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刘伯承第三次和鹿钟麟会谈了。前两次都是不欢而散,这一次刘伯承也不抱多大希望,只是做最后努力而已。
“伯承兄,多日不见,你最近好啊?”鹿钟麟一反前两次冷若冰霜的模样,显得十分热情。
“好,好。”刘伯承随声应付着。
鹿钟麟今天似乎兴致很高。先是请吃饭,随后又邀请刘伯承去看戏。刘伯承心里想的全是如何对付日军扫荡,哪有心境看什么戏。鹿钟麟连推带拉的劝道:“伯承兄,要谈不急在一时。我找的这个戏班子,生、旦、丑角都算小有名气,你看看就知道的。”说完,他诡秘地一笑。
刘伯承本来对他的变化就有些疑惑,这一下疑云就更浓了,但他不好推拒。一进小剧场,果然就发现了不对,鹿钟麟安排的剧目是《黄天霸拜山》。刘伯承的火“噌”地往上一窜,脸色很沉暗。显然,鹿钟麟是借黄天霸影射八路军。这种贼喊捉贼的做法,叫他如何不火?尤其在这种火烧眉毛的时节,亏他还能生出这些歪心思!
鹿钟麟睨着刘伯承,见他雷霆将动,那种将达到目的的得意浮到了脸上,夹带的诡秘色彩更明显。忽然,他发觉刘伯承的脸色在一瞬间恢复到了如常的地步,心中不免一惊。原来,刘伯承也从他的神情中窥到了他的不良用心,立即沉静下来。他摘下眼镜,从口袋中掏出小手帕擦了擦,不无讥讽地说:“鹿主席真是用心良苦,安排了这么一场好戏!”
鹿钟麟见刘伯承戳穿了他的西洋镜,小聪明式的得意感烟消云散。他尴尬地:“哪里,哪里,纯是凑凑乐子,别无他意。”
刘伯承平静如常地把戏看完了。只有坐在他旁边的宋任穷觉察了他内心的不平静。好几次,他不自觉地捏了捏拳头。
有此作铺垫,会谈时刘伯承也就有些不客气:“鹿主席,刚来冀南时你说过,作战上要多和八路军配合。现在,日军的攻势已经发动,不知鹿主席有何打算?”
“这个……我说过这种话吗?”鹿钟麟连他当众说过的话都要抵赖,会谈自然也就进行不下去。
……
一出鹿钟麟的战区司令部,刘伯承便扬鞭猛一抽马,枣红色的坐骑咴咴几声嘶鸣,如箭样飞出去,撩起黄沙土上的一线黄尘。
宋任穷催马赶上去,约摸半里地,才和警卫员赶上已渐渐慢下来的刘伯承。从刘伯承刚才极少有的剧烈动作里,宋任穷窥到了他内心的愤懑。
“师长,这个鹿钟麟也太不是东西,忘恩负义,出尔反尔!”
刘伯承已从喷发的愤怒中冷静了许多。他摇摇头:“这出戏恐怕还不是他挑头唱起来的,背景复杂得多。”
背景?什么样的背景?宋任穷陷入了思考中。
“鹿钟麟的背后,有比他不善得多的主。”
“你是说大气候?”
刘伯承点点头:“总部的通报说,冀北、鲁西北、鲁西南同样有类似的现象,只不过冀南更突出些!我估计,一个时期我们要在夹缝中作战,前门打虎,后门拒狼。不过,但愿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
宋任穷似乎感到了这种情形的严峻,便默默的。一行人无声地驰骋在暗色调的平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