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在中国的北方还是一片得萧瑟,但是在云南边境,依然是郁郁葱葱,从天空往下看去,峻岭起伏,山势连绵,河谷一道一道地排列着,就好像是老天爷有意要阻止东西方向上的交通一样,但是,如此大好河山,却也令人心潮澎湃。
张仁的耳机里传来了声音,他却把耳机摘下来递给了坐在身边的王进:“进哥,是高队长的!”
王进愣了一下,此时,高飞就跟在他们奇迹号的边上,伴着他飞行着。美国人的P-40有一个特别的性能是苏联制的伊尔十五型战斗机无法比拟的好处,那就是驾驶员的座舱是封闭式的,虽然对于飞行员来说,在视觉效果方面没有那种敞篷式的战斗机清晰,但是对于飞行员的保护功能却是有目共睹的,除了能够为飞行员提供必要的保暖措施之外,也可以令飞行员驾着这种飞机飞入更高的高空之中,五千米的海拔也算是原来王进开着伊尔战机有些胆战的高度了,但是此时看着高飞和翁觉民他们开来,却如此自如,就好像当初他们是在三千米的高度一样。
王进戴上了耳机,当先地与高飞打着招呼:“飞哥,有什么事吗?”
高飞“呵呵”笑着,道:“阿进,没有什么事,就不可以跟你聊一会儿天呀?”
王进愣了一下,脸上也带出了笑容来,连声道:“哪里,当然可以了!”
高飞道:“我们现在已经飞越了国界,还有多长时间可以到曼德勒?”
王进知道,这一次是高飞和翁觉民第一次执行飞缅甸的任务,而自己在这条航道上不知道跑过了多少回,他告诉着高飞:“再过大概一个小时吧,你们就可以先去曼德勒机场,我还要再飞一个小时,去同古机场!”
“哦!”高飞点着头,却又道:“这边的天空中的气流正常吗?”
“跟云南有些不同!”王进告诉着他:“云南上空的气流相对来说比较平静,没有那么多的乱流;但是在缅甸就特别要注意,尤其是在曼德勒到仰光、伊洛瓦底江的上空,经常会有强气流出现,有的时候是从西边吹过来,有的时候也会从南边过来!”
“还好!”高飞笑道:“我不用飞那么远,到曼德勒等你!”
“好的!”王进点着头,笑道:“那你就在曼德勒等我吧!还可以在那里多休息两个小时!”
放下了高飞的通讯电话,王进刚刚要将耳机和话筒交给张仁,但是张仁却又道:“进哥,你听着吧,好像又来信号了!”
王进看了一下通讯仪,果然看到有灯在闪烁,他连忙又接通了通讯电话,里面传来的是他非常熟悉的翁觉民的声音。
“是阿进吗?”翁觉民问道。
“是!翁哥!”王进答着,同时也抬起头透过飞机驾驶舱的侧窗向外看去,希望能够找寻到翁觉民所驾飞机的身影,但是,外面只看到一片缓缓流动的云雾,除此之外,再不见任何动静。
“呵呵,阿进,刚才是不是你在跟飞哥通话呢?我跟你联络半天,信号都过不去;我又联络飞哥,他的也打不通!”翁觉民问着。
“是呀!”王进点着头,同时告诉着他:“刚才飞哥问了我一些关于缅甸上空的情况!”他说着,忽然心里头有些犹豫了起来,想到自己的表妹此时就坐在他的这架运输机的后舱里,真不知道应该不应该告诉给翁觉民。
“哦,原来是这样呀!”翁觉民笑道:“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赶在这会儿说呢!”
“没有别的事情!”王进告诉着他。
“没有就好!”翁觉民道:“我就怕有事!”
是呀,在天空中来回飞的时候,没有事情发生是最好不过的,如果真得有什么事发生的话,那一定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飞机从盈江县的上空,沿着大盈江越过了中缅的边界线,然后顺着伊洛瓦底江的河谷地带向曼德勒的方向飞行着,可是当他们刚刚过了八莫,便发现了从东南方向出现的敌人机群。第一个发现敌机的是飞在最前面的那架运输机,王进所带的最早的一个学员丁剑南此时就是那一架运输机的飞行员,丁剑南原本跟着汪纪泉的,但是由于运输机的增加,第五中队也飞行员便变得紧张,丁剑南成为了第一个被拉出来单独驾驶运输机的学员。实际上,无论是丁剑南也好,还是张仁也好,都已经在这条航线上不知道飞了多少次,在没有遇到敌情的情况之下,他们可以应付任何大自然的挑战。
这一次的三架执行任务的运输机,除了两架第五中队的运输机之外,另一架是第一中队的,而带队的人理所当然的便是王进了。王进将丁剑南安排在前面,把第一中队的那架运输机排到了后面,而他自己则处于中间的位置,就是便于随时前后照应。
“进哥,在我们十一点的方向上,发现了有几架快速移过的飞机!”丁剑南告诉着王进。
王进怔了一下,十一点方向,正是他们的左前方,那里也是东南方向,如今可能从那个方向上出现的飞机,肯定是从泰国过来的,定然是鬼子的飞机无疑了。
“那是鬼子的飞机!”王进马上判断出来,同时也告诉着丁剑南:“小丁,别慌,那些敌机离你有多远?在什么高度?有几架?”
“大概离我有五公里的距离,比我们要低五百到一千米的样子,共有六架!”丁剑南报告着。
“小丁,你马上拔高到七千米的海拔高度,按既定的方向前进,不要理会他们!”王进命令着。
“明白!”丁剑南答道。
王进又马上接通了高飞的通讯联络:“飞哥,有情况了!”
“我知道了!”高飞不等王进通报,便道:“我已经发现了敌机,他们正好也是六架,你们三驾运输机按照原订计划,正常飞行,我带着队友去截击敌人,怎么也会把他们引开的,你们放心就是了!”
听到高飞如此斩钉截铁的言词,令王进一下子便感到了踏实了许多,按现在高飞他们所驾的美国战斗机的机型,与敌人的零式战斗机相比,虽然还是有些落于下风,但是却不象是原来的伊尔战斗机一样只有挨打的之力,没有还手之力了。另外,让王进感到踏实的地方还在于这里离着曼德勒机场并不是太远,如今曼德勒机场还有飞虎队的几架飞机在那里静守着,他马上对着高飞道:“飞哥,你们先去迎接,我这就联络曼德勒机场,让飞虎队的战机一起出动来迎击!”
“好!”高飞答着。
放下了王进的通讯电话,王进马上接通了曼德勒机场的联络,向他们报告了此时他们遇到的状况,并且告诉了机场方面他们的坐标位置,曼德勒机场也很快地答应着,马上派出停留在那边的几架飞虎队的战斗机起飞迎敌,听到这种承诺之后,王进这才放下心来,同时通知着自己后面的那架运输机,拔高高程,按照计划,继续向同古机场的方向飞去。
眼见着跟随在自己飞机身边的高飞的战斗机,带着另外五架战斗机,占据了高空的优势,象猎鹰一样,往敌机飞来的方向之上迎击而去,王进的心头却是说不出来的一种忐忑,又是兴奋,又是担心。他希望高飞和翁觉民他们能够再立新功,将这几驾胆敢孤军深入的敌机一网打尽;当然,他也知道,这种希望虽然是美好的,而这个过程却是异常艰苦和困难的,他只但愿着这一次的战斗没有人牺牲,哪怕是象上一次只是有人受伤也好!
空中的战斗,只是要开战,就注定了必定是一个十分惨烈的过程,从这一点儿上来说,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长的也就是几十分钟而已,远不似步兵的战斗那般漫长,但是只这一触即散的过程,却有如是两个凝聚着无限力量的绝顶高手在比拼一样,其凶险的程度也远远超出了普通武者比武的那种程度,虽然没有那么多华丽的招式和过程,而这一触之下,已然注定了是胜还是负?是荣还是辱!
王进真得很想要停下来,在这里仔细地观看这场实力上来说,略为逊敌的战斗,哪怕是坐在边上为高飞和翁觉民他们摇旗呐喊、鼓掌喝采呢?但是他知道,他的任务也是非常重要的,在他的飞机上,还有那么多跟他们一起马上要上战场的将士们,而这些将士们并不知道在他们的身边即将开始的那场战斗,而他们的生死,已然毫无保留地交到了自己的手中,这个时候,作为机长的他,只有想尽办法得来完成飞行任务,让这些英勇无畏的同胞们活着走向战场,那才是他的胜利!
是呀!胜利,正是王进所渴求的,当然也是千千万万中国人民所渴求的;可是,胜利,却又是如此得来之不易!不知道要牺牲多少的将士?牺牲多少的人民才可以换来呢?
王进的耳边又响起了高飞最后的话语声,那声音平静但是坚定:“恭祝胜利!”他对着王进道。
“恭祝胜利!”王进也如此得回应着,一如往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