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1)
前面两三里,也就是姜步虚向伏路警哨夺取食物的地方,路西百十步,埋伏的人已久候多时。
按预期计划,许门主那些人,在第一埋伏区最少也折损一半以上的人,幸存的人向县城逃,逃到此地撞人第二处埋伏。
所剩无几的人,必定是许门主与幻剑功曹少数几个高手,一定可以一网打尽。
被弄昏的两名伏路警哨,刚被姜步虚几耳光揍醒,神智还没完全恢复,便听到震耳的蹄声。
“哎呀:来……了……”一名警哨完全清醒了,狼狈地爬起抬头眺望,看到了扬起的尘埃,看到了人马:“快发出警号……
“咦?咱……咱们怎……怎么了?”另一名警哨一面挣扎爬起一面问。
“咱们被刚才那个混蛋出其不意打昏了,笨头。”第一名警哨咬牙说:“下次被我碰上,我要剥他的皮,不会再上当了,快发讯号。”
“很不妙,人马怎么这样多?”第二名警哨也完全清醒了,一面站起向路对面埋伏的人打手式,一面不安地说:“好像他们没被咱们布在前面的埋伏袭击,要不就……”
“要不就是他们绕道过来的,没闯进咱们前面的埋伏区、会主估错了他们的实力,天杀的!刚才那该死的混蛋到底是何来路?”
这两位仁兄,大概是随着会主赶到开封的爪牙,不认识姜步虚,吃亏上当不足为奇。
“—定是紫灵妖道的人……”
“胡说八道!如果是,咱们那有命在?双方已决定生死相搏誓不两立,你认为他们会对咱们慈悲手下留情吗?没知识。”
“你又懂得多少?哼!准备下去吧!”
蹄声渐近,尘埃飞扬。
东南角的野地里,突然传出一声震天长啸。
二十二匹健马速度渐减,最后在半里外,勒住了座骑
后面半里外,枣骝玉顶是唯一仍在小驰的马,徐徐向前接近,知道前面发生了变故。
两名正想动身离开的警哨,被震天长啸惊得跳起来。
“哎呀!那边怎么有人鬼叫连天?”第一名警哨惊叫:“糟!不是咱们的人。”
枝叶簌簌而动,姜步虚突然钻出。
“笨蛋!当然不是你们的人。”姜步虚笑吟吟地说:“你们埋伏守株持免,别人将计就计两面夹攻,各显神通看谁倒霉,还不快滚?”
“又是你……”第一名警哨怒叫着拔剑。
“滚!”姜步虚笑叱,举手一拂。
“哎……”警哨尖叫,倒飞而起,砰有击摔翻出两丈外,爬起狂奔下坡。
第二名警哨机警些,不拔剑扔头便跑。
突然、感到一股无形的狂猛怪劲及背,身躯飞撞双脚离地,也砰然冲倒在两丈外,狂乱地爬起狂叫着飞奔。
不啻暴露了行藏,半里外许门主一群人看得一清二楚,两个人狂叫着飞奔,连面貌也可以清晰地分辨。
但却看不见坡顶矮树丛中的姜步虚和小魔女,也不知道坡顶到底藏有多少人,更弄不清这两位仁兄狂叫飞奔的缘故,还以为是埋伏的人故弄玄虚呢!
“埋伏的老把戏派不上用场了。”许门主扳鞍下马,牵着坐骑一面接近一面高叫:“料想诸位不是下三滥的鼠辈,为何不敢像英雄好汉一样,挺起脊梁站出来当面论英雄?出来吧!好朋友。”
没有人现身,静得可怕。
久久,依然毫无动静。
终于,东南角有人踏草而来。
“两位大师,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许门主迫不及待高声问。
是两位高僧,大悲僧和十方行者。
“他们走了,撤得匆忙出乎我们意料之外。”大悲僧轻拂着罗汉竹杖苦笑:“还以为这些埋伏的人,是被你们发现而见机撤走的,或者他们发现诡计难逞怕受到夹攻,不得不及早脱身,你们还好吧?”
“还好,几乎中了他们的埋伏……”许门主将四海游龙发现埋伏的经过说了。
“好险!我佛慈悲!”大悲僧脸色一变:“咱们的消息仍然个够正确,认为他们从这一地区开始,往西至县城一带,共布了三道坦伏,没料到却是四道,所以往东一带不曾分派策应的人。
假使你们闯入,这一带的人根本不可能赶往策应,你们将受到重大的伤亡。真得好好向蔡施主道谢,他……”
“在后面,他不愿与咱们走在一起。”许门主向十方行者说:“他对圆觉大师与姜步虚的过节,仍然耿耿于怀,因此,两位大师最好避免与他碰头。”
“咱们这就转回去告知吴一道友。”大悲僧说:“孽障们不知出了何种意外、仓促间匆匆撤走,另两处理伏也可能放弃,沿途诸位仍须小心,回头见。”
“咱们这就快马加鞭,全速赶往县城,回头儿。”
十八名埋伏高手,向北越野急走。
后面二四十步,陈瑞夫妇与八男女另成一队,保持目视距离,跟随前面的十八个人匆匆北行。
十八名埋伏高手实力十分强大,其中四个正是妖魔鬼怪四大残毒。
领先赶路的两位仁兄,正是活阎罗的四保镖中的两个,九杀瘟神与勾魂无常,走在最后的两个,是被姜步虚戏弄得灰头土脸的两个伏路警哨。
所有的人,皆显得垂头丧气。
“瘟神,到底是怎么回事?”血妖鲁雄悻悻地在九杀瘟神后面间:“咱们不但不杀出去,反而像丧家之犬一样急急溜走,日后咱们还用叫字号吗?老兄,你不是一个有担当的司令人,在下真后悔在你手下办这种窝囊事。”
“鲁兄,咱们如果不能出其个意先摆平他们一半人,胜算必定大打折扣,将会付出重大的代价。”九杀瘟神有耐心地解释:“咱们的眼线已被发现,被打伤赶下坡地,又发现他们另有策应的人,两面夹攻咱们输定了。
最重要的是,东面埋伏失败的信号恰好传到,情势更是不利,鲁兄,在下奉到的指示是埋伏突袭,情势不利即断然撤离。
鲁兄,这事情并不是一天两天便可以解决的,急什么呢?难道你还担心没有机会施展吗?”
“随时都有施展的机会,但要想获得真正树立威望的机会并不多。”欲魔韦武用充满惋惜的口吻说:“只有在天下高于名宿云集注目下施展,才能威震天下,眼看双方高手即将作生死存亡相决,咱们却悄然溜走,委实于心不甘,真没面子。”
“还没到时候,韦老兄。”勾魂无常冷冷地说:“而这一天很快会来的,而且会来得快,华山正邪决斗,结果。十年来咱们黑道朋友偃旗息鼓,只能偷偷模摸活动,儿乎抬不起头来。
这次他们知道,双方都是势在必得的生死关头,而情势却对咱们有利,咱们不需操之过急。”
“对咱们有利?哼!他们陆续赶来的人愈来愈多,似乎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而咱们却无法获得第三方同道的声援……”
“人多没有用,韦老兄。”九杀瘟神乐观地说:“情势本来就对咱们有利。”
“怎么说?”
“他们能长久聚在一起吗?以神刀门来说,山门在西安,他们能不回去吗?尚义门在郑州,许门主能往南走多远?而咱们风云会却是统一号令的组织,各地都建了秘密的堂口,长期食宿毫无问题,他们却早晚非散不可,所以情势对咱们有利。”
“就因为他们人多,所以会主不打算硬拼,分别蚕食,有利可图才动手。”勾魂无常加以补充:“他们已经看出劣势,所以也故意分散人手到处乱跑,急于诱使咱们动手袭击,反布埋伏引诱咱们上当,今天他们走运,下一次……”
双方布伏各展神通,因此所派的人皆越野而走,田野与荒郊生长着高茎作物与草木,视野有限,而且速度甚快,一旦碰头,想回避已来不及了。
前面三五十步一处旷野的东首,十余位男女正沿东西向的乡间小径,向西健步如飞急赶血妖十八个男女,也恰好从南面掠出。
仇人相见,份外眼红。
双方都无意示弱退避,只有一条路可走:马行狭道有进无退。
十六个人,有两僧两道,其中有伏魔剑客贺世荣、侠义道这次主持行动大计主将之一,还有神刀门门主陶维扬、得意门人关中狂客陆南星。
人数相当,都是日下江湖上的风云人物,狭路相逢,谁肯尔弱回避?
“混蛋!他们竟然抄到前面来了。”脾气最暴的残怪陈冲,首先发出怒吼,领了两个相貌丑恶的门人,率先抢出向前急迎。
血妖一声怪叫,拔出红芒暴射的血焰刀。
“选日不如撞日;反正早晚会结算的,既然碰上了,那就早些了断,咱们先和他们单挑,我血妖笨鸟先飞,打旗的先上。”血妖的大嗓门足以让后面跟来的陈瑞夫妇听得 一清二楚:“伏魔剑客,我挑你!”
四大残毒固然凶名震天下,大多数高手名宿不愿招惹他们,不愿,并非不敢。
名列风云十杰的昊天一剑,虽然对他们深怀戒心,但并不真的害怕,逼急了同样敢奋勇挺剑而斗。
伏魔剑客名列天下七大超凡高手之一,真才实学比吴天一剑更高明札实些,血妖指名单挑,这位老剑客动了无名孽火。
“笨鸟对笨鸟,血妖曹雄,你挑对人了。”伏魔剑客十六个人光列阵相候,拔剑越众而出:“老夫就陪你玩命,昆吾剑对血焰宝刀,半斤八两旗鼓相当,看今天到底是谁的宝刃易主,来得好!”
红芒划宅而至,昆吾剑进射出漫天白虹,刀风剑气以雷霆万钧的声威陡然进发,红芒白虹立即纠缠成一团,各展所学为生死存亡而奋威一掷。
血妖的吼叫声,确是有意催促后面的十个人尽快赶上,目下十八比十六,双方实力相差无几,多十个人,这场决斗赢定
吼叫的目的达到了,前后相距不足百步,只是树丛茂草挡住了视线,看不清情势而已。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
这些高手名宿赶路,根本不怕有人拦阻或跟踪,从不派人向四方戒备,神气地只愿向前疾走。
姜步虚与小魔女,采用从侧方齐头并进的跟踪方法,盯牢了陈瑞夫妇这十个人。
跟在后面盯稍,假使被对方发现,可能采用留置几个人潜伏截后路的办法,把盯梢的人解决掉,前后一夹有如鱼儿进网,鸟儿进笼。
从侧方跟踪,辛苦十倍,但安全性十分可靠,两人的轻功超尘拔俗,所以不怕辛苦,采用从侧方跟踪的方法,而且相距甚近。
血妖的叫吼声传到,前面的八男女立即警觉,用手式知会后面的陈瑞夫妇。正要向前飞赶,右面的矮树丛突然有声息。
“真打起来了,这次该不是光说不练啦!”小魔女俏甜的语音十分悦耳,声源发自十余步外的树丛:“赶上前去看看,也许可以浑水摸鱼摸几条漏网的鱼呢!”
“哈哈!为何不说可以打几头落水狗?”姜步虚的嗓音更是震耳:“鱼很少发生打斗,只有人和狗,才会斗得死去活来。”
八位男女中,都是新近赶到,不曾与鬼神愁姜步虚照面的人,怎知道发话的一男一女是谁?反正口气饱充讽刺,绝非自己的问伴,八成是侠义道对头。
“谁在胡说八道?”为首的花甲老人怒叫,上了年纪依然暴躁:“狗东西!给我滚出来,让老夫看看你们是什么东西。”
左有两个中年人,已先一步左右齐出,两面包抄反应极为迅疾,应变的动作配合得十分圆熟俐落。
姜步虚与小魔女,刚钻出矮林,便撞入两个中年人的有效攻击距离,恰好落人险恶的聚力中心。
两个中年人不约而同大声叱喝,双剑左右夹击,猝然发起猛烈的夹攻,剑山左有涌发向中间压到。
不问情由便突下毒手,这是最为犯忌的事。
“可恶!”姜步虚怒叫,身形愤然向下隐没。
小魔女正好相反,后空翻凌空飞升重入矮林。
剑山在这刹那间汇合,慢了一刹那。
姜步虚在两丈外幻现,虎目睁圆。
“混帐东西!你们一点也不像一个成名人物。”他冒火地发出恶毒的咒骂:“你们用这种手段,不知残害了多少光明磊落的人,真该毙了你们这些混蛋为世除害的。”
即使是超凡的高手,也不可能从猝然的夹攻中幸存,猝不及防,双剑齐下,活命的机率,不会超过十分之一,难怪姜步虚冒火。
两个中年人大吃一惊,几乎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怎么双剑一出,已入死境的人,居然一上一下幻没逸走的?真以为碰上了妖魅呢:
“你会变化吗?”右面的中年人傻傻地问。
“会变化?废话——”
“再变给我看看。”中年人厉叫,挥剑凶猛地扑上了。
左首的中年人也不慢,身剑合一奋身猛扑。
小魔女的身影,从树下贴地掠出,快逾电光石火,到了左首中年人身后,权身飞脚侧端,叶一声端在中年人的腰脊亡,打击迅若雷霆。
中年人嗯了一声,挺胸扬剑向前栽。
同一瞬间,右首中年人一剑吐出,像是电光一闪,无情地刺入姜步虚的上盘,而姜步虚的右手,却扣住了中年人的咽喉,两人面面相对几乎贴身而立。
“真想扣断你这狗养的咽喉。”姜步虚凶狠地说。
中年人的剑,并没有贯人姜步虚的胸口,而是被姜步虚的右臂挟住了剑身,剑成了废物。
“砰!”被小魔女端中腰脊的人倒下了,可能腰脊已断,身失去柱的支撑,倒下就挣扎难起。
一照面的刹那间,用剑再次攻击的人,一倒一被制,旁观的人甚至还没有看清变化,变化发生与结束都太快了,结束也令人大出意料之外。
为首的花甲老人骇然变色,急急拔剑作势冲上。
陈瑞夫妇飞掠而至,吃了一惊。
“彭兄小心!”陈瑞急叫:“他是鬼神愁……”
花甲老人正待冲出抢救同伴,骇然止步。
鬼神愁三个字,具有震撼人心的魔力。
姜步虚收手,两耳光把中年人打得七荤八素,再一脚将人踢翻,转身面对着脸色大变的花甲老人。
花甲老人的九名男女同伴,急急在花甲老人两侧亮兵刃列阵戒备。
前面百十步外吼声此起彼落,兵刃交鸣声清晰可闻,显然正展开一场可怕的生死恶斗。
陈瑞这些人如果摆脱不了姜步虚的纠缠,休想赶到前面去协助四大残毒。
“你们先下毒手,我鬼神愁有权讨公道。”姜步虚取出蚊筋索不住轻拂,虎目中神光电射:“你们人多,有权划下道来、让我这人孤势单的后生晚辈走,一拥而上或者单 挑,我听候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