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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8 昙花一梦了无痕

茫茫一片惨白,世界安静,只有远处的空气浮动着飘渺的歌声。

“忘尽一世浮沉一生爱恨,来生陌路人不识;川流百般污浊百浪波涛,甘愿铜蛇铁狗噬,千年若是还相念,郎呀郎,妻啊妻,前生我们再尽缘.....”

歌声是由温软的女声所唱,很轻很轻,却总像是在耳边歌唱一般。潘何何一路循着歌声寻找,心中有说不出来的诱惑,只想找到那唱歌之人。可是越走越近,歌声却好似越来越远,越发飘渺。

潘何何心里不免着急起来,叫道:“哎呀!能不能大声点,神仙姐姐!”她一心笃定,这么美丽的歌声,只有仙人方能唱出。

她这样一叫,那片惨白便更换成一条曲曲折折且极为不平的道路,道路荒凉,路的尽头坐着一位美貌的女子。女子身边放着碗碟,见她远远走来,便笑了起来:“呀,总算碰到一个肯投胎的了,来过来喝点孟婆汤,保管来世安康。”

潘何何心里好似明白又好似不明白,迷迷糊糊便准备接过那碗汤。

然而她刚刚伸出手,那美貌的孟婆便消失了,接到她手中的是一朵花。那花洁白似玉,一落入何何手中,花蕾下垂,花瓣缓缓张开而微微颤动,清香四溢,沁人心脾。而伴着花开,潘何何的掌心似有月光皎白,月光悄入花心,莹白玉瓣颤动,竟似一位美人婀娜而来,翩然起舞。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迷迷糊糊的潘何何突然想起这样的诗句,心中似乎开始明了,眼前美若幻梦的花朵,正是有着月下美人的昙花一现啊。

而方才飘渺的歌声又响在耳边,这次的不再是温软的音调,清清冷冷,好似寂寂的忘川一般。

“昙花一现为君开,误坠红尘花酒间,心头凝落绝情泪,老死花丛亦无言,人生长恨天捉弄,醉生梦死情可堪,欲笑本我人成个,只把过往戏流年.......”潘何何凝神细听,不知为何,心中酸酸涩涩,直欲落泪。她在心中道:“这世间竟然有如此动人的歌声!只是太过伤感,想必唱歌之人曾有过刻骨铭心的经历吧。”她这样想着,越发认真听,不知不觉中便真的落下泪来。

“潘何何!你到底要赖床到什么时候!你二舅他家二叔的小姨的三姑的儿子就要到了!赶紧把你那衰样何和狗窝收拾了!快点!”一个如雷霆的声音突然在耳朵旁炸开,潘何何哆嗦了一下,却是又惊又喜,这个是她母亲大人的声音啊!不是潘似仙短命的娘亲,而是她潘何何家的母老虎母亲大人!

潘何何嗖地一下弹起,一张大脸逼近,远山眉,厚嘴唇,高粱鼻,还有正在运作不休的唠叨连环夺命刀。“我说何何啊,都这么大的人了,也该懂得收拾了,你看看你这屋子,书都是堆地上的吗?哟哟,这衣柜,我说衣服你好歹折一下再放进去啊,这一团团的像什么话!”

她,这是穿越回来了吗?

如假包换的潘妈,如雷贯耳的唠叨。潘何何第一次觉得原来是这般亲切,她细细听着,不敢搭话,生怕这个梦境一碰就碎了。

潘妈见潘何何不搭话,将几件衣服扔过去,继续吼道:“快点起来收拾一下你自己!等下你二舅他二叔的小姨的三姑的儿子要来!这个可是我千辛万苦给你物色的对象,可别给我搞黄了。我警告你最好今年给我嫁出去,不然本大妈是不会再养你的!”

潘何何微笑地看着正在发飙的母亲大人,轻轻柔柔叫了一声:“妈。”平日里她和老妈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老妈联名带姓叫她,偶尔加上各种绰号“笨蛋”“丑女”,而她则直接呼叫老妈潘老虎。

潘妈愣了愣,走到床边,摸了摸潘何何的额头:“怎么了?发烧了?没事叫什么妈?”

潘何何一连叫了好几声,越叫越大声,最后却扑进了潘妈的怀抱。“不要管什么二舅二叔小姨的儿子了,妈,你不知道,我做了个好长的梦啊,梦里我好丑好胖......还被人家砸死了,那个帅却没有良心的还魂使还让当蚊子......呜呜。。。。。”

潘妈的怀抱异常温暖,厚实又可靠。她轻轻拍着何何的肩膀,语气也放轻了,但却不似在安慰她,反而像是在呢喃:“对不起,再也不当蚊子了。对不起,我只是想要快一点,没有想过你的感受......你虽然胖些但我觉得不丑啊,何何.....”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轻柔异常。潘何何感觉到前所未有地安定,双眼却是慢慢闭上了。

又是茫茫一片白,寂静地世界里昙花开无声,潘何何注视着眼前地花开如玉,指尖滑过花瓣,脑海里一个声音在轻笑:“怎么,喜欢我送你的昙花之梦么?”

潘何何一惊,扔开手里的昙花,左看右看,白茫茫的世界空无一人。

“你是谁?你在哪里?”

“你期望回家的吧?”声音低沉下去,“可惜我的力量只有这么一点了,虽然昙花梦短了一些,但终究是美好的,不是么?何何,这是我的见面礼。”

潘何何哪里听得明白这样毫无逻辑的话语,只好继续发问:“你是谁?”

昙花花瓣枯萎掉落,寂静的世界里,花开一时,花落一生。那个清冷的声音已经消散了。

“潘何何!你不要吓我,快点醒过来啊!”

“咳咳咳.....”潘何何从口中吐出几口水,迷迷糊糊睁开眼,然后吓地一声跳起来。

眼前的人剑眉薄唇,曜曜生辉的眼睛正关切地注视着她,朱唇轻启,呼唤的是她的名字。潘何何春心荡漾,下意识往那河边跑。平如镜面的河水中,只见她浑身湿漉漉,头发乱团,半死不活,脸色苍白却带着可疑的潮红。而全身肥胖如斯,着实难看。潘何何懊恼之极,却又很快释然。自己长得如此这般,居然还抱有小白言情剧一样的女主的思想,未免也太可笑了一些。这样一想,她便恢复了潘何何粗糙的心。

而方才还对她一脸关切的还魂使见她二话不说马上去照河水,又忽然脸色灰暗,居然也黑着脸说道:“别照了,再丑一点你还是丑女第一。”

潘何何呼出一口气,腹诽道:“要不是一睁开眼就看到你那美得吓死人的脸,我至于如此吗?”然而她只是看了看了,并不搭话,而是直接开口道:“是你救的我,也是你害我落入河里。扯平了,我要还魂,快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