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舒蝶宿远远就看见水大鹰扛着一枝坠满红果的树枝大步朝着自己走来。如果他剃去那一脸的络腮胡,不知会是何等模样。就他胡子之外的脸部轮廓来看,应该会是异常俊美不凡才是。
“丫头,丫头,看什么呢?”水大鹰边说边在舒蝶宿眼前挥着手。
“没、没什么。”幸好她脸上有着那个又重又厚的面具,否则让她怎么掩饰自己就他容貌问题而发呆的尴尬。
“吃些野果充充饥吧。等下了山,补你好酒好肉。”水大鹰扔下背上的大树枝,顺手摘了个又大又红的,在身上擦了擦,递给了舒蝶宿。
舒蝶宿望着他腰间那根用老藤新编的“藤腰带”,回想起一路上他提着裤子和自己狂奔的窘相,不由轻笑出声。
黑瞳幽幽注视着她,唇角勾出一个斜翘的弧度,“没人告诉你,姑娘家这样直勾勾地看着男人的腰带是很不检点的?”
“那一个大男人当着姑娘家的面脱了裤子,难道就叫检点?”反正不能看的都看了,再看看腰带又算得了什么。
黑瞳对上面具后面的那双黠眸,笑容变得有些邪魅,“这样说来,你看了你不该看的,我摸了我不该摸的……”水大鹰边说边将手伸到眼前,佯装审视般地前后看了看,其实是故意在提醒舒蝶宿关于那一夜的种种。
“无耻……”这个邪恶的男人,竟然在光天化日提那一晚的事,低头去啃手中的野果,不打算再搭理他。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汪夫人房内的丫环。你到底做了什么得罪那个老太婆的事让她要将你卖到济南这么远?”这丫头看上去聪慧伶俐,照理说该不会被赶出主子家这么凄惨才是。
“济南?你是说,那个托你送我的人,要你把我送到济南?”呵。心中不禁冷笑。果然是嫌自己碍事准备将自己送回娘家。看来这件事汪承嗣也有份参与,因为蓝若水绝无可能知道自己的娘家在哪里。
“新主子似乎并非什么大户人家。”济南葛家村洪家庄的彦宅。听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姓氏就知道是杂居的地方。
“你能告诉我,那个托镖之人,究竟是谁吗?是汪承嗣吗?”仍然无法相信自己这么多年尽心照顾的汪承嗣会是如此无情无义之辈。
“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你是从汪府出来的,自然是府内的人不要你了。”水大鹰原本只是想劝舒蝶宿不要再去计较汪府的事,好好在新主子家安稳度日就是,却不想这番话阴错阳差地起到了雪上加霜的作用。
竟然真的是被遗弃了。她想笑着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反正她从来也没贪图过汪家的财富,而且她一直希望能回归到符合自己年龄的生活。可是,一想到那个自己冒着失去性命的危险保护着的汪承嗣,那个自己宁愿挨饿也不让他少吃一餐的汪承嗣竟然在新婚第二日就将自己如同包袱般扔了出来,便止不住心底冒出的酸冷和委屈。强忍的泪终于还是没忍住,热热地自眼角滚落,只是出乎舒蝶宿意料之外的是,泪水所经之处,脸上那厚重的面具仿佛被烫出了一道决口般慢慢融化龟裂开来。
手下意识摸上脸颊,只摸到花花的一团。她刚才有试过取下这面罩,却发现根本粘着肌肤无法动它分毫。怎么现在只是遇到眼泪,竟然就化了?!
“怎么会这样?”舒蝶宿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面具,好奇之下连刚才的伤痛都忘记了。
“因为这面具是用面糊做的,所以遇水则化。”真不懂邪魔道人那群家伙怎么会被一个脸孔乌黑、颈白如玉的女子给吓到。一看就知道那是戴了面具的。
“那我找处山涧洗去它。”舒蝶宿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让她刚才已经生出绝望感的面具竟然用水就可以轻易洗去。
“等一下。”水大鹰一把拽住舒蝶宿的手腕,迫得舒蝶宿不得不停下步子,满脸不解地望向他。
“你刚才为何会流泪?是因为……汪承嗣吗?”她刚才眼中那片刻的黯然神伤竟然让他生出了那样浓烈的怜惜之情。可是同时,心中又丛生疑窦,她不仅直呼汪承嗣的姓名,还这般伤心流泪,再加上又是在汪承嗣新婚的第二日自己便受命送人……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直指着一个呼之欲出的事实。眼前这个女人和汪承嗣之间不可告人的事实。
舒蝶宿没有作答,只是在听到那个名字时,眼神再次黯下。
握着手腕的掌不自禁地收紧起来,直到舒蝶宿痛到失声惊呼,水大鹰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沿这条山路右转就有山涧。”避开她那双因其他男子而黯然的眸,他草草为她指了路。
直到那翩然的身影消失在山林间,他才重重叹了声气。他就知道这个汪承嗣是个靠不住的家伙。可恶!竟然在府内有了相好,还要招惹若水。
“若水,你真傻。竟然选了这么一个人。”重重捶了下树,却捶不去心中的憋屈。一个用情不专、始乱终弃的丈夫,一个歹毒又刻薄的婆婆,天性单纯直率的若水将面对的会是怎样的日子?
舒蝶宿怔怔望着溪水中倒映着的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地端详过这张脸了?记得那已经是十年前了,自己在娘家等待着迎亲花轿的那晚,火红的蜡烛映着一脸浓妆的自己,她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望了好久,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是这么明艳照人的。一转眼已是十载年华,再看水中的自己,年轻依然,容貌较那时更平添了一份成熟妩媚,可是眼神却再回不到十年前没心没肺的简单清澈。
“洗好了吗?”一张半截以上是胡髯的脸孔忽然出现在舒蝶宿的倒影旁,“洗好我们就该赶路了。”
“好。”舒蝶宿深吸了一口气,回首时,带笑的容颜半点也找不到刚才愁思的痕迹。
乍见一张鬼怪般的丑脸忽然化作了笑容明朗的雅致女子,水大鹰不禁滞了滞,继而道:“你果真是汪府那个丫环?”
舒蝶宿不解地看向水大鹰,“你不是在刚才就已经认出来了吗?”
“话是这样说。”但若非亲眼所见,仍是不敢相信刚才那个丑八怪就是她。
“不过,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她记得自己刚刚苏醒时,他还没认出自己。
“采花贼。”这世上除了她,还有那个女子胆大到会看到自己的真容,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指着自己大骂采花贼。
舒蝶宿低头一笑,自己和这位水大寨主之间发生的种种,如今回忆起来,还真不是一个“巧”字便能概之的。
“丫头,要再不赶快……”
“我叫舒蝶宿。”虽然当了这么多年的汪夫人还有人能这么没眼力地把自己看成是十几岁的小丫头让她很自得地认为自己至少心老容颜未老。但是,她实在是不习惯这称呼。
水大鹰悠悠抬眼,眼神中带着暧昧的笑,“我早就知道了。”
“不可能。”就算他是神仙,也绝无可能知道她的闺名是“舒蝶宿”。
“舒展的舒,蝴蝶的蝶,一宿未眠的宿。没错吧?”
舒蝶宿难掩惊容,如果说前两个字是蒙对的话,那这个与“休”同音的“宿”是断然没这么简单就能蒙中的。
“你从哪里得知的?”舒蝶宿只觉得背脊隐隐发凉,如果汪承嗣将自己全部的秘密已经对蓝若水以外的人全盘托出的话,那她实在无法想象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水大鹰眼见舒蝶宿脸色陡变,双眸满是藏不住的惊惧,奇怪为何她会对自己的名字被别人知晓这么地恐慌。
“你忘记这个了吗?”水大鹰说着,从衣襟内掏出一件粉色物件来。
蓝若水定睛一看,双颊腾地红了起来。那正是那晚自己被他扯去的肚兜。
“你自己把名字绣在上面,自己反倒不记得了?”水大鹰瞥了眼她那红叶色的娇嫩双颊,莫名有种想轻咬一口的念头。难道这就是那样文人常说的“秀色可餐”?
“你……你怎么把这个……随身带着……”她到底遇到的是什么奇怪的土匪!偷了自己的肚兜不算,还……还这样贴身藏着。他到底在想什么?
“哦。我水某虽是山贼,但非富非歹之人,就算是一针一线都不会占为己有的。这肚兜我一直想找机会还给你,今日总算是能物归原主了。”水大鹰说着,还抖了抖手中的肚兜,示意舒蝶宿快接过去。
真是羞死人了!这个男人,光天化日拿着自己的肚兜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现在还让她从他手中去接自己的肚兜。即使是夫妻,又有几对会在青天白日做这种事的?
“水寨主!没想到你枉称英雄,竟然是青天白日做此等苟且之事的淫徒!”一个凌厉的女声忽然由空中传来,打断了原本还有就肚兜归还问题争执不下的两人。
水大鹰喉间逸出一声冷哼:“又是哪方江湖朋友这般抬爱水某?”
一个身着菜绿色道袍的女道士由天而降,与道袍同一颜色的脸上一双呈斗鸡状的死鱼眼像是扫垃圾般扫了眼蓝若水,继而又转向水大鹰,满脸的愤慨不平,“素闻土匪山的大当家是这世上最重情义的汉子,一把青髯正是为亡妻而蓄。亏我听闻你押镖经过此地,还特地从道观赶来一见,没料到你竟然也是个不要脸的滥情汉。”
舒蝶宿看了眼身旁被胡子挡住大半个脸的水大鹰,真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个挺痴情的男子。可眼前这位道姑又是什么状况?这道姑满脸的失望与痛苦又是为的哪般?
水大鹰皱眉冷冷望向那个出言不逊的菜脸道姑,语气中有着压抑的不耐烦:“我水某人没有请你来看我,我也不是什么重情重义的汉子,你要找汉子,请自便吧。”
一番话呛得那个道姑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干瞪着半天的死鱼眼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舒姑娘,我们走吧。赶路要紧!”水大鹰将肚兜顺手往怀中一揣,大步向山间小道走去。
“那个……”她可怜的肚兜……这贴身的衣物让她以后还怎么穿?
“你们给我站住!”被自动忽略为背景的人发出一声又惊又急的怒吼,伴着“嗖”的一声金鸣之声,舒蝶宿只觉背后一道劲风逼来,还没来得及反应,颈间已是一凉。
待水大鹰感觉到背后有杀气时为时已晚。那道姑手中的软剑已经点上了舒蝶宿白皙的颈间。
“如果你是为了那莫须有的一千金而来,你就算杀了这位姑娘,也不会得到什么。”水大鹰冷冷看着那脸色古怪的道姑,心中却是疑窦丛生。自己这次接活人镖的事明明就秘密得很,可怎么会转眼在江湖已经传遍?而且还无中生有出个“一千金”来,引得怪人邪人无数。
“我才不是为了千金,我是为了……你!”道姑几乎咬碎了一口大黄牙。
“原来真是要找汉子……”舒蝶宿若有所悟,谁想话刚脱口,就觉得颈间一阵刺痛。
“我花小姑等了盼了多少年,这荒山野岭好不容易来了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却没想到我还没见着面,就先被你这狐媚勾引去了。我绝不会放过你的!”花小姑说时已屈起胳膊来,眼看就要一剑扎向舒蝶宿,忽然一道强劲的掌风朝着花小姑握剑的手腕劈下,只听“当”的一声响,那把软剑已应声落地,而花小姑的右手腕则肿得如同馒头一般。
“她是我的活人镖。凭你也想当着我的面劫镖?”对于这个道姑的花痴情结他无心理会,但是既然答应了若水要安全将舒蝶宿送到济南葛家村洪家庄的彦宅,那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他也要办到。
花小姑苦着一张脸,看着自己肿成馒头的手腕,语带哀怨:“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不让我找到适合我的男人?总是让他们一个个都负心而去。难道我真是注定要当一辈子的道姑吗?”
舒蝶宿看着眼前目色绝望的花小姑,不禁想到自己那漫长的守寡生涯,忽然就对花小姑生出怜悯之情来,“不会一辈子当道姑的。你肯定能找到心甘情愿跟你一生一世、为你蓄胡子的男人。”
花小姑眼中明显生出憧憬来,可嘴上却不屑道:“我为何要信你这狐媚的话?”
舒蝶宿忽略她的出言不逊,面带一丝从容的笑,“信不信由你。你命中有桃花,只不过应了那句:桃花带雨晚来急。”
“真的有男人会要我?”花小姑带着迟疑地问,显然已经有些相信舒蝶宿的话。
舒蝶宿用力地点了两点头,“把手给我。”
花小姑将手心朝着舒蝶宿摊开,满脸的虔诚。舒蝶宿知道花小姑是误会自己要替她看手相了,不由带笑从衣袖中摸出一个白瓷小瓶来,打开瓶塞,倒了些玉色的药膏为花小姑涂拭在了她手腕的肿起处。转眼间,那馒头已经夷为了平地。
“你这是……”花小姑望着自己已经消了肿的右手,不敢相信这个狐媚子竟然好心地给自己疗了伤。要知道刚才自己还想用剑刺死她的。
“我们姑娘家在外行走更要懂得爱惜自己。这瓶药治外伤效果特别好,还能除疤去痕,你留着用吧。”幸亏自己私揩了这瓶药没有给汪承嗣那个忘恩负义的,现在还能当个人情送给花小姑。张镖师的祖传秘制药膏效果还真是够神的。
“你……我……”花小姑激动了半天,竟然语塞了。也难怪她,从出生起就被父母抛弃,在道观长大的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有人这么怜惜自己。所以即使这个人是女的,她也不打算放过了!
主意已定,花小姑一把扣住舒蝶宿的手腕,“我们拜天地吧。”
“啊?”她这寡妇虽然不是不能改嫁,可是改嫁给道姑的话,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我是说拜天地,结义金兰。”她从小就没有亲人,现在好不容易让她遇到个对她这么好的人,怎么着也要结为异姓姐妹才行。
“嗯。好。”从小就受够了那些尽会闯祸的哥哥们,她的命里要是只有姐姐没有哥哥,现在的舒蝶宿恐怕也不至于沦落到荒山和土匪为伴。或许这花小姑的出现,是上天对她命运转折的暗示也说不定。
水大鹰在一旁啼笑皆非地看着刚才还仇人般不见红不罢休的两个女人现在忽然好成一个人般地对着太阳跪拜起来,不禁摇头感慨,“这妇人心,果真是海底针。”
待两人相互搀扶而起,花小姑总算想起了那个她原本的目标——水大鹰。
“水寨主,我妹妹就交给你了。你要是敢负了她,我圣剑小姑这生这世也不会放过你的。”花小姑说罢,冲着水大鹰很洒脱地抱了抱拳,拾起地上的软剑,冲舒蝶宿道了声“保重”便扬长而去。
“圣剑小姑?”水大鹰闻此名号,脸色不由凝重起来,那个传说中武功不高,但是被她盯上的男人就休想轻易甩脱的江湖第一大女花痴?据说那些男人最后往往是惨淡收场,不是去了少林寺就是进了皇宫,反正是彻底和女人绝了缘。
“怎么了?”舒蝶宿注意到水大鹰神色有变。
水大鹰由上而下,细细打量了舒蝶宿一遍,才缓缓开口道:“你,究竟是谁?”
“你被花小姑吓傻了吗?我是舒蝶宿呀。”舒蝶宿眨着双眼,装出一副诧异的表情,内心已是翻江倒海,难道他发现自己是汪夫人了?
“我是说,你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么?”这些未免也太蹊跷了。若水的夫君明明是镖局的大当家,却把活人镖的买卖让给了自己;江湖一夜间就都得知了自己押有价值千金镖物的错误消息,纷纷来拦截;圣剑小姑明明该在福建,却出现在了这里,她的脚力绝不会快过自己,也就是说有人在自己接到镖之前就已经先行散播了消息。这个人,就是托镖的若水!无论是舒蝶宿戴在脸上的面粉鬼面,还是无风不起浪的行事风格,都是若水这丫头惯用的伎俩。可是,为什么呢?照理说,一个小小的丫头根本不足以让若水这样兴师动众。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个丫头绝不一般。
眼神凌厉地望向紧抿着双唇、面色微显苍白的舒蝶宿,“你和汪承嗣之间究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是主子,我是奴才,能有什么秘密。”舒蝶宿虚弱地笑着。这位水寨主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竟然在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就已经看出了自己和汪承嗣之间的不寻常。
“大婚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将你远送到济南,这难道真的是简单的主仆关系能解释的吗?”呵,他竟然心里生出不舒服来,一想到眼前这个女人竟然和若水的丈夫之间有着暧昧,他就说不出的……不舒服!
“呵……竟然真的是他……汪承嗣,你够狠,够没心没肺。”舒蝶宿怒极反笑,却仍本能地不敢相信地摇着头。
由她的反应,水大鹰觉得自己已无须再多问。她和汪承嗣之间有私情已是不争的事实,而所有原本解释不通的事情现在也终于都找到了答案。之所以不是汪承嗣亲自送她去济南,而反要来拜托自己,是因为除了汪承嗣,自己是若水在这世上唯一信得过的男人了,若水怎么可能让在新婚第二天就放任汪承嗣送旧情人一起离去。而舒蝶宿脸上之所以会出现若水拿手的面粉面具相信也是若水为了泄愤之举,至于放消息给江湖……该不会是汪承嗣不舍得将她送到济南这么遥远,所以施展的拖延之计吧?
一想到这里,水大鹰便再也站不住了。他无论如何也要将舒蝶宿快点送抵济南才是。即使若水为了汪承嗣抛弃背叛了自己,可是他却还是情不自禁地要为了她的幸福而做更多更多。
“我们需加快脚步才行。否则天黑前铁定无法下山了。”他原以为自己语气会更冷一些,可谁想出口的声音却柔和到自己都有些不习惯。对眼前这个随时都会可能威胁到若水幸福的女人,他不仅无法将其归入敌对的一方,更压抑不住地怜悯着她被始乱终弃的无奈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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