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飞烟知道,拜之前那尖嗓门儿的宫女所赐,很快就会有大人物往这边儿来了。而她要做的,就是拖住裴正南,不给他逃离现场的机会。
裴正南被楚飞烟拦住去路,心头十分讶异。
他顿住脚步,见眼前的少女肤白若雪,绝色秀丽。那唇角挂着吟吟笑意,怎么看都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一时间,裴正南看直眼,竟是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了。
然而,就是这天真烂漫的少女,一开口便朝他砸下来一道惊雷。
她撇着嘴儿,不满的控诉道:“裴探花,你刚刚把我毓秀妹妹又搂又抱,该看不该看的都看了个遍儿,现在却想一走了之怎么行?”
楚飞烟这番指控声很响亮,震的裴正南直接傻掉了。
一旁瘫坐在地上的周毓秀也有些傻眼,她怔怔的垂下头,眼见自己衣衫凌乱,几近走光,连忙焦急的整理。
之前楚飞烟抽掉的腰带,被她眼尖的看到,抓起来重新系在腰间。只是盛夏季节,周毓秀穿的单薄,被水打湿后玲珑曼妙的身姿仍然若隐若现。
那厢,被指控的裴正南迟钝回神,讪讪辩驳道:“郡主,你这话可冤枉死在下了。在下如厕路过此地,听闻周小姐高声呼救。这人命关天的事情,在下撞上了哪能置之不理?如今不过是好心救人,怎的却被污成了登徒子?”
楚飞烟仰着巴掌大的精致小脸儿,表情特别较真儿,“你是不是登徒子我不知道,但你对我毓秀妹妹做出那种亲密之事,可让她以后怎么嫁人?”
“嘶!”不远处传来一阵倒抽气声,显然是被楚飞烟这话惊到了。
楚飞烟循声看过去,是两个大宫女。她眼底飞闪过意料之中的笑意,呵呵,大人物要出场了呢!
大人物不是别人,正是今天的主角章太后。
作为寿宴的主人公,章太后并没有急着去福禄殿,而是等宫中各妃带着皇孙们送上寿礼后,才姗姗在大家伙儿的簇拥下朝福禄殿步去。
谁曾想,才走了堪堪一半的路程,就见一个小宫女慌里慌张的冲了出来,口中大呼着‘救命’,可把章太后吓的不轻。
皇后是掌管后宫的,眼见小宫女没规没距惊吓到章太后,气的只想将这小宫女拖出去乱棍打死。
可今日是章太后的寿辰喜日,哪能做这么晦气的事情?她心里诸多不悦,却也只能差人上前询问发生何事。
得知有官家小姐意外坠入荷花池,皇后连忙回禀了章太后。章太后可不想被触霉头,紧忙嘱咐身边会水的大宫女前去救人。
两个大宫女连跑带颠儿的赶过来,却远远瞧见周毓秀浑身湿漉漉的瘫坐在地上,一副衣衫不整的狼狈样子,而旁边站着同样湿成落汤鸡的男子。
那男子被一个娇俏可人的少女拦住去路,正愤声控诉着什么。两个大宫女耳朵尖,将楚飞烟控诉裴正南的话听的真真切切,直接招呼都不打就转身走了。
裴正南虽是小官,却也能看出那两个大宫女的衣装打扮与普通宫女并不相同。他很怕招来了不得的大人物,心中长草似的只想尽快离开此地。
奈何,楚飞烟铁了心拦他,两人就这么僵住了……
慈宁宫通往福禄殿方向的主路上,两个大宫女匆匆折返回去,将所听所见尽数告知章太后。
章太后听到两个大宫女的汇报,脑子里直接恶补出一套英雄救美却趁机吃豆腐的戏码。她心中生怒,决定去荷花池一探究竟。
彼时,楚飞烟拦着裴正南不让走。她知晓章太后会从何处前来,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眼见一群姹紫嫣红从远处走来,楚飞烟的唇角掀起了恶劣的笑容。
周毓秀和裴正南不是相亲相爱吗?她楚飞烟就做一回好人,让他们这对狗男女得偿所愿。
周毓秀见楚飞烟拦住裴正南,心里急的不行,她苦声为爱郎求情,“郡主姐姐,裴探花是舍身救我,你这样岂不让他难做人?毓秀求你放他离开此地吧,不然被人瞧见该说三道四了。”
楚飞烟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毓秀妹妹,你糊涂啊!你们两个湿成这样,瞎子都能看出有猫腻儿。若我放了裴探花离开,你日后可该如何是好?终生不嫁吗?亦或去寺庙当姑子?”
“……”周毓秀被楚飞烟那句‘去寺庙当姑子’吓到,脸色煞白煞白的。
楚飞烟转而看向裴正南,苦口婆心的规劝道:“裴探花,你是周大人的门生,平日与毓秀妹妹偶有接触,应该看的出她是秀外慧中的好姑娘。”
裴正南忙点头,“郡主所言极是!”
楚飞烟甜甜的笑了,“可巧,我毓秀妹妹倾慕裴探花许久,而裴探花也觉得她是个好姑娘。依我看,你二人干脆前去求太后娘娘做主,为你们赐下良缘婚配吧。”
“万万不可!”周毓秀和裴正南双双抗拒出声。
楚飞烟一脸天真疑惑,“有何不可?”
裴正南率先言道:“好男儿当以报效国家为己任,裴某现阶段只是区区待招,怎敢奢望儿女私情?”
楚飞烟立刻否决,“裴探花此言差矣!古语言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四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裴探花尚未齐家,谈何治国?又谈何平天下?”
“我……”裴正南没想到楚飞烟这么伶牙俐齿,一时间竟被噎住了。
倒是周毓秀很快想到什么,插言唤道:“郡主姐姐,你别这样对裴探花苦苦相逼。毓秀宁愿去寺庙当姑子,也不愿寒了恩人的心!”
楚飞烟不理周毓秀,只目光犀利的看向裴正南,“裴探花,这事儿你怎么说?”
裴正南被楚飞烟紧紧盯着,心里有些慌。他很怕自己说错话,彻底得罪了这个家世殷实的郡主。
他看的出,这楚飞烟十分护短周毓秀,与他说话咄咄逼人,根本不给他反转局面的机会。
裴正南担心他就此得罪楚飞烟,在周毓秀那里也讨不到好。万一楚飞烟瞧不上他,日后把周毓秀蛊惑的与他离了心,那才是真的糟糕。
心思一沉,裴正南想到一个突破点。他得先把周毓秀牢牢抓住,就凭楚飞烟对周毓秀的护短态度,还愁寻不到机会对付这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吗?
思至此,他故作难为情的说:“郡主字字珠玑,在下受教。今日是我好心办坏事,害了周小姐,我自会对她负责。至于郡主之前说的求太后做主赐婚,可不敢当。在下身份卑微,不能因这事儿烦扰太后。待得日后,在下会亲自去周府提亲的。”
楚飞烟撇撇嘴儿,很不赞同的样子,“就因为太后今日过寿,你才更该求她老人家赐婚啊。要知道,世人能配成一对良缘,那可是功劳极大的美事。刚好今日太后过寿,这便是双喜临门了,太后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裴正南皱紧眉头,内心并不愿求太后赐婚。
且不说他这样的身份,怎敢开口让太后赐婚。就只说他还要娶楚飞烟的,若真被太后赐婚了,那不就和周毓秀板上钉钉了?
他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楚飞烟。
这时,一道由远及近的笑声传了来,“别可是了!就冲那句双喜临门,哀家准了这事儿。”
裴正南循声看去,却见打扮各异的女子簇拥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走了过来。
那老太太一开口,就以‘哀家’自称。若她不是今日寿宴的主角章太后,还能是谁呢?
一时间,楚飞烟,裴正南以及抱成一团的周毓秀,纷纷回神跪在地上,“臣女(微臣)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章太后见周毓秀和裴正南浑身湿哒哒的,可是却美的美俊的俊,暗暗点了点头。不论之前在荷花池里发生过什么,都不可否认这两人郎才女貌,不失为一对璧人。
如此一来,她赐婚配下良缘,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章太后身旁的老太监,名唤四喜,跟在章太后身边四十多年了。主仆之间,一个眼神就能领会对方表达的意思。
四喜之前听章太后说‘准了这事儿’,便知自家主子有心给跪在地上湿成一对儿的男女赐婚。
此刻,眼见章太后暗暗点头,四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抖了抖手里的拂尘,扬声喊道:“太后懿旨,今有周家女,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特赐婚于裴探花,望夫妻和美,永结同心。”
“……”突然被赐婚的裴正南和周毓秀,双双傻掉连谢恩都顾不得了。
他们想不明白,章太后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更想不明白,章太后为什么问都不问就给他们赐了婚!
楚飞烟眼见两人傻掉,心中甭提多高兴。
她娇声笑道:“毓秀妹妹和裴探花有情人终成眷属,又得太后娘娘亲自赐婚,有些高兴的忘乎所以了,还请太后娘娘莫要怪罪才是。”
这话落地,裴正南和周毓秀才迟钝的回过神。
两人眼见赐婚之事板上钉钉,心中便是有万般不甘,也不敢忤逆太后这尊大人物。
他们双双叩首,高声呼道:“臣女(微臣)叩谢太后娘娘赐婚!”
章太后‘嗯’了声,“都起了吧!”
“谢太后!”楚飞烟率先谢过,大大方方的站起身来。
章太后多瞧了她几眼,慈祥的笑问道:“你就是楚王府的飞烟郡主吧?真是个讨人喜欢的丫头!”
闻言,楚飞烟心中升起一阵冷意。
她最是清楚,章太后此刻的慈祥背后隐藏着怎样令人发指的阴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