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牵红线?谁和谁的红线?”明知故问,按捺不住的激烈心跳却已经提前提示了事实。
“帮你……和水大鹰。”汪承嗣垂下眼,实在不太敢看舒蝶宿的表情。她既然会这样怒气冲冲地杀回南京,无疑是根本就没看上那位山寨大王。自己当初怎么就觉得这个计划可行了,从小就养尊处优的舒蝶宿和世代为寇的水大鹰……
“让别人一路追杀是牵线?”有空她真该好好给蓝若水磕上几个大响头,这是哪门子的牵线?媒婆要都像她这么来,恐怕百年后这世上就灭了人烟了。
“若水说他爹武功了得,引各路人士来劫你,正是给他爹英雄救美、大展身手的机会。而且由我们暗中保护,可确保你们无恙。再说娘你这么多年没和男人独处,和岳丈一来二去,可能就有了默契。”汪承嗣看到舒蝶宿脸色猛地阴沉下来,不禁越说越轻,最后索性变成了蚊吟,却不知蓝若水的天马行空却出其不意地变成了事实。只是,他们漏算了一样。
“水大鹰是蓝若水的爹?你是说,他是你岳丈?是我亲家?”她相信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与那日水大鹰得知自己真实身份后的脸色一般无二。亲家?他们俩竟然是儿女亲家!
“没错。”舒蝶宿的吃惊是出乎汪承嗣意料之外的。就他所知,舒蝶宿应该早就暗中派人调查过若水的底细,所以她出生在土匪山这件事并不应该让她如此惊讶。
“他们不是一个姓蓝一个姓水吗?”
“若水是跟她娘姓,然后名字中暗扣了一个‘水’字。”至于原因,那还真是说来话长了。
“是这样……”单由蓝若水的名字就不难看出他和他的亡妻感情是何等的深厚,忆起花小姑曾言他一把青髯正是为亡妻而蓄,心中的痛蓦地扩开。
“就算我和他一个是鳏夫一个是寡妇,可是你们忘了我们是儿女亲家?”虽然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却合了“沾亲带故”中的“亲”。他,成了她的亲人,却不是她渴望的那种。
“若水说你又不是我的亲生娘,若是和她爹成了亲,反倒亲上加亲。”汪承嗣觉得此话并无不妥,况且水大鹰生性豪迈又重情重义,汪家不缺钱,他这位“娘”缺的就是这样一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好男人。
“看来若水并不怎么了解她的爹。”什么亲上加亲,人家分明是听说她是亲家立刻吓得脸色铁青。
“你说什么?”汪承嗣还沉浸在对自己给“娘”乱点鸳鸯失败的自责中。
“没什么。”舒蝶宿转了个话题,“照你这样说来,那日山脚下邪魔道长那伙人是你们暗中解决的?”
汪承嗣扬唇一笑。他们解决的又何止那些人。若水的江湖人脉之广连他自己都出乎意料之外。如果舒蝶宿知道自己在悠闲吃着烤馒头和烤兔时,汪承嗣与蓝若水有多疲于“清除”危险,她对他们的不满肯定会降到最最低的那个点。
“麻烦转告我的乖媳妇,你们的计划失败了,我这个包袱没被嫁出去。所以我还会继续住汪家的客房,继续吃汪家用汪家赖在汪家。”他计较自己汪夫人的身份?那很好。她就偏要当汪夫人,一直当下去,一直当到天荒地老。她才不稀罕去当那个什么破山上的压寨夫人。
“等若水从土匪山回来,我一定转告她。”一切回归原点也并非坏事,他其实也早就习惯了这么个刁蛮的“娘”了。
听到“土匪山”,舒蝶宿的眼神倏地一黯,装作不经意地问:“怎么?你那个山贼岳丈已经回山上了?”
温和的眸察觉到了舒蝶宿神色间的细微变化,不动声色道:“好像是出了点状况吧。我也不是太清楚,所以若水才会急急赶回去。”
“出状况了?什么状况……”激动地追问着,却注意到汪承嗣眸中的窥探,连忙收起太过明显的关心,以轻描淡写的口吻道:“山贼出状况也是难免的。可别事后赖说是护送我才出的事。”
“可能真的是护送你才出的事。”汪承嗣认识舒蝶宿已经不是一日两日,她神色和言辞的闪烁委实太过诡谲。难道被蓝若水弄拙成巧,两个“长辈”之间暗生出了什么众人未曾察觉的故事?
“那你就送些跌打酒或银两去。”装作疲倦地打了个哈欠,以手掩唇道,“我乏了,这些芝麻绿豆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先回了。”
“好。李妈早盼着你回去了。”从她由济南启程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接到了飞鸽传书,可是却只字未提水大鹰。舅舅们究竟是粗心还是刻意隐瞒了什么?温和的眸中闪过一抹笑意。
“哦。对了。”舒蝶宿忽又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门口那个伙计是谁请的?你就不怕砸了振远的招牌?”
“呵,这些芝麻绿豆的事就交给为儿的来处理吧。”可怜的财六怎么就这么不长眼地得罪了“汪老夫人”呢?
“嗯。”舒蝶宿点了点头,很是当家主母样地微摆着腰,缓缓离去。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是——他究竟出了什么状况?摇了摇头,还是想想李妈有没有炖银耳燕窝比较实在。是的,想燕窝,燕窝,土匪窝……
舒蝶宿坐在贵妃榻上,手中的一盅冰糖银耳端起了又放下,想了想又端起,想揭开盖,却又一点没有食欲。
“李妈,自我回来后便是日日银耳,喝得都腻味了。让厨房给我煮碗红豆沙来。”懒懒地躺回榻上,一双眸却仍不时地向外张望着,心中暗自嘀咕着:怎么还没回来呢……
“李妈,晚上睡时被子感觉有些湿沉。”眼睛转向床上,不经意地就开了口。
“是吗?我让人拿去晒晒。”
目送抱着被子离开的丫头,舒蝶宿眼神又无意间落在梳妆台上,“李妈,那支金簪怎么一点也不亮?送去银楼洗一下吧。”
“好。我这就吩咐人去办。”
眼神随着捧着首饰盒离开的丫头一起飘向了门外,似乎仍然没有什么明显的动静。
“李妈,我去年绣过一条富贵满园的帕子,你可记得放在哪儿了?”
“我的小姑奶奶,你还有什么事就一起报出来吧。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你这样的折腾。”光躺着动嘴的人足以磨光所有人的耐性。
“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挥了挥手示意李妈退下,临了,又飞快地补充道:“顺便替我去看看若水回来了没?”
“刚才你去院子里闲步时,少爷让人来传话说是这几日去接少夫人了。似乎少夫人娘家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李妈寻思着莫非舒蝶宿这一日心神不宁亦是感应到了什么?可转念一想,汪承嗣和舒蝶宿又无半点血缘关系,怎么可能比死去的老夫人还能感应。
“有没有说若水娘家出了什么事?”不会是和那个该死的山贼有关吧。
“这倒没有。”
李妈走后,榻上的人便再也躺不住了。起身在房内来回踱着步。心情却越来越烦躁。究竟是什么麻烦事需要让汪承嗣抛下一切赶过去?那一定是山寨中人无法解决的事情了。那身为寨主的他遇到了怎么样无法解决的事?是受伤了?遇到仇家了?还是惹了官非?
用拳重重敲了两下脑袋,头被敲得好痛,却完全没有办法将对那个人的关心给敲出脑外。她担心他,担心得不得了,恨不能背上能长出翅膀好飞到土匪山去看个明白。
正当舒蝶宿在那里又是踱步又是敲头时,敞开的屋门正对的围墙上正并肩俯卧着两道身影。
“承嗣,看你娘这副无措的模样,想必是真的对我爹动了心了。你现在知道我当初那招有多妙了吧。”蓝若水回头去看自己的夫君,脸上满是得意。
汪承嗣宠爱地看了娇妻一眼,温和道:“其实从她回来那****就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果然从舅舅那里探知,你爹和我娘其实早就互相有意了。”
“只可惜他们不能像我们这样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搞不懂我爹,他向来不守礼教规矩,只按自己心意行事。可是为何这次会迂腐到对你娘的身份那样排斥?”蓝若水遗憾地长叹了一声。屋里面那个只差抓耳挠腮的女人她从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异常投缘。现在眼看她为自己的爹爹那样坐立不安的样子,更是越看越中意,简直恨不能直接将她拉去土匪山和爹强配成对。要是爹和她都能像自己这样对感情雷厉风行,可能自己不久后就能抱弟弟了呢。
“或许你真的不够了解你爹吧。”汪承嗣看着屋内那个仍然无法冷静下来的人,唇边勾出一抹算计的笑来,“不过你不了解没关系,只要他们能彼此了解就行了。”
夜色中,水大鹰长身立于院墙之上,黑瞳静静注视着那扇早已不再陌生的门。现在他确定地知道了那间屋里住的是谁,却多么希望自己从来没有知道过。
为何偏偏是她?她什么身份都可以,哪怕是烟花女子,哪怕是街头乞丐,可她却偏偏是自己女儿的婆婆?
只看一眼就好。在她窗外偷望一眼,看完就走。
他知道自己是魔障了。只因为听若水那么无意地提了一句她从济南回来后就一直失魂落魄,他就也跟着失了魂。所以眼巴巴地从土匪山赶来南京城,只为了能在这夜色中,偷偷在窗外看她一眼。
紧握成拳的右手指关节喀喀作响。他忽然后悔了,后悔不该在十六年前答应蓝颀那个要求。可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蓝颀早已不在了,他又绝无悔誓的可能。
眼中倒映着的灯火猛地一暗,水大鹰一个踮身悄然跃下高墙无声停落在了窗前。和上次误闯的那晚相较,秋已深,那窗曾经用竹竿支着的窗今晚正紧紧地闭合着。这也就意味着他若想进屋,必须由大门而入。
他原本只是想远远看一眼她是否安好,可是进了房内的话……想见一面的冲动最终还是促使他将手按上了房门。
吱嘎。
只是轻轻一推,那扇门竟然如有灵性般地发出了声音。细微的声响却在如此宁静的夜中足以扰人清梦。
“谁?”原本就只是在床上辗转反侧而无法入眠的人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了有人闯入的讯号。
水大鹰僵立在门外,直到床上的人再次询问时,才抬脚跨入屋内,“是我。”
低沉喑哑的声音在房内静静溢开,夜色中的人已经惊坐而起,“怎么是你?你不是应该在土匪山吗?”
水大鹰心弦一动,淡淡的喜悦在心间蔓延,只为她第一时间就辨认出了自己的声音。
“恰巧有事路经此地。”他尽量维持着声音的平和,原本只远远看她一下就走的坚定信念已渐渐动摇为再靠近一些,能多听听她的声音看到她的笑容就走。
“是躲仇人?还是惹了官非?我听承嗣说你遇到了麻烦,是不是很棘手?”他的突然出现让她心跳不止,有意外,而更多的是对他状况的担忧。
“他是这么说的?”他不懂汪承嗣撒谎的用意何在,可是却忍不住想得到她更多的关心。这个女人,这个他正巧在爱着的女人,竟然如此的在意着自己的安危。这种暖心的甜蜜是他三十二年的人生中所未曾体验过的。
“是去济南路上惹到的那些人吗?还是因为你劫贪官遭到了报复?”从知道汪承嗣赶去土匪山后的每时每刻,她都被无数的设想和揣测折磨着。
“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他喑哑地回道。他的麻烦就是她。想爱她的冲动早已呼之欲出,却在就要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发现自己不得不为了一个誓言而苦苦压抑。
“所以你是为了避祸才来南京的?”土匪山也已经不安全了吗?他自己的地盘都无法容身了?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将他迫到如斯田地?!
黑暗中,忽然闪起一团火焰来。火光移向桌上的烛台,燃亮了一豆火光。而舒蝶宿脸上未加掩饰的焦急和担忧也毫无保留地落入那双深邃的黑瞳间。
慌忙用衾被裹紧自己只着肚兜的身子,垂首避开他那双让她身子发出不安信号的眸,“振远镖局在官场和江湖都还有些势力,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或许承嗣可以……”
黑瞳紧紧注视着被贝齿轻轻咬住的丰盈红唇,双脚不由自主地朝着床的方向压去,“振远帮不了我,汪承嗣也帮不了我……”说话间,人已走到舒蝶宿面前,精壮的身躯挡去了那豆烛火颤动的光芒,微微俯下身,温热的鼻息就这样混进了她不安的呼吸间,俯视着她那双扇动的眸和那张熟果般的唇,体内有种莫名的浪潮在奔腾,“谁都帮不上忙了,远水救不了近火。”
说罢,便径直吻上了那张唇,贪婪地疯狂地品尝着那不断着诱惑他终于磨得他丧失了所有理智的红。
粗糙的掌不断游移在光滑如玉的背脊上,留下一道道炽人的热度。舒蝶宿觉得自己如同是一只坠入了火海中的蝶,每动一下换来的只是更狂野的热度,几乎吞噬了她。
大掌沿着她背部完美的弧线缓缓上攀,当触到她颈间那细细的绳结时,渐渐停止了移动。
黑瞳瞄到那件包裹着一身冰肌玉骨的粉色肚兜,不禁将恋恋不舍的唇移走到她耳边,声音粗哑而性感:“你现在戴着的这个肚兜是我曾经一直贴身藏着的那件?”
舒蝶宿原本已是燥热的脸颊顿时红如晚霞,只因为午夜梦回,她常常在半睡半醒间想到这件肚兜曾被他贴着心脏的位置放置过,那上面曾经残留过他的体温。现在被他这样一问,就仿佛被他看穿了心事一般地窘迫。
“这件是我当初出嫁时,我娘亲手为我缝的……”她声如蚊吟。
“知道当初我为何执意要将它的主人带走吗?”望着她圆润的耳垂,他忍不住一亲芳泽的蠢动,凑过唇去,轻轻啃咬了起来。
被突袭的人打了个战栗,无力地倚在他怀中,声音也略显颤抖:“你的心思,我如何能知晓……”
“因为我盼着有一天,能亲手将它从它主人身上解下。”他在她耳边说出了最放肆的言语,直言不讳着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最深渴望。
如此直白的话她当然听懂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双腕已经被水大鹰用一只掌全轻易握紧,他只轻轻一提手,她那被衾被挡着的身子便整个暴露在外。那一点烛火似乎也感应到了空气中的不寻常,猛烈地跃动起来,映得夜色中的人忽明忽暗。
意识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本能地开口阻止:“不要……”
可是箭上之弦又岂有回头的道理?那只空出的掌毫不客气一把扯开了颈间那精致的蝶形结。
粉色的肚兜失去了羁绊,顺着胸前起伏的弧度轻轻滑落在了大红的衾被上。
“不要看……”被他扣住的双手根本无从挣扎,第一次这样将自己袒露于他人面前,令她羞得无地自容。
他用那只空着的左手托起她的下巴,黑瞳深深地望进她眼中,“我要你。”
“你忘了我是汪承嗣的……”
他俯身封住她的口。他现在只想好好爱她。就算碰了她会万劫不复,他也认了。
双掌如同朝圣的信徒般小心翼翼地攀上了她圣洁的双峰。肌肤与肌肤相触的刹那,属于身体的记忆瞬间被唤醒。
在那个风微薰、月半边的夜,她曾被一个擅自闯入的男人阴错阳差地轻薄了一番,羞涩的身体由此被中下了一颗男女****的印种。今日,封印被同样一双手揭开,那颗种子也早已抽芽疯长,成了心上一束茂盛野草,急摆着,渴望****之雨的瓢泼滋润。
舒蝶宿注视着熟睡中的水大鹰,即使是睡着时,他的左手仍紧扣着自己的右手,像是生怕自己会离开一般。眼前这个男人昨晚以那么霸道的方式宣告了他的占有,她的人生自此将注定与他缠绕,再也无法划清界线。
蒙上了爱恋的眸带着如水的温柔移至他宽阔的额、紧闭的眼、高挺的鼻……视线停在了那一脸的络腮胡上。
他会为自己剃去那些属于亡妻的纪念吗?他和那个早与自己占有了他的心的女子之间,一定有着她无法企及的情深意浓,那一把青胡和对蓝若水的关心备至便足以印证。
手,轻轻碰上他的下巴,摸索着那胡须下的轮廓,脑海中勾勒着他剃去胡须后的面容。
猝不及防的敲门声惊得舒蝶宿几乎从床上蹦跳而起。
“谁?”她听到自己心虚的声音。
“夫人吗?是李妈。”李妈在门外道,“早膳已经备妥了。我给你送洗脸水来了。”
舒蝶宿惶恐地望向身边的水大鹰,大脑像浇了糨糊一般完全无法转动。
这样的动静若还吵不醒水大鹰,他这山寨大王估计也早该死个十七八回了。
“让她把水放在门外吧。”他轻声给舒蝶宿提示。
“哦……李妈,你把水放在门外吧。我就来取。”
李妈并未察觉有何不妥,应了声好,将水搁在了门外。
待确定李妈已远去,舒蝶宿才天天吁了口气。
“为何紧张成这样模样?”水大鹰望着她幽幽地问。
“你是真的不懂吗?你忘记了我的身份是你最介怀的汪家的遗孀了吗?”她转眸望着他,心上忽地生出委屈来,他害自己变成了偷汉的寡妇,他害自己变成了不知廉耻的女人,竟然还问自己为什么。
他长叹了一声,这是清醒后便必须要去面对的问题。他昨夜的一时把持不住,已经害他成为了背弃誓言之人。他不该碰她的,可是即使在狂热褪尽的此时此刻,他仍半点也不曾后悔。为了她,就算背弃整个世界又何妨。
听到那声叹息,舒蝶宿只觉心上一沉,他已经在为昨晚后悔了吗?始终无法接受自己“亲家”的身份吗?
“你不必觉得有所负累。我无意用昨晚要挟你什么。你仍是你的山寨大王,我……”她再也不可能是汪夫人了。身子与心已全体背叛,这样的自己以什么样的身份继续留在汪家?
“你把我水大鹰当成什么人了。一夜恩爱之后便任由自己的女人继续为其他男人守着寡?”更何况在昨夜之前她还是完璧之身。这个完整属于自己的女人他怎么可能放手。
“你不是嫌弃我的曾经吗?”她清晰记得在济南时,他留给自己的那个决绝的背影。
“我若是嫌弃你,又怎么可能一听到若水说你失魂落魄便也跟着失心疯了一般,特地从土匪山赶来,只为见你一面,确定你好不好。”他爱她,从第一眼看到就开始毫不压抑地爱上了,所以当知道她的身份后,想压抑却为时已晚。怎么压不住的爱就像冲垮堤岸的洪水终于在昨夜爆发。
“那你当初为何会说如果早知道我是若水的婆婆,你不会招惹我的?”这句话曾折磨得夜夜长吁短叹。
“那是因为我曾对蓝颀承诺过,若水成亲之后,绝不与她婆家任何人有半点瓜葛。”所以至今,即使是汪承嗣他都未曾蒙面。
“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承诺?”那个叫蓝颀的女子在心中温柔贤淑的印象渐渐被动摇。
水大鹰顿了顿,黑瞳中略起一抹黯色,“她是在我及笄之年被我爹掳上山的。出身书香门第的她厌恶土匪山的一切,所以她希望女儿成亲之后的日子能与土匪山彻底隔绝。”
“她……不爱你?”这是昭然若揭的事实。那个在她猜想中该是对他一往情深的亡妻原本根本就嫌弃着他。
“你是第一个让我知道爱为何物的女人。”水大鹰说时,喑哑的声音因情动而略显颤抖,“所以,即使背弃了对她的誓言,我也不会放开你。”
舒蝶宿感觉到那将自己紧紧拥住的有力臂膀,由心底露出笑来,“你并没有违背什么诺言。因为从我踏上去济南的那条路时,我已经是被汪承嗣驱逐出汪家的人了。更何况嫁鸡随鸡,我跟了你,就是土匪山的人了。”
“蝶宿……”除了亲吻那张会说出体贴话语的唇,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述心中的感激和爱意。他水大鹰何其有幸,一介草莽,竟然得到一个女子如此深情的眷恋,竟不惜为他抛去锦衣裕食的阔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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