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间谍课系列(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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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轻柔说话的风(12)

“我说,本,你不会去捣什么乱吧?”

很久以前,曾有两个年轻小伙子争风吃醋,为了夏莉大打出手。她还感到自己很吃香、很风光。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她不想让这个年轻的学生为一个只来过城堡三次的姑娘跟人打架,伤害他脆弱的感情。

“不,夏莉,不是要捣乱。只是好奇。”

“你不会骑马去比灵斯,去找人打架吧?”

“夏莉,我只想找回在世人和无处不在的神灵眼中,那本就属于我的东西。神灵在很久以前就这么说过了。”

他又在说谜语了,她坚持自己的主张。

“但不是琳达·皮基特吧?”

他咀嚼着一根草梗,想了一会儿。

“不,不是琳达·皮基特。”

“你保证,本?”

“我保证。”

“我想办法去打听一下。”

夏莉·贝文在博兹曼的学院有一位记者朋友在《比灵斯报》工作。她打电话给她,要求尽快查阅过期报刊上登载过的有关一名叫琳达·皮基特的年轻女士的订婚的消息。消息很快就查到了。

四天后,夏莉收到一封邮件,里面装有初夏时的一份剪报。迈克尔·皮基特夫妇和威廉·布拉多克夫妇欣喜地宣告,他们的女儿琳达和儿子凯文订婚了。夏莉扬起眉毛吹了声口哨,怪不得那姑娘不想解除婚约。

“那一定是大比尔·布拉多克的儿子,”她告诉克雷格,“你知道那位牛肉大王吗?”

侦察兵摇摇头。

“不,”夏莉遗憾地说,“你只是一厢情愿,而且这事儿不光彩。你看,本,对方的父亲确实很富有。他住在北面的一个大牧场里,靠近黄石河。你知道黄石河吗?”

克雷格点点头。从埃利斯堡、汤格河与黄石河的交汇处,到罗斯巴德河东面他们折返的地方,他曾与吉本将军一道踏遍了黄石河南岸的每一寸土地。

“夏莉,你能打听到婚礼什么时候举行吗?”

“你还记得你的诺言吗?”

“我记得。不是为了琳达·皮基特。”

“这就对了。那么你心里有什么打算?一个小惊喜?”

“嗯。”

夏莉又打了一个电话。九月结束,十月来临。天气仍然晴朗温和。长期气象预报说初秋将会风和日丽、气候宜人,晴好天气一直会持续到十月底。

十月十日,旅游巴士带来一份《比灵斯报》。由于学校早已开学,旅游团队大幅减少。

夏莉在朋友带来的报纸上,发现了由社会版专栏记者采写的一篇专题报道。她读给克雷格听。

那位专栏记者以激动的笔触描述了凯文·布拉多克和琳达·皮基特即将到来的结婚典礼。婚礼定于十月二十日,在劳雷尔城南边雄伟壮观的T吧牧场举行。由于天气持续晴好,婚礼仪式将于下午两点在牧场巨大的草坪上进行,届时将邀请上千位客人,包括蒙大拿州的社会名流和工商界精英。她一口气读完这篇新闻。本·克雷格点点头,记在心里。

第二天,驻地司令官召集全体员工,在阅兵场上致辞。他说,赫里蒂奇堡的夏季仿古演出将于十月二十一日结束。这次活动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全州各地的教育工作者和议员们纷纷发来贺信。

“在结束前的四天里,还有许多艰苦的工作要做,”英格尔斯教授告诉年轻员工们,“薪水将会在结束前一天支付。我们必须把所有设施打扫干净,在离开前归置好每个角落,迎接严酷冬天的到来。”

会后,夏莉把本·克雷格拉到一边。

“本,这里的活动已经接近尾声,”她说,“结束后,我们全都可以回去穿上平常的衣服。哦,我想你身上穿的就是你平常的衣服了吧。到时,你会收到一笔钱。我们可以去比灵斯,为你购置鞋子和衣物,还有过冬的保暖外套。”

“然后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回博兹曼。我会为你找到不错的住处,然后把你介绍给一些能给你帮助的人。”

“好的,夏莉。”他说。

那天晚上,他敲响了教授的房门。约翰·英格尔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角落的炉子里烧着柴火,驱走晚间的寒意。教授热情欢迎这位身穿鹿皮装的客人。他对这个年轻人以及他所具备的西部荒原和旧时边疆的知识印象颇深。有他的这种知识,再加上大学文凭,教授可以为他在校园里找到一份差事。

“本,小伙子,有事吗?”

他期望自己能像慈父一般,给年轻人提供一些关于未来生活的忠告。

“你有地图吗,少校?”

“地图?我的天哪。有,我想我应该有。你要哪个地区的?”

“城堡这里的,还有往北到黄石河的,长官。”

“好主意。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和周边地区的情况,总归会派上用场。喏,这个。”

他把地图摊在书桌上开始解释。克雷格以前见过作战地图,但那些地图上除了有几个布陷人和侦察兵所做的标记,大部分是空白。这张地图上布满了各种线条和圆圈。

“这里就是我们的城堡,在西普赖尔山脉北边,朝北是黄石河,朝南是普赖尔山。这里是比灵斯,然后我就是从这里——博兹曼——过来的。”

克雷格的手指移动在这两个相距一百英里的城镇之间。

“博兹曼小道?”他问道。

“没错,但那是过去的叫法。现在当然是一条沥青公路。”

克雷格不知道沥青公路是什么,但他觉得,可能就是他在月光下见过的狭长的黑色岩石地带。这张大比例地图上标有几十个小城镇,而且在黄石河南岸与克拉克溪汇合的地方,有个叫T吧牧场的房子。他猜想,它应该在城堡的正北偏西方向处,穿过乡野,再走上大约二十英里。他谢过少校,递回地图。

十月十九日晚上,本·克雷格吃过晚饭后早早上床了。没人感到奇怪。这一天,所有年轻人都在打扫卫生,为抵御冬天的霜雪给金属器件上油,把工具放进木屋留待来年春天使用。平房里的其他人十点左右就寝,很快就进入梦乡。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盖着毯子的同伴是合衣而卧的。

他在半夜时起床,戴上狐皮帽,折起两条毯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没人看见他走向马厩,闪身进去,为罗斯巴德装备马具。他已经为它配备了双份燕麦口粮以增加所需的额外体力。

备妥鞍具后,他让马留在原处,自己进入铁匠铺,取来他在头天晚上就已经注意到的那几件物品:一把放在皮护套里的手斧、一根撬棍和一把铁剪。

他用撬棍撬落军械库门上的挂锁进入里面,用铁剪子迅速剪断了拴住步枪的铁链。它们全是复制品,只有一支是真枪。他取回他那支夏普斯52型步枪后就离开了。

他牵着罗斯巴德走向小教堂旁边的后门,卸下门上的木杠走了出去。他的两条毯子塞在马鞍下面,野牛皮睡袍卷起来绑在后面。步枪插在皮套里,挂在他左膝前方,右膝处挂着一只皮筒,里面插着四支箭,他的背上斜挎着一把弓。牵着马匹静静走离城堡半英里后,他跨上了马背。

就这样,本·克雷格,这位边民、侦察兵,小大角河畔大屠杀中唯一的幸存者,骑马走出一八七七年,进入二十世纪七十年代。

他根据正在落山的月亮估摸,现在应该是凌晨两点钟。他有足够的时间走完二十英里路抵达T吧牧场,并能节省罗斯巴德的体力。他找到了北斗星,在它的指引下,他在正北向的小路上往偏西方向走去。

草原渐渐变成农田,面前的路上不时插有木杆,杆子之间还拉着铁丝。他用剪子剪断后继续前进。他越过县界从大角县进入了黄石县,但他对此一无所知。黎明时,他找到克拉克溪,于是沿着弯弯曲曲的溪流北上。当太阳从东边的山丘后面升起时,他发现了一道长长的白色木栅栏,以及钉在上面的一块告示牌:“T吧牧场。私人宅地。非请莫入。”他猜测出这些词语的意思,继续前行,直至发现通向牧场大门的一条私人道路。

他在半英里之外就能看见大门,里面是一座宏伟的房子,四周簇拥着一些气派的谷仓和马厩。大门口的路上横着一条涂有条纹的木杆,旁边还有一座警卫屋,窗户里有一抹淡淡的灯光。他后退半英里,来到一片树丛中,卸下罗斯巴德的鞍具,让它休息、吃一些秋天的青草。他整个上午也在休息,但没有睡着,他像野生动物那样保持着警惕。

事实上,那位报社记者低估了大比尔·布拉多克为他儿子准备的婚礼的排场。

他坚持让儿子的未婚妻接受一次由他的家庭医生进行的身体检查,深感羞辱的姑娘没有办法,只得同意。当他读到这份详细的体检报告时,吃惊地扬起了眉毛。

“她什么?”他问医生。医生顺着那根香肠般的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

“哦,对,这是毫无疑问的。绝对完好无损。”

布拉多克会意地斜眼一瞥。

“好,凯文这小子运气不错。其他情况呢?”

“无可挑剔。她是一个非常美丽又健康的姑娘。”

用金钱可雇到的最时尚的室内设计师,把那座大厦改造成了一个童话般的城堡。外面占地一英亩的草坪上,在距栅栏二十码处搭起了一个圣坛,面朝牧场。圣坛前面是一排排供客人使用的舒适的椅子,中间留出一条走道供新人行走,先是凯文和陪同他的伴郎,随后,新娘和她没用的父亲也会随着《婚礼进行曲》的旋律走上这条过道。

婚宴菜肴将摆放在椅子后面的搁板桌上。该花钱的地方都花到位了。盛着香槟的水晶酒杯堆成一座座金字塔,各种让人弹眼落睛的名牌法国香槟和佳酿汇成一片片海洋。他要保证,即便是那些最见过世面的客人也挑不出丝毫不足之处。

北极对虾、螃蟹和牡蛎装在冰盒里从西雅图空运了过来。对于那些嫌香槟酒不过瘾的人,一箱箱芝华士也已备妥。婚礼前夜,爬上那张有四根床柱的睡床后,大比尔唯一担心的还是儿子。那孩子又喝醉了,需要冲一个小时的澡才能在上午清醒过来。

在新婚夫妇更换衣服、准备去巴哈马一座私人岛屿度蜜月之前,为更好地招待客人,布拉多克已经安排好在花园旁边举行一场狂野西部的竞技表演。这些竞技演员同服务员和工作人员一样,全是雇佣的。布拉多克唯一没有雇佣的是保安人员。

十分讲究个人安全的他,设有一支私人军队。三四名贴身保镖时刻不离他左右,其余的人平常以牧场上的牧马人作为身份掩护,但他们全都接受过火器射击训练,都具有实战经验,都会严格执行命令。他们拿钱就是干这个的。

为了这次婚礼,他把三十名士兵全都安排到了房子周围。两名守卫大门;他的个人卫队在一位前绿色贝雷帽特种部队军人的率领下,跟随在他身边;其余的人则扮作服务员和引座员。

整个上午,川流不息的豪华轿车和面包车把客人从比灵斯机场接来,驶到牧场大门口停下,经检查后得以通过。克雷格在树丛深处观察着。刚过中午,教士来了,后面跟着一队乐师。

另一些运送食品的汽车和竞技表演者从另一道大门走了进去,但他们在他视线以外。一点钟刚过,乐师们开始奏乐。克雷格闻声备好了马鞍。

他把罗斯巴德的头引向开阔的草原,沿着栅栏一路骑行,直到警卫屋落到视线之外。然后他迎向白色木栅栏,从慢走加速至慢跑。罗斯巴德看见正在逼近的栅栏,调整了脚步,纵身一跃跨了过去。侦察兵发现自己落在了一个很大的围场内,与最近的一些谷仓相距四分之一英里。一群长角菜牛在附近吃草。

克雷格发现,在田野的远处是谷仓区域的大门,门还敞着。当他穿过谷仓,经过铺有地坪石的院子时,两名巡逻警卫与他打了招呼。

“你一定是属于盛装竞技表演队的吧?”

克雷格看着他们点了点头。

“你走错地方了。到那边去,你们的人在屋子后面。”

克雷格沿巷子走去,等到他们继续前行后再折返回来。他朝乐声方向走,不过他可不知道这是《婚礼进行曲》。

圣坛上,凯文·布拉多克身穿纯白的无尾夜礼服,与他最要好的朋友站在一起。他比父亲矮八英寸,体重比父亲轻五十磅,有着窄窄的肩膀和宽宽的臀部。脸上还长着几颗脓疮,但他拍了点母亲的散粉加以掩饰。

皮基特夫人与布拉多克的双亲坐在前排座位上,中间隔着走道。在走道的另一头,琳达·皮基特挽着父亲的手臂出现了。她那件白色丝质婚纱是由巴黎世家定做后从巴黎空运过来的,穿在她身上如同天仙般美丽。她的脸看起来苍白肃穆。她凝视着前方,没有一丝笑容。

当她开始走向圣坛,上千颗脑袋都转过去看她。一排排客人后面夹杂着一些服务员,他们也驻足观看。在他们身后,出现了一个独行的骑马人。

迈克尔·皮基特让女儿站到凯文·布拉多克旁,他自己则坐到妻子身边。她正在抹眼角。传道士抬起眼,开始发言。

“各位来宾,今天我们欢聚一堂,共同参加这位男士和这位女士的神圣婚礼。”乐曲声渐渐停止后,他开始说话。看到走道上五十码开外有个骑马人站在那里,他有点迷惑,但没作出什么反应。当那匹马朝前迈进几步时,十几名服务员被挤到了两边。即便是草坪周围的十二名保镖,也在盯着面向传道士的那对新人。

传道士继续往下说话。

“……在这片神圣的土地上,这两个人现在即将结合。”

皮基特夫人当众哭了起来。布拉多克隔着走道怒视着她。传道士惊奇地看到,新娘的眼眶里涌出两颗泪珠流淌到脸颊上。他只当这是喜不自禁的泪水。

“因此,如果有任何人能说明他们不能合法结合,那就请现在说明,不然,以后只能保持沉默。”

他的视线离开手里的书,抬头朝众人露出笑容。

“我要说话。她与我订了亲。”

说话声显得年轻有力,当那匹马向前冲时,声音传到草坪上的每一个角落。服务员被掀翻在地。两名保镖奋力扑向骑马人,但脸上各被踢了一脚,仰身倒在最后两排客人身上。男人们在大喊,女人们在尖叫,传道士的嘴巴张得圆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