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跟杨佳那清汤挂面的样子不一样,虽然她一身已经沾满了污秽,但是从唐否那对于奢侈品近乎无知的认识中,也能看出来她穿着的是一套极为昂贵的裙装。
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声音有点大,显得有几分失态,于是双手拉住了段阳华的胳膊,双眼泪光闪闪,柔弱如水。
怎么形容呢?
这个女人压低了的声音,就好像是一只懒洋洋的猫咪在一声又一声的撒娇一般,不过,这撒娇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缠绵,几分不舍,几分欲语还休的悲伤,不要说男人,饶是唐否这样一个女人,听着她的声音也觉得有几分绵软起来。
“阳华,不要再去了,外面那么多可怕的东西,我怕你出事情。”
顺着这女人的亲密的语气和动作,唐否自然而然将目光落在了段阳华的身上,这才发现,在他穿着那件普通的保安服里面竟然穿着的是一件挺括的衬衣,嗯,曾经挺括。
不出意外的,这衬衣也是非常昂贵的。
看起来,这两个人并不是一般的市井小民。
“恬恬……”段阳华欲言又止。
“不要说,不要说理由,我不要你去,我就是不要你去,你要是出去不回来了,我怎么办啊!阳华,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你想过没有,要是你也不回来了,你也变成了外面那些恶心的东西我怎么办啊!”
骆恬恬一边低低的说,一边竟然嘤嘤的哭了起来。
真真的梨花一支春带雨,我见犹怜。
戚科的眉头重重的皱了起来,虽然看起来是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带着点情绪说:“行了行了,哭给谁看啊,阳华不要去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要知道现在是末世,可不是什么原来的太平盛世,一个人出去溜达溜达,就能保证全须全尾的回来,现在出去,难保不成就成了外面的丧尸了。
所以戚科说得话除了答应骆恬恬的要求,未免就没有一点不爽的埋怨。
这样的埋怨,这样的不爽,要是段阳华一点都听不出来,就真的是猪了,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虽然他对于骆恬恬多少也有点埋怨她不懂事的意思,但是并没有说出什么重话,相反,还是十分耐心的讲道理。
“李大哥这个样子,不去医院拿药和血浆是绝对不行的,可是我怎么放心让戚科一个人再去医院?恬恬,你听话。”
骆恬恬似乎也来性子,不依不饶的起来。
一边的杨佳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她压抑着怒气开口:“骆恬恬,你弄清楚,李大哥是为了你才受伤的,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忘恩负义吗!”
骆恬恬被杨佳的话说得一愣,随后眼泪好像是断线的珍珠一样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她捂着脸呜呜的哭:“我哪有忘恩负义,我只是不想让阳华再去涉险而已。”
“所以,你就让戚科去冒险?”杨佳冷笑。
骆恬恬放下了手,飞快的看了靠在门口墙边的唐否一眼,露出了一丝不爽的情绪,不过,立刻又掩饰了过去,接着嘤嘤的哭泣。
“我哪有让戚科去冒险的意思,只是我们这里那么多的女人,现在李大哥又负伤了,如果阳华不留下,遇见点事情的话,我们要怎么应付呢?”
说得倒是极有道理,甚至连杨佳都不好反驳。
只是骆恬恬却并不仅仅是说到这里,她吸了吸鼻子,忽然就坐直了身体,放下了手,径直的看向了唐否,眉头打着结说:“这位小姐,我并不是对你有意见,你也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我们这里已经人不少了,要是再加上两个女人,只怕我们的负担太重了。”
说着她看了一眼正在行军床边上正在给手术器械消毒的于瑞,表现出一抹隐晦的不满,才又说:“于小姐是护士,可以帮李大哥处理伤口,至少现在,我们需要一个懂得医疗知识的人。”
“而你……”她顿了顿,脸上表现的越发的不忍:“我们只能让你休息一晚,到了明天早上,真是……”
“恬恬,唐否她很……”段阳华听出来骆恬恬要让唐否离开的意思,立刻开口出声阻拦。
开什么玩笑,现在他们最有战斗力的李立军已经倒下了,要增加活下去的几率,肯定不能让唐否这么一个战斗力强悍的人走。
不过不等他的话说完,骆恬恬飞快的打断了他,她转头望向段阳华,眼睛里亮得逼人,声音更是掷地有声:“阳华,我们没有多少的存粮!现在李大哥受伤了,要加强营养,又加上了护士于小姐,我们的存粮,真的不够了!”
也许是骆恬恬的话太过坚持,太过肯定,太过斩钉截铁,竟然让段阳华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找到反驳的话。
一边的戚科没有吭声,杨佳也没有吭声,看样子,虽然很不爽骆恬恬这个人,但是对于她说得话也隐隐的有几分的赞同。
咣当!
不锈钢剪刀被丢入了器械盘里,发出逼人的响动,更是将一群沉默的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
用酒精正在消毒手术刀的于瑞,抬着眼睛看着骆恬恬,目光中满满的都是厌恶,她别过了脸,对着段阳华冷冷的说:“你们救我一命,我帮你们给这个人做手术,算是平了。明天,我跟唐否一起走。”
唐否被于瑞这话给微微的惊住了,随后她的唇边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来。
于瑞跟她一起走?当然不行。
虽然于瑞一再的重申,她是一个人,她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但是,当她闻见里那行军床上男人身上的鲜血的味道的时候,她才知道,她和这些人是不一样的。
至于怎么的不一样,唐否只觉得脑子里一团的浆糊,连想都不敢想。
不过,不欠人情从来都是唐否做人的准则,尽管从来没有打算带着于瑞走,此时此刻,她也会和于瑞站在同一条战线之上。
当当当几声,几个宠物罐头全部落在了地上被丢在一边的木头箱子上,随后又丢上了几瓶矿泉水和一大袋子狗粮。
原本荡漾在唐否唇边的苦涩笑容早就已经消失,换成了泛着森冷的意味。
“这是今天晚上于瑞的食物。”
素白的食指在她的嫣红唇边缓缓滑过,她的眼睛眯了起来,声音中泛着一种意味深长却又让人无法捉摸的寒意:“至于作为今天晚上你们收留我的报酬,我帮你们去医院的血库取血浆如何?”
就在那一刻,段阳华好像看了一把闪着冷冷寒光的长剑,锐芒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