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文安心中好似有一根琴弦突然断裂,只对段小柔说了一句:“不用跟过来。”
段小柔准备跟他一起走的脚刚抬起一半,又放了下去。一言堂上下一直将她视为副掌门,不管祝文安去了哪里,她站在身侧仿佛成了习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再也跟不上祝文安的脚步……
段小柔茫然地回头,四周只留下冰冷的夜风,祝文安早已没了踪影,而她,还站在那里。
挽茵和臧华颜在茅屋后面发现一个鼓起的墓穴,立碑上写着田不东的名字,好似在提醒看见它的人们,田不东已经死了的事实。臧华颜蹲下抚摸着那块墓碑,心中无限悲凉,她千里迢迢从西陵跑过来可不是为了看一块冰冷的石头。
挽茵面对这一块墓碑却是另一番感情,这块墓碑肯定不是她立的,师父死后她再没回过这里,看臧华颜的模样,肯定也不是她搞的,到底是谁?师父死后还有谁来过这里?
也许师父还有别的旧友?师父生前只和她两个人相依为命,死后的故交倒是一个又一个冒出来。
“你真的是……我师娘?”挽茵还是不敢置信,光从外表来说,臧华颜说田不东是她爷爷,挽茵都信。
臧华颜殷红的嘴唇微有笑容:“如果你师父在世,肯定不许你叫我师娘,不过反正他也听不见了,你叫吧。”
“为什么不能叫你师娘?师父不是喜欢你么?”挽茵总觉得师父当年是被臧华颜抛弃的,不然她怎么从没见过臧华颜,师父也很少提起她。
“喜欢我么?我也想问他,当年我赌气回西陵,一晃也有四十年了吧。”
挽茵下巴差点掉地上,她猜测臧华颜可能有四十多岁,跟师父来个年龄跨一代的恋情也挺正常,她和师父光是分开的时间竟然就有四十年,她到底多大年纪!
“……师娘,我能问问……你的年龄?”
臧华颜倒不忌讳这个问题,饶有兴趣地说:“我小你师父两岁。”
那岂不是七十有余?!她的脸看起来顶多三十来岁,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嘛!
如果还有时间,挽茵真想问问臧华颜保养的秘诀,挽茵虽然看起来也比实际年龄小,但那是因为药物腐蚀的原因,看起来瘦弱弱的,和臧华颜光彩夺目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但挽茵没有继续探究的机会,一个清楚又熟悉的声音把她吓得打了个哆嗦。
“挽姑娘!”
这声音自然是祝文安,如果是往常,挽茵一定会热切地回一句祝公子,但是现在,挽茵看见祝文安就跟看见鬼一样惊悚,挽茵当下的心情,就像尿床的孩子,以为自己遮掩的很好,结果被人顺着味发现了真相,又惊又吓又恐又慌。
这种心情好像回到了七年前,被一言堂像过街老鼠一样追赶的时候。
祝文安是来杀她灭口的吧?挽茵怎么可能乖乖站着让他抓,撒腿就跑,她还有引以为傲的轻功,就不信祝文安追的上她。
一路上,祝文安的小心肝都没闲着,扑通扑通乱跳,想好了许多要问挽茵的事情。挽茵竟然跑了!他赶紧在后面追。
臧华颜本来满心悲伤地对着田不东的墓碑,突然两阵风嗖嗖从她面前刮过,连她的裙摆都被高高吹起,又缓缓落下。臧华颜张望着那两个你追我赶的背影,艳丽的脸上笑出几分妩媚,看着田不东的墓呢喃:“呆子,你说,他们会不会像我们一样傻?”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她,四周只有秋蝉最后的鸣叫,当年也是再秋末临冬的时候,她独身一人来东陵闯荡,结实了年轻有为的田不东,他想当神医,想让自己的医术名垂千古,整日醉心于研书弄药,如花美眷也成陪衬。臧华颜负气出走,回到西陵,一别便是四十年。
一念之差就会错过,辗转半生再回首只剩故人坟冢,如今想要俯首低头做他身边的陪衬都成了奢望,情字一笔直下,从没有后悔的余地。
“呆子,你说,我帮你徒儿一把可好?”
臧华颜对着田不东的墓自言自语,也不知是认真还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