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胖子灵活的双手在来回舞动的时候,意料之外得觉得这是一种享受。可能真的是有个好本事吧。你家的招牌你能保得住了。至少在我看来,他是合格的。我打趣道,"老板,你该去弹钢琴的啊。"
"哪有,我就只会扎纸,其他的什么也不会。"胖子微笑道,"别叫我老板。我算是什么老板啊。穷人一个。我姓马,叫我小马哥或者胖哥都可以。"
他又低下头去。
"好的,胖哥。"
"咳咳,这话要跟别人说,全部都是叫我小马哥,到了你嘴里,我就成了胖哥。"胖子伤心得说道。
我调侃道,"我本来想叫胖子来着。看你年纪比我大啊,不太礼貌,所以就没叫。"
胖子有点不想理我了。
赵老师看起来对胖子也是比较好奇,"我说胖哥,"胖子抬起头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不再理他,赵老师"咳咳"两声,"我说小马哥啊。"
"咋了?叫你小马哥有什么事吗?"胖子很上戏得说道。
要是周润发真是这个样子的小马哥,估计小马哥很难成为经典,就算是经典,也是经典的丑吧。
"你这手艺练了多久?"
胖子挑了挑眉,"怎么?想学啊?"
"不是,不是。就好奇,问一下。毕竟看你那么熟练的。"
胖子得意道,"学了三年。"
"我跟你说啊。这里面的门道可是多了去了。你小马哥我那么聪明都学了三年,你嘛,怎么说也得学个七八年吧。你要想学,就来我店里帮忙,当学徒,我肯定会好好教你。"
"有工资吗?"我替赵老师询问道。
胖子用他那黄豆般大小的眼睛白了我一眼,"怎么?当学徒还想要工钱?"好吧,这是舍不得花钱雇人所以想找一个免费劳动力嘛。
"哪天我失业了我来学。"
胖子笑了笑,露出大白牙,"好啊好。对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啊。教书的。"
"哦哦。老师好啊,现在老师的工资都特别高,前两天我还看到一个新闻。说是一个清华大学的老师被骗子骗走了一千五百万。"
"他哪里来的一千五百多万呢!"
胖子愤恨地说。我倒是觉得他愤恨的不是道德腐败,而是他并不知道这钱是怎么赚的。
"你说我们平头老百姓,一天辛辛苦苦才能赚个温饱。"想了想,看了一眼那坐在原地一声不吭的村长,他捂了捂口袋,看样子像是怕谁抢他的东西一般。
也是,他这钱挣得那么容易,我感觉都像是从村长那里讹过来的一样。
说着话,他又弄了一个。
"我跟你说啊。"胖子似乎好久没说话了一般,继续话痨,"就我这手艺,渍渍,也没来个什么非物质遗产的来采访我。"
他满是怨气。"经济不景气啊。生意也不好做。这年头,越活越难了。"
人啊,都是在哭穷,但那个哭穷的人不一定是真穷,而没说穷的人可能是真的一分钱没有。
这是人类的通病。不是吗?
胖子又嘟囔了好久。刚开始我还能搭理他几句,等到十几分钟后,我便不想再理会他了。
这也太能说了吧。
但见村长那托着下巴,都已然是睡着的模样。好吧,这才是正确对待话痨胖子的方法吗?
我也将头低下,趴在我的腿上,小睡片刻。
迷迷糊糊听到胖子又说了什么,那原本赵老师的回应此刻又变成了"哦,嗯。这样。"的循环往复。听他这口气,大概也是不想再说了吧。
"好了。好了。"
胖子惊喜道,"都做好了。"
他的欢呼声直接将我从假睡中叫醒。村长也微微睁开了眼睛,"咋了?好了?"
"嗯。您瞧瞧满意不?"
映入眼帘的是"一二三四五六七----"整整十七个美女纸人。
此外还附带着小别墅,汽车,高头大马。总之一个人活在世上应该有的东西,都被胖子扎成了纸。"怎么样?钱没白花吧。"
村长点了点头,"来。帮我把这些架到三轮车上。"
三轮车已经全部被摆满了。一眼望上去,特别壮观。
"村长,丧事都没办呢。先把这些拉道村子里去是不是不太好啊?"我小心翼翼问了这么一句话。
"怕啥?"村长豪迈地一摆手,"死者为大。我看那大柱比较猴急,先回去给他烧个媳妇,免得他闹腾。"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无言以对。
"欢迎下次再来啊。"胖子笑着对我们说。
下次再来?来你这里就是说明有死人,还来个屁啊!我们可都是要长命百岁的人----
原路返回。
来的时候我们原本是坐在车里的,但现在只能是站着,我和赵老师一左一右,跟俩门神一般,站着。
"你跟他聊什么呢?聊那么嗨。"闲着无聊,我问道。
"哪有啊。非明是他一直在说。不过他倒是嘱咐了我一句,说是不要让他的纸人沾惹上了鬼气!"
鬼气?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飘在半空中悠哉悠哉的李布衣。他也跟我提过鬼气来着,还说是和人呼吸一样重要。
村长哼了一句,迎着风教育我们,"老马那人本事是有的,但十句里面有九句是假话。"他说道。
听起来倒是很了解他一样。
我们也没有多说。虽然我知道这胖子并没有阴阳眼,也看不到鬼----很喜欢夸张,很有可能是和村长说的那样,十话九假。而且是个赚死人钱的生意人。
返回路上总比来时路上要轻松多了。
当三轮车开道村子里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哟,这可真像啊。"
"可不是吗?这么像的纸人。我看着和真人没什么两样啊。"
"我看看。"
一个汉子上前摸了摸赵老师的脸,"这纸人还有弹性。"
"你干嘛?"
我俩是腿站麻了歇一会,谁知道搞了这么个乌龙。
那人也是吓了一跳,"活人装什么纸人啊。"他还倒打一耙。随即便走人了。
这当然只是一个小插曲。
村长抱着一个"美女"便往大柱家走去。说是要给他救急用。
我听得不仅好笑,又觉得有些好玩,顾不得发麻的脚,也跟了过去。
赵老师说他要回去,先做饭----没有跟过来。
"哎哟,小姑娘家的,回去吧。"村长见我跟来,还有点不乐意。
本来我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但感觉他这话有点嘲讽的味道,那往回迈开的脚又收了回来。
大柱子家仍旧是我们先前走的时候的模样。
大柱子也仍旧是-----哦,不,他的底下铺了一层褥子。
我看了一眼村长,大概是他干的吧。
村长将那美女纸人放在他跟前。
"看。叔给你找来美女了。"
村长看起来比他还要高兴,"这就给你烧过去啊。"
村长开始左翻右翻他的口袋,十几秒后,突然愣了一下,"哎,忘了带打火机了。"
他看我,"你有没-----"还没等我说话呢,他便自语道,"女人就是麻烦。"
活该你一辈子单身狗啊。这是能和我车上半毛钱的关系吗?明明是你忘记了带,还怪我喽。难道我一个女的还得随身带打火机?我又不是大烟枪!
"我去找邻居借一个。你在这等我一会。"
村长说道,便小跑着离开了。
"哎----"
我刚想说,我一个人有点害怕呢,这老头就走了-----
唉。
"娘子。你怎么了?"李布衣又开始360度无死角的嘘寒问暖了。"没事。"我有气无力地回道。
"你有事就说话。为夫别的不能保证,但如果我能帮得上忙,我肯定义不容辞。"
"呵呵。"
我无力吐槽了。
李布衣见我不理他,微微觉得有点无趣,他指了指那立在地上的美女纸人,"那胖子手艺不错。"
他竟然还胆大包天地用手指摸了摸。
唰。
那原本呆愣愣的美女纸人猛然间动了下眼睛。
"李布衣,李布衣,那纸人动了。"我退了两步,说道。
"怎么可能?"
李布衣转头看我,"娘子现在你做戏是越来越像了啊。我都差点被你骗到了。"
"我没骗你。真的动了一下。"
李布衣被我说得也有点怀疑,他又仔仔细细看了看那纸人,"没有啊。娘子,可能是你眼花了。"
我那可是狙击手的视力好嘛!
不过也有可能真是我眼花了,嗯,一定是这样。
啪。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
我正努力恢复自己受惊的心情呢,突然间被人拍了一下,这怎么能不害怕,我当时就慌了,"妈-呀。"我大叫一声。"有鬼啊。"
"哪里有鬼,哪里有鬼。"村长惊恐的声音传来。他在原地跳了跳。难为这么大的老人家还玩跳高-----
我转头一看,原来那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是村长-----这可搞了个大笑话。
"没。没。我自己吓着自己了。"我尴尬地解释道。总不能说那纸人的眼睛会动吧!
村长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要不说女人啊----"
他看了我一眼,可能是觉得我脸色不太好看,终究是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要是他再多说男人女人的,我肯定是要打他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
前几天,要不是我,那大蛇能死吗?好吧,和我没多大关系!
要不是我,那小黑能活吗?好吧,这也和我没多大关系!
要不是我-----
哎,这么一举例,我好像没有帮上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