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僵在原地后安其罗还没有很快发现,他还沉浸在对方只是观察了自己几秒后就推导出了那么大一堆自己的正确信息的惊讶中。
不过安其罗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对方脸上虽然还是那种标准的礼仪微笑,但是眼睛却瞪得很大,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样。
“嗯?你怎么了?”安其罗忍不住出声问道。
对方毫无反应。
“哈喽?”安其罗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对方毫无反应。
“啊!!幽蓝来袭啦!!”
对方毫无反应。
安其罗没辙了,便问闹闹:“他这是咋了?”
闹闹对其扫描一番后得出了结论:“因进入过载状态后瞬时处理大量信息,导致运算芯片过多抽取大脑运算功能而造成的类僵死状态。”
“哦?他也是魔导生?……”安其罗若有所思。
名词解释:过载状态,是指在人体大脑内植入辅助芯片,激活人脑的大部分计算功能进行任务的状态。魔导师进入过载状态后大脑高度活跃,处理信息,感知世界的速度与灵敏度都将大幅度提高,外界的各种变化在魔导师的眼中就像慢动作一样,可以“拥有更多时间”来反应并行动。魔导师战机上除了有与普通战机驾驶员一样的各种操纵杆、按钮与眼神,语音控制的操作系统外,还有魔导师专用的操作系统:两个半球。
这两个半球的学名是“半球状态控制器”,其实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控制平台,输入操作指令靠的是触摸半球的不同位置。虽然魔导战机的机动复杂且多变,每一条操作指令都对应半球上很小的一块位置,不过进入过载状态的魔导师对自己身体控制的灵敏度完全可以使用如此小的操作平台。这样做的目的是省去了控制不同操作杆、按钮,发出语音指令所需的时间,让战机可以第一时间执行驾驶员发出的指令。
因这两个半球曾被人开玩笑称是“魔导师的水晶球”,所以便以“魔导师”来命名能驾驶魔导战机的驾驶员。
另外过载状态还有个不太常用的功能:因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人在行动时会下意识的不作出伤害自我的行为,就比如打出一拳,出拳力度一般不会造成自身骨折。进入过载状态后人就会解除这个限制,可以将自己的行动高度数据化,甚至可以切断痛觉神经来保证行动的稳定。不过在这个打仗不靠肉体的时代,这个功能没什么用。
当然,安其罗和卡拉米都用了这个没什么用的功能——爆发出损害了肌肉的能力迅速跑路/抢夺一卡通……不过在这个人体内部充满医疗纳米机器人的时代,这点损害会被立即修复。
而安其罗对面的那位显然是进入过载状态后处理了过多的信息,导致运算芯片甚至需要抽调大脑处理其他外界信息的部分以及控制人体运动的部分来运算信息,所以才造成了这种对外界视而不见也没动作的情况,学界用语“类僵死”状态。魔导师们在进入过载状态后面部缺乏表情也是这个原因,但很明显“类僵死”的情况更严重。
安其罗看着还是毫无反应的那位仁兄,一头雾水的问道:“我刚才干啥了?”
“你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是谁’。”闹闹中规中矩的答道。
“可是这句话能有什么信息量……喂喂喂,他……他这是要……”
“‘类过热’状态。”
因持续处理不完的大量信息,运算芯片开始过热,人体温度开始升高,为了降温人体开始大量出汗。就比如现在这位的状态:脸色通红,头上开始冒烟,汗如泉涌,不出几秒头发衣服就全部湿透。
“喂喂喂这位兄弟你没事吧……卧槽这么烫!”安其罗赶紧上去摸他的脑门,却被烫得立即缩回了手,顺便摸了一手汗。
终于,这位仁兄到极限了,脑袋“嗵”的一声砸在了桌子上,一动不动。
因信息持续处理不完,人体体温过热,为了保护人体,运算芯片强制锁死——“类死机”状态。
看着这位一动不动的仁兄,安其罗束手无策——在讲解脑中芯片的时候他就被告知,这个芯片与人脑高度契合,而且人脑中可被调用的运算量惊人,一般来说只要不是遇上循环逻辑或无限递归运算(一种程序自己调用自己的算法),运算量就不会被消耗完。而且芯片也有检索上述问题的功能,一旦发现就会立即停止运算——所以这位仁兄发生的情况安其罗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真事,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有事不懂,就问闹闹。
“无须担心,给他准备一杯水,等他苏醒即可。”闹闹给出了中肯的建议。
看着横尸桌上的这位仁兄,安其罗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但也别无他法,只得找到水龙头接了杯水放他桌上。
有那么两分钟过去了,这位仁兄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安其罗都有些坐不住了,却见他突然一跃而起,满脸通红,眼睛直翻,双臂胡乱挥舞着大叫道“哇哇哇哇哇哇哇哇!!!!烫死啦烫死啦烫死啦!!!!快给我水水水水水水水水水水!!!!”并一把抓起桌上的杯子一口干了。
500毫升的大水杯啊!一口干了!
就这他还不过瘾,吐着舌头不断喘气,拿着杯子自顾自的跑去了水龙头处,哗啦啦的水声连续三分钟就没断过。
安其罗坐立不安,并不知所措的看向闹闹,然而没有性格芯片的闹闹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水声终于停了,只见这位仁兄一脸活过来的表情缓步走过来,一屁股坐到了桌子后面,满意的打了个饱嗝——一股水味。
“内个……你没事吧?”安其罗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还行。”他抹了把脸,长出一口气,然后坐直,非常严肃的看着安其罗说道:“我说这位伙计,以后你千万不要再对我问‘你是谁’这种问题了,好么?”
“啊?哦,好吧。”安其罗脑子有点跟不上节奏,“那我该怎么问?”
“当然是像我一样,问‘你的名字’。”
“可是你的名字毕昂德·肯派尔已经写在铭牌上了……不对,这两种问法有什么区别么?”
“区别可大了!你想想看,名字是什么?名字不是你自己。往宽泛了说,名字是一个有含义的代词,这个代词代指的是你这个客观实体。就像是你、我、他(她)一样,是人称代词,不是说就是指这个人。”
“呃……好像是这样。”安其罗觉得自己都要用上过载状态了,不过还是勉强跟上了思路,“然后呢?”
“你明白就很好办了。你看嘛,‘你的名字’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你只要说出那个有含义的代词就行了,但是‘你是谁’这个问题……我的天……”
“你不是毕昂德·肯派尔么……”
“不!我不是毕昂德·肯派尔!那只是我的代词!你就想想看,如果除掉这个代词,我又是谁?!”毕昂德抓狂的挠着头发叫道。
“……呵呵?”安其罗觉得这货可能是疯了。
“就是这样……”把自己头发抓得乱糟糟的毕昂德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瘫倒在椅子上,“一想到‘我是谁’这个问题,我就能感觉到来自全宇宙对我的深深恶意——我不知道我是谁!”
安其罗无话可说,因为他压根没听懂毕昂德在说什么。
尴尬了几秒后,安其罗还是打破了沉寂:“那么……你刚才的死机又是怎么回事?”
“嗯,没什么。我不过是做了一个集合,打算将我能想到的一切描述我自己的答案都塞进这个集合里……当然我从来没成功过,刚才也是。”说到这里毕昂德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如果你想问其他任何问题我都乐于解答,除了这个该死的‘我是谁’……”
“哦……那好吧,”安其罗也很愿意结束这个话题,“你脸上的那个装饰品是什么?感觉挺别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