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本来想先把车开走,然后找个人少的地方等一会儿再给家里打电话,这是怕太早有人来救他会真的救了他的命。
但她的计划没能得逞,因为刚走没多远,就被警察堵在了路上。
看样子有人报了警,因为警方来了好几台车,准备充足。他们把林准易送到医院,把繁星等人带到了警察局。
一顿审问过后,爷爷也接到消息来处理,下午才把繁星接出来。
一上车,繁星连忙问:“爷爷,林准易还好吗?”
“放心吧。”爷爷的回答令人失望:“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万幸没有伤到内脏,不过他还得住院,你先回去休息,明天爷爷带你去看他。”
繁星说:“这样就好。”心里则暗自庆幸自己还留了后路。
到家后,繁星吃了点东西休息了一会儿,今天她的确被吓着了,但失望更甚。本来她差一点就成功了,那个报警的人坏了她的好事。
傍晚时,爷爷打来电话,要她去书房见他。
繁星连忙穿戴妥当,去书房找爷爷。
果然,他是问今天的事:“那个开枪的女生怎么说你勾搭她弟弟?星星,你是在学校谈恋爱了吗?”
繁星摇头说:“没有。”虽然明天林准易或许会说出些让她被动的话,但她今天仍打算死撑:“她弟弟想跟我交往,但我不希望谈恋爱。不过那位姐姐似乎误会了,她来找我,林准易怕我受欺负,就帮我去跟她解释,但他可能是态度稍微强势了一点吧?这我不太清楚,总之她又来报复我们。”
爷爷点头,说:“家里是做这种生意的,应当尽量低调,她还拿着枪在校园乱晃,还分发给不懂事的同学,确实像是个能做得出蠢事的人。”
繁星也跟着点头。
爷爷又道:“你今天吓着了,早点休息吧,如果想多睡一会儿,明天就不必下来吃早餐了。”
繁星说:“谢谢爷爷,爷爷晚安。”
繁星出门后,繁爷爷沉默了片刻,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待对方接通之后,说:“阿昌啊,准易怎么说?为什么闹成这样子?”
“是说小姐被她弟弟追,那个做姐姐的胡乱扣帽子,他们之前有过争执,准易打过她,她才来报复。”
“哦……”繁爷爷说:“辛苦他了,也辛苦你们一家了,我明天去看他。”
第二天一早,繁星天不亮便醒了,心里十分忧心今天要去看林准易的事,爷爷肯定要跟他对词,繁星也不知林准易有没有看破这件事,虽然她自觉自己已经很做得很到位,但林准易毕竟太聪明了。
到了医院,林妈妈在,虽然她接待繁星他们时并没有哭,但她的眼睛红肿着,显然已经哭过了。
因为林准易正在休息,所以繁爷爷说了些场面话,繁星也假惺惺地道歉、道谢,直到他醒了,他们才一起进去。
林准易不能躺着,只能趴着,脸色十分苍白疲惫。繁爷爷夸奖了他几句,林妈妈则说:“准易昨天也被人拦住了,还打了一架,所以才没来得及赶在大小姐还在学校里时救她,他发现有车等在外面,就打走了他们。”
繁爷爷边听边点头,赞许道:“真是机智啊,准易。好好养伤,你喜欢什么尽管跟爷爷提。”
林妈妈立刻就笑了,督促林准易道:“赶快谢谢爷爷!”
林准易看了看繁星,目光很快就挪到了繁老先生的脸上:“谢谢爷爷。”
繁爷爷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繁星看得出,他眼里有着浓浓的赞许和一丝羡慕。林准易是所有长辈都喜欢的好孩子,想到这个,繁星就懊恼得厉害,这次他在繁家又加分了,连“爷爷”都叫了,这样加下去,不知道爷爷和爸爸会不会主动把她嫁给他。
说话间,警察来了,还是问昨天的事,肯定是因为姐姐那边提到了照片、繁星勾引她弟弟之类的这些事与林准易和繁星所交代的有所不同。不过警察当然只是又对林准易确认了细节,然后没说什么便走了。
繁星听到林准易的回答,几乎有种这些事真的就是这样发生过的错觉,实在是和她说得完全一模一样,仿佛在她脑子里安装了一个监控器似的。
繁星知道这不同寻常。
过了不久,林准易从公立医院转到了条件较好,也更自由的繁家的私人医院。繁星等了一阵子,因为最近探病的人比较多。这天下课,她来到了医院。
林准易醒着,正坐在病床上看书,林妈妈则坐在床边给他削苹果。
繁星进去向林妈妈问了好,然后坐下假模假样地问候了几句,林妈妈见状觉得自己毕竟与他们不同辈,便出去了。
于是病房里只剩繁星和林准易。
起初,繁星没说话,林准易也沉默着拿起书本,继续翻看着。
犹豫了一小会儿,繁星问:“你的伤好一些了吗?”
“嗯。”他翻了一页,语气冷淡。
繁星说:“你的书拿倒了。”
他没说话,神态平静,把手里的书转了一下,又翻了一页。
繁星不禁笑了:“这次真的倒了。”
林准易手臂僵住,瞳孔微收,这会儿才仔细看,发觉确实倒了。
他索性也不想再装下去,放下手里的书,看向她问:“有什么事吗?”
“只是想谢谢你。”她的神态颇为拘谨,就像要告白似的:“救了我的命。”
林准易一直对繁星有一个有点错误的认知,就是他觉得她并不聪明。首要原因是因为他逼她年长几岁,虽然在成年人之间,四岁的差距算不得什么,但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四岁已经是一条很大的鸿沟。次要原因就是她的表现,小时候她虽然有些鬼主意,但多半是出于刁蛮任性的目的,非但没什么益处,还遭人讨厌;她是出了名的不撒谎,就像她讨厌他从来都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在他碰了她以后,她也老老实实的,似乎已经被他吓住了。
这让他完全忘了她是繁音的女儿,是被繁盛那只著名的老狐狸亲手养大的孩子。
直到出事时,林准易尚不觉得这件事是个局,虽然他那时已经觉得不对劲,不过他并不觉得问题出在繁星身上,所以在他醒来后,警察和家人问他时,他采取了最为保险的说法。
但最近.平静下来时,他开始想这件事。
只要是假的,即便乱真,也一定会有不对劲之处,只要足够细心,就能发现。
而这不对劲其实很容易发现——只要问那个暴躁的姐姐就知道了。但他一直都选择相信繁星。
这个发现起初让林准易觉得有点害怕,因为他很快就明白她的目的所在,但他同时又感受到了趣味,这让他很好奇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所以,他每天都在等她。
对于繁星的示好,林准易只是笑了笑,说:“保护大小姐是我的职责所在。”
繁星完全听得出这话不过是应付而已,心里也就确定他铁定已经清楚了她的目的。她倒是不怕他知道,但既然一计不成,那她再慢慢想办法,可不希望现在激怒他搞得自己更被动。
于是她先是沉默地凝视着他,不停地回忆起那天他中枪的事。这事无论放到任何人身上都会使人感动,就如他强暴她的事放到任何人身上都会使人痛苦一样。她只想好的,目光中流出的情绪自然满溢温柔,林准易的神态也随之起了变化。
这时,繁星抓住了机会,探身过去,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说:“准易哥哥。”
他一愣,虽然心里觉得她的转变太突然太假,心底却十分期待她接下来的表现,神态也情不自禁地温柔了起来。
繁星抿了抿嘴,她是真的有点不自在,因为抵触他,这感觉好似强迫自己用嘴巴去含着带刺的仙人掌,还要装出一副愉悦的样子似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别扭。
她说:“谢谢你救我。”
“你刚刚说过了。”林准易说。
“刚刚和现在的意思不一样。”她低下头说:“事情是我计划的。”
他觉得自己没必要知道细节,只问:“你想要我死?”
“当然不会,谁知道她会发疯杀人呢?”她美丽的眉毛微微地拧了起来,深蓝色的眼珠不满地盯着他。他见多了她发脾气的样子,知道她此刻没有在生气。他想她是在撒娇吧?心里又不禁有了柔情。
繁星自如地表演着:“我只是觉得她肯定会打你。”
他问:“那为什么要跟她弟弟在一起呢?”
“我才没有跟他在一起。”她说:“是他总来找我。”
“他找你干什么?”
“聊天。”
“聊什么?”
“数学!”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书呆子。”
“你还不如他,你连数学也没有跟我聊过。”
“你又不喜欢。”
她又嘟起了嘴巴。
林准易很想凑过去亲一下,但他不急:“她姐姐说是你主动的。”
“你信她还是信我?”
“本来是你,”这是他的实话:“现在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