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娘子的话题却又已经转过了。她的语气淡淡，很是平静。
“你知道吗，我是第一个嫁到潘府的，虽然不是正妻，但却恩爱得让人羡慕。他呀，那个时候，惊了我家的马车，我从车帘看出去，只见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坐在马上，眉目朗朗，却在柔声问我有没有伤到。我提起了车帘，让他看到了我含羞绯红的脸，果不其然，他第三天便往我家提亲了。那个时候，他只是我十五岁的恋人，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我自以为自己美貌，什么都可以争得的。”
殷娘子的眼神更加迷离。
”我的家族，势单力薄，既无权势，又无财力，潘府又哪里会同意我当正妻？他在我耳边起誓，永无正妻，我便答应了，高高兴兴嫁了他。倒也过了几年好日子。”
殷娘子转过头来，看着潘何何，歪着头，一派天真的模样，问道:”小仙儿，你猜缘分这东西是拿来干嘛的？”
潘何何看她那阵势，摆明了要讲个煽情的故事，干脆认真听着，没想到殷娘子会突然问起来，而且问题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潘何何有些不解:“啊？猿粪？猿的粪便？”
殷娘子笑了笑:“没想到小仙儿，你再世为人，却还是老样子。”
她侧过脸，又笑了笑，用极淡的语气道:“缘分啊，就是用来说明突然不爱一个人的理由啊。”
潘何何愣了愣，这句好熟啊……在哪里听到过来着？作者又犯懒了，随便借了句歌词来吧？
殷娘子继续道:“第三年，我无所出。他也如同平常一般出门做生意，但我万万没想到他回来那天，便告诉我，很快这潘府就会有女主人了，真正的潘夫人，他的正妻。”她飞快地补充:“小仙儿，她就是你娘亲。”
“当时啊，他的眉眼都藏着笑意，虽然对我存了些许的愧意，但他仍是那么高兴，跟我说着他们的相遇，跟我柔声说着他们原本小时候就定亲，有些父母之命，他最不喜自己的婚事被决定，才将我娶了回去。而他见到了她，才方觉原来姻缘是早就注定好的，缘分妙不可言。”殷娘子紧紧攥住了茶杯，仿佛痛恨之极，下一刻却又只能无力地松开。
潘何何听得一愣一愣的，敢情潘老爷年轻时候也是渣男啊。
“男人三妻四妾太正常不过了，只是到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不过是他的一个妾室罢了。倒是你娘，宽宏大量，不管是对什么人什么事，都大度贤惠，倒是我吃醋吃得厉害，那个时候犯了不少错。我和她斗啊斗，一斗就是五年。你出生了。她走了。最后一局的结果就是，我无论如何也斗不过一个死人。”
“就好像我曾听说书的人讲的，卫皇后和李夫人一样，李夫人一个临死都不肯见皇帝，最后让皇帝念念不忘。其实哪里用不见这手段？死者为大，人们珍惜的永远是得不到的，渴望的永远是失去的。”她微微一笑，低了头看澈凉的水，继续笑道:“他将对你娘的爱意通通转移到了你身上。但是，谁又想到他还会纳妾了。三姨娘也可真美啊。也许也是跟他极有缘的吧，你说呢，小仙儿？”
潘何何嘴巴动了动，却始终没说出话来。
这种豪门争斗，几个女人争一个男人，说到底都是泪。不过，潘似仙她娘既然把潘老爷迷得七荤八素的，那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吧？怎么，怎么就生得潘似仙……那么胖那么丑……
殷娘子继续道:“我终于大彻大悟，多少姨娘都好，他对唯一的女儿总是百般宠爱的吧？于是5我们都拼命讨好你，你要什么给什么。没想到没几年，你就越吃越胖，越来越胖……小福子告诉我你要私奔的时候，我可真是吃惊啊。那么胖那么丑的人，也会有人要吗？我第一感觉就是你要被骗了。但很快我就知道你是要帮二丫私奔。我觉得我应该讨好你，帮帮你呀。到后来，我也才知道三姨娘原来也是这么想的。小福子仔仔细细帮你把你那标记码在墙头，生怕你不记得了。三姨娘嘛……”她笑了起来，“她可是比我狠得多。”
“阿了不知为何学了一句肥婆私奔，她便命小月亲手掐死了它，还是在她的面前掐死的，活生生的。”
“至于后来，我想啊，估计就是你被那队不速之客的人打晕了，然后小福子好心帮你放得那标志掉下来，将你砸死的吧……”
潘何何有些转不过弯来，是这么简单吗？不对不对，不是的。
她闭了眼，仿佛回到那天晚上。天色那么暗，她和二丫来到那墙角，聿明寒跳下来，似乎拐了脚。然后她不爽了，故意用脚去踩他那受伤的脚。那个时候，脚下软软的，却又有些坚挺。现在想来，当时明郎没有那么疼，那么……她踩的不是脚吧？
“我得知父亲看上了潘府的一个物件，便亲自率人前来和潘老爷交涉……我们的人取了那东西，却是误以为潘似仙小姐对我不利，本想将她砸晕，却不料……”
既然是误以为不利，那么，她踩的就应该是极为重要的东西的吧？或许就是聿明寒老爸看上的东西，所以才会被打晕了。后来在潘府找到受伤的聿明寒，或许他就是回去找那物件的，也或许是别人以物件来诱他。那后来小福子来到，或许那墙上的标志物也就是那坨屎砸死了她，那他是不是也看到了什么？小姨娘既然有心讨好她，必然也会派了人来看着她的私奔，是不是也看到了什么？
潘何何陷入了沉思。
呵呵，那屎貌似是她自己选的吧？意思就是，大娘和小姨娘为了讨好她，阴差阳错，她自己选的屎把她自己砸死了吧？
这真相……真让人蛋疼……啊。她站在那里寻思着，殷娘子却微微一笑，一口饮尽了茶杯里的茶水，不若一会，身体却是一软，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