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个月过去了。
最近好消息是一个接着一个。
首先是台湾那边,自陈宜中按赵昺的指示,在台湾岛北边找到了后世基隆所在地,并在那里建立了第一个移民中心。接着按赵昺地图上标注的地点,找到了煤和铁矿,现在已经开始开采并冶炼。而基隆周边的谷地,移民们一上岸就开始了开荒抢种,如果没有意外,再有一个月,第一季稻米就可以收割了。到那时,台湾岛粮食对海南岛的依赖会越来越小。不过,赵昺严格限制居民点的建筑高度,所以,首批工匠修建的民居都是二层式小楼。好在这些楼都用水泥来建造,不惧怕台风暴雨,赵昺还是比较满意的。而台湾岛上的原住居民,因为靠近海边,他们早期就和以前定居岛人的汉人有交往,所以,大家互换物资,关系还是相处得较为和睦,那些远离海边的生番,因和移民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也没有主动出山进行搔扰。
第二就是玻璃终于制炼成功。只不过,第一批平板玻璃因工艺,只能造得面积很小,最大也就是一尺见方,而且成品率很低。但是,玻璃的清纯度已是大大提升,已经可以压铸望远镜镜片的粗模了。如果令狐正他们再细心打磨,也能做出质地很差的镜片来。不过,赵昺已是很满意。这样,赵昺就可以指引他们制作小镜子了。
第三件事更让赵昺高兴,因为使用水车做动力,燧发枪的枪管产量大增,次品越来越少。按林大虎的汇报数据,每月可生产合格的枪管达到了四百条。而且随着水车的增加,这个数字还会增加。最关键的是水车的使用,除了解放出大量的人力外,关键是过去钻孔都必须是熟练的老师傅,现在只需要学徒都可以进行这件事情。这样,就把大量的人力解放出来,安排在别的岗位上,为实现流水作业创造条件,更大地提高生产率。
如果按林大虎说的数据,这样,一年下来,赵昺至少可以组织一支四千人的燧发火枪部队。试想一下,这样一支部队,放在战场上,突然发力,对敌人的冲击力是多大呀。
不过,现在水车的使用范围起来越广泛,各行各业都在抢夺水车的使用权。虽说海南岛水量充足,河流众多,水能资源丰富。但许多地方安装水车和建立厂房还是不方便,这样水车就集中在某几个地方,争夺水车就成了当前的一件首要解决的大事。
而对于军工来说,更加大的动力,更稳定的动力,是最重要的。而军工保密性又限制了寻址的广泛性和不能和民用的混同性。看来,对于军工和造船业来说,解决动力是当前应该考虑的问题了。可是,电力?这个不用想,内燃机?呵呵,赵昺只能内心苦笑两声。蒸汽机?这个我看行,可以考虑。
看来真的应该考虑蒸汽机了,只是现在的钢材,做出锅炉来,那就是一个大炸弹。但不管怎么说,先从理论上来培养一些人才还是可以的。
于是,赵昺努力回忆起高中时看过的所有关于物理方面的书籍,把那个最简单的蒸汽机动画图拿了出来,按比例缩小画出样图,标明数据。他首先想到的是林熙彤纯手工艺,只不过,他想着把那个小锅炉和活塞先搞成铜制的,这样,做试验和演示时方便。
图画好后,他打发小杜子把图纸交给林熙彤去处理。
剩下的时间里,赵昺想把精力放在苏刘义的北海舰队上。战舰现在正在建造的五艘“黄河号”级别的战舰,首先分配给北海舰队,因为北海舰队的任务很重,但北海舰队所属的海军陆战队第三旅的人员选拨,赵昺有点担心。跟随小朝廷过来的禁军,已经被挑选的差不多了,现在还有许多的义勇乡兵还是可供选的。只是这些人几乎都是南方人,一则不愿意离家过远,二则,到这北方,无论是气候还是生活习惯,这个适应过程也会影响到战斗力。而现在到海南岛的流民虽多,但宋朝的民众对军队的认同度还是太小。虽说赵昺在对军队的地位提升,名誉提高,各种补偿补足都提增加了不少,尤其是后来的功勋制度的实行和最近退役制的制定,军人的社会地位和待遇真的提高了不少。但是,宋朝真的是一个“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社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得了的。
好在这次从福州带回来许多新附军的船员和水手,也有一些新附军中被迫降元的兵丁,属于“解放兵”,很愿意回归大宋军队。这部分人许多是北方人,应该能选拨出一些人员的。
但是,第二天的朝会上,赵昺却被大臣们搞得目瞪口呆,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原因其实很简单,一个是苏刘义外放北洋舰队司令,二个是正式宣布国防部和总参谋部正式成立,并和朝政脱勾。
其实,在宋朝,朝中大臣外放也是个常事。外放的大臣并不都是因为有了过错,有些重要地方的需要,身居高位的大臣外放后,功业显著,再回到朝中,还会高升的。只是苏刘义直接外放到军队里,让一些大臣不太理解。而且,以前赵昺要求军政分家,也只是说说,在实际的操作过程中,因为现在的朝廷各行人才不全面,前期朝廷对军队的影响还是很显著的。但自从赵昺亲征泉州时,军队的战事就完全脱离了朝廷的牵制,完全由赵昺一手操作。等泉州战役后,文臣们对军队干脆再也难以插手其中。
所以,这次除了张世杰做为枢密使直接任总参谋长外,兵部完全独立出去,一些曾经在兵部任职的文臣干脆被赵昺调整出来,连张世杰手下的一些文臣,赵昺在征询了他们的意见后,也调离到别的部门。
这样大的改动,一旦真的实行后,势必要触动一些人的利益,所以,这次连张世杰也保持沉默,以示不满。其实,这里面对张世杰的触动最大。他现在可以说几乎脱离了朝堂,专事军事,以后在朝堂中关于政事方面,发言权小了许多。但对于文天祥和陆秀夫,这次也明确站在反对的一方,赵昺就有点不理解了。因为这两个人赵昺已经觉得他俩几乎是和自己站在一个阵线上,现在也对赵昺的做法提出疑问,赵昺觉得有必要把自己的一些想法说出来,也好对这些个大臣们开开窍。
等到各大臣说的差不多时,赵昺端起了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水,咳嗽一声。他的这个招牌动作,马上让朝堂上的各种声音静了下去。
“我有两只猫,一只黑的,一只白,你们说,哪只好?”赵昺的话先让这些大臣呆了一呆。
没有人能明确回答赵昺的提问,而且赵昺这样的提问也让这些个大臣迷糊。虽说赵昺常常搞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也说一些让人所料不及的话,大家都早已习惯,但像今天这样提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还是把大家搞得愣在那里。
赵昺看着大家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只好自问自答:“其实,不管白猫黑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不要以自己的喜恶来评价事,也别拿陈旧的套子来说明事。这就是朕对各位臣工的要求。制度是随着社会发展而变化的,并不是一陈不变的。自从人类建立国家政权开始,历朝历代,就开始制定各种政策和制度。好的制度被延续下来并被发扬光大,不好的制度政策被扬弃。但总之,都是为了适应社会的发展而在改变和完善着。”
赵昺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大宋建国三百年,历届先帝为了大宋的繁荣倡盛,也在不同的时期改变着某些制度和政策,只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延续和完善起来。但先帝们的初衷只是为了大宋的更加强大,为了百姓的更加富足。三百年来,大宋由强到衰,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我们的某些制度和政策是不够完美的。大家别再拿什么佞臣小人来说事。这些个佞臣小人的出现和产生,也正是制度和政策的不完善而造成的。所以,现在,为了能使我大宋再一次雄起于世界,我们就要放弃过去不好的制度和政策,要建立新的制度和政策。这样,我们才能永久立于不败之地。我曾经说过,穷则思变,变则必强。关于新的制度和政策,大家不要先一要棍子打死,要先看看效果如何再去评价。好,就要强化实行,不好,就要立刻改正。我们现在是摸着石头过河,路就在脚下,但脚下的路是如何的,这要由我们来探索着前进。改革的道路势必艰难,也会在改革的路上犯这样那样的错误。但我们不应该惧怕犯错误,而是要惧怕不去更改错误。我们不怕跌倒,但我们不允许在同一个地方跌倒。跌倒不怕,爬起来还可以继续走嘛。”
看到有些大臣在默默点头,赵昺继续说道:“我大宋到了今天的地步,可见,过去许多做法是不妥的,是要改变的。现在是非常之期,就得要行非常之事。既然是非常之期,朕希望各位臣工就要恪遵功令,精忠图治,而不是还沉迷于党派之争中,更不要有事没事就引经据典,断章取义,拿着古人的话来清淡。不是不让你清淡,只要把这个非常时期渡过了,你才能接着清谈。亡了国,做了俘虏,或死了,你还能清谈吗?所以,只要是能解决现在这非常时期的方法,都是好方法,你能拿出这个好方法,你就是有用的人,你拿不出来,那你就是无用的人。不要以为你会写一手好字,读两句好诗,你就是人才。我承认你是诗人,是书法家,但你拿不出管理国家的好方法,不能解决国家现如今存在的问题,那你只能是个写好诗的好诗人,是一个书法家,而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不是一个合格的国家管理人员。专业有术攻,你的专业是写诗,不是管理国家之才,那对不起,你去做诗人,别来朝堂里添乱。就如你是一个政治家,你就别去诗人堆里混日子而被别人笑话一样。
“所以,你想做了个好大臣,做一个合格的大臣,首先,你得干实事,别清谈,别互相攻犴,其次,你得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大的能力就做多大的事。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你是个文官,就不要去管打仗的事,这不是你的特长。我不想你拿着士兵的生命去学习战争方法论,这个事是我,也是我朝不能承受得起的,是赔不起的买卖。朕的要求就是,你要做到专职专业专人。再次,我要的是效率,我等不起,这个国家也等不起。等你从一个诗人学会而转成一个政治家时,黄瓜菜都凉了。所以,你别没事了在朝堂上扯皮。要拿出实际可行的办法来解决问题。最后,即使你有疑问,有不同意见,但一旦朝堂上决定的事,你就得全心全力去完成,你完成不了,那说明你的能力有问题,而不是办法不可行。但在实践过程,如果发现了问题,你就要及时提出来,并尽可能地去想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才是你的职责所在。”
赵昺加重了语气:“我要的是实干家,不要清流名臣,不要死谏的人,你要在我这里想获得好名声,那我告诉你,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你能办好事,办别人办不了的事。这样,你就是名臣。想获好名声的方法是最简单的。就拿我来说吧,只要一句问候话,就能获得个关心大臣的好皇帝的名声,只要我给一个吃不上饭的人一个馒头,就能得到爱民如子的名声,具体那人明天是不是饿死,和我没有一点关系,这样的名声我宁可不要。这只是虚名,朕不要这样的虚名。所以,你要获得这个爱民如子的名声,你就不是只给他馒头,让他晚饿死一天,而是让他天天能吃饱饭,还要吃好饭。别去搞那些没有用的虚名。这是我对你们劝告。”
赵昺的一席话,让各位大臣终于知道了这个小皇帝还是有自己的主见的,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可以混过去的人,更不是一个权臣能够把持住的人。就正如过后文天祥总结的那样:“这个国家的权贵阶级,实在太得意忘形了,国朝对他们优待太过,让他们变得自利跋扈,愚蠢傲慢,是该有人收拾他们,泼泼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