇着那站在身前的欧阳崇华,他阴晴不定的脸上,眼底划过了千丝万缕,紧紧地纠缠在一起,怎也扯不断,分不清。
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梗着,竟然发不出一丝丝的声响。
欧阳崇华抬眼,淡淡地望着墨音尘,慢慢地扬起了笑,她说:“我回来了。”
墨音尘袖管内紧握的手,忽然一松,他抬起手,含笑道,“那就好。”
欧阳崇华一步步向前走去,走到墨音尘的身前,似乎习惯性的投入到了他的怀中,说:“想我吗?”
墨音尘脸色一沉,脑海中浮现上的一幕幕,让他眼中黑气涌动。
一把推开了欧阳崇华,“你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知廉耻,是不是只要是男人,你都可以?你要权势,可以,你去追求你的权势,我绝不会阻拦你。可你为什么还不够,还不够!”
那雨中相拥的那个男人是谁!
到底是谁?!
欧阳崇华低垂螓首,脸色忽而白了,却在抬首间,恢复了往昔。
淡淡笑,悠然浮在那张柔美的脸上,她说:“音尘,回来就好。”
墨音尘黑眸沉浮,欧阳崇华的笑,带着丝丝柔和……
然而,现在这一切,只不过是一种讽刺。
讽刺他的是痴傻,讽刺他的失败。
“我恨你。”
嘴中满溢的是一份恨意的苦涩,墨音尘梗着嗓子说罢,便转身,大步离去……
欧阳崇华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笑容凋零……
厚厚的窗纱完全隔断了屋外的光影,琉璃莲花灯的晕泽慢慢地荡漾开去。
他淡漠的脸上泛起了温柔的笑意,喃喃地道:“失去的东西永远都找不回……”
明澈的镜面亦如他的手指般冰冷,不知是镜染上了手的冰,或是手沾上了镜的冷,丝丝绵绵皆是清清寒寒。
紫铜纱漏里的流沙无声无息地淌着,莫非黎缓缓起身,走到窗边……
他迟疑了一下,撩开了窗纱,一道黄昏的月光洒下,落在他的发梢,流转着暗青色的幽光……
手轻抚着手指上的戒指,那流光溢彩,瞬间笼了一室……
莫非黎喃喃自语:“还有十天,也不过十天了……”
紫色萦绕在眼瞳之上,清清冷冷,却又有波荡漾,似有无法平息的暗潮涌动其间……
踏过九曲桥,就在青石铺垫而成的大道上,欧阳崇华抬首,瞧着那不远处的正厅大门。
脑中的景色依旧,只是这清冷的四周,全然没有了往昔的热闹。
“三、三小姐,是三小姐啊……”
那拿着扫帚的小厮,瞪大了双眼,瞧着走来的女子,忍不住惊呼出声。
欧阳崇华的回归,似乎为这份清冷带来了一丝的暖意。
闻声而来的有欧阳鹏,苏清秀,自然还有那位思女成疾的白素娘。
欧阳崇华望着那一个个站立于自己身前的人……
很奇怪,居然没有那种久违的熟悉感。
只是觉得眼熟,心竟是如此的平和。
白素娘走得急了,喘着大气,来到欧阳崇华的身前。
她颤抖着手,上前,一把抱住了欧阳崇华,眼泪不禁湿濡了彼此的衣襟。
欧阳崇华任由白素娘抱着,偶尔抬起头,看到的是欧阳鹏投过来的目光……
意外的发现,那双炯亮的虎目当中,竟是有泪光闪烁。
欧阳鹏哭了么?
原来他还是关心,担忧这个女儿的吧。
苏清秀只是在旁站着,她并关心,亦或者,她根本只是来做个摆设。
但是,这次对于欧阳崇华来说,都没有任何的感觉。
除了,那抱住她痛哭流涕的白素娘……
“崇华,你到底去哪里了,你不知道娘会担心么,你这孩子……你这孩子啊……”
白素娘紧紧地揪着欧阳崇华的肩头,小力地垂着她。
欧阳崇华嘴皮子略略扯了扯,含笑道:“娘,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白素娘抬眼,含着泪水的眼眶中,盈满了久别重逢的欣慰。
同时也有着许多的疑惑与不安,让她的颤抖一直没有消失过。
她颤着双手,捧住了欧阳崇华的脸颊,她只是想要好好的看看自己的女儿……
“崇华,我的女儿……”
白素娘悲从中来,又一次将欧阳崇华纳入了怀中。
“好了,都站在这里做什么,回来就好,还不赶紧进去。”
久为出声的欧阳鹏,偷偷地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沉着声音说道。
白素娘慢慢地站直了身子,她摸着泪水,哽咽着点了点头,“快进去吧。”
欧阳崇华应着,随着欧阳鹏等人,跨入了前厅……
想必接下来她会接受一连串的询问吧。
想到此处,不觉中嘴角又扯动了下。
无奈的笑,在眼底拂过,然而,心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矛盾。
迷迷糊糊地睡去了,或许就不要醒来。
床榻上那人儿蜷成了一团,微翕着双唇,一声声破碎的低喃从那唇中逸出……
案上的残烛暗冷,隐约留下一滴烛泪,干涸在灯芯。
欧阳崇华恍惚中竟睁开了眼,其实她没睡,冷得她即便合了眼,也还是清醒着。
人挣扎着起了身,要去了断一切……
不能在这样下去,手抚摸上自己的额头,湿湿黏黏的感觉,令她苦涩的一笑。
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必须要去了断。
不然,永远也无法摆脱这个梦魇。
身子摇晃的如那风中的残烛,忽明忽灭,踉跄着步伐,蹒跚着朝门口走去。
每走一步,那胸口的疼就会加剧一份。
手捂着,那里……还留着什么?
萧瑟的身影,渐渐地隐入在雨中,直至消失……
皇宫
“皇上,皇上……”
长安的声音从殿外就传来了,他匆匆走入殿中,来至墨傲霆身前。
墨傲霆转眼看向长安,沉着声,问道:“是不是有消息了?”
“皇上,确实是有消息了。”
长安敛着目色,不敢去窥视龙颜。
烛火下,那双黝黑的眸子,忽明忽暗,分不清里面隐藏着什么。
墨傲霆抬眼,目色拂过长安,问道:“现在人在何处?”
“说是昨日回了欧阳府。”
长安把传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墨傲霆。
“那就是现在还在欧阳府?”
墨傲霆渐渐地眯起了眼,凝望着长安。
长安不禁因那从前透过来的犀利目光,而颤了颤身,回道:“说是回去了,至于还在不在,奴才不知。”
“混账,这人到底在不在欧阳府都不知道,你滚回来作甚?马上给朕去查清楚。”
墨傲霆一甩衣袖,厉声喝道。
长安双腿一曲,跪在了地上,“皇上息怒,奴才还收到了一则消息。”
“说。”
墨傲霆说着背过身去……
长安低着头,说道:“皇上,听说昨日崇华小姐回欧阳府前,在门口见到了九王爷。两人似乎说了什么,派出去的人没敢靠太近,所以听不到两人说了什么。只不过看九王爷的神态,似乎很不好。”
“哦?”
墨傲霆倏然转过身,低眼,凝望着长安,双眼中倏然转为清明。
“皇上,奴才现在这就派人去欧阳府。”
长安抖着身子,边说着边爬起来,就要离去。
墨傲霆却在长安离去时,唤住了他。
长安转过身,弯着身,恭敬道:“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你去给朕准备准备,朕要去九王府,看九弟。”
墨傲霆说着,没有给长安任何反应的机会,便大步朝着内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