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头,银辉漫洒,这一觉林青墨安好无梦,醒来时见月华满地透过窗纱直泄而下,四周寂静无声不由苦笑:不知不觉间又睡了四五个时辰!林青墨不忍吵醒他人,索性闭上眼睛假寐,恍然间有人飘然而至,林青墨睁开眼见一黑影背对月华,隐约能看清是个男子摸样,林青墨将自己呼吸调制均匀再细看时却见那黑影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漫天月华之中仿佛将他全身镀上一层圣洁之光!林青墨垂下眼眸已隐约知道是何人,只是不知他此时前来为何?这般想着不由向黑衣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之下不禁疑惑,那抹暗处似乎有些不对,这样想着呼吸难免有些紊乱,那黑影一怔之下已然到了床前,与她四目相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低声道“今日月光极好,不如起来赏月?”还未等她反应那人已帮她披上暖暖的披风抱她出了房进了厨下,将守灶火的下人挥下亲自做了几样小菜与林青墨“午晚都未进食有些饿了吧”
林青墨看着有清炒莲菜、肉末青笋再加上一个萝卜清汤,都是极平常的家常菜,林青墨盛了一碗清汤又吃了些小菜赞道“王爷做的饭菜味道是极好的!”
能让林青墨喊一声王爷的这世间除了凌慕寒自然再无他人,只是自从那日林青墨醒来之后凌慕寒对她都是避而不见,倒是让她有些摸不着头绪,最后所归咎的不过是那一晚的异样,只是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却是一点印象也无的,想来也不过是些危言之语!这般想着却是毫不客气的将桌子上的菜全吃的只余一些清汤和几片莲菜问了句“王爷不来点?”面目沉静毫无愧色
凌慕寒看着她许久道“你可怨我?你接连两次病发皆是因我”
林青墨淡然一笑“怨又如何,不怨又如何?左右不过是我自己的身子不争气罢了!”
凌慕寒看着她许久起身将锅里一直温着的血燕燕窝盛了两碗,一碗调了蜂蜜端到林青墨面前,另一碗自己喝了口“你若怨可以随时离开,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自由之身,这慕王妃的身份要不要随你”
“王爷是在说笑么?”林青墨放下碗筷郑重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话虽如此却是连她自己也是不信的,只是此时此刻她只得如此!
“就只当是我说笑罢了”凌慕寒目中冷冽抬首望着微开的窗缝,满院的月华之中树木倒影折射在苍白的墙壁之上有些斑驳萧索“不过这话只要你愿意永久算数”说着推开窗,但见月如银盘直挂天边,山风习习透着层层冷意,林青墨紧了紧身上披风,如今已经是二十一了呢,下玄月如此美的甚是少见,林青墨这般想着眸中不免带了些喜色,无形之中已将凌慕寒抛之脑后,凌慕寒仿若亦被这沉沉的月色所吸引,望着那盘银月久久不语,更鼓声远远传来隐约听不真切已是四更的时光,凌慕寒侧目看了林青墨一眼,见她虽紧紧裹着披风却是看着这漫山月华满是喜色,不知为何凌慕寒竟说出一句“果真你还是喜欢这山林的,只是清冷的月色就能让你欢喜!”话语中满是萧索与落寞,林青墨心下诧异,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崇至极的慕号亲王,满腹疑惑之中点了头“墨儿确实是喜欢这山林月色的,月色虽然清冷可它却是黑暗中最亮的一盏不染尘世的明灯”有多少个夜晚她都是对着月光失眠的,在月华之下慢慢沉淀,岁月是条无情的河埋没了青葱岁月,林青墨无故伤感了起来,凭风而立声音飘忽“人生若得一明月何其之幸!”
“若有来生你心中的明月是何人?”凌慕寒昂首声音中亦是带了丝飘渺
若有来生?林青墨箴默,她从未想过来生,若有来生她会如何?林青墨不知道亦不想知道,毕竟这于她来说太过遥远,遥远的犹如这天边的明月一般“我的人生没有来世,纵使有也定是另一番摸样,那时的我未必会喜欢这孤冷的一轮明月”
“你可愿看旭日升起时的荀灿霞光?”凌慕寒道
林青墨此时只觉得今日的凌慕寒十分古怪,目光微移月已由东向南慢慢移去“朝露沉重,墨儿怕是承受不起”东方银月、东方旭日都是象征着朝气的方位,却奈何她所瞩目的一直都在西北方位,林青墨微不可为的叹息一声,看着满院的月华满目迷惘,凌慕寒静静坐着许久“太湖天城失陷守将武柯正、副将武梓栗战死,木噶山守将慕容秋泽擒李延帅杀李延廷”一胜一负为平局,凌慕寒声音轻淡听不出喜怒,可林青墨心中明白天城守将武柯正乃是凌慕寒手下最得意的将军之一,手中兵将虽少却是个个以一抵百的精兵强将,再加上天城易守难攻又有与之仅十里之遥的麦城,林青墨心中已猜到领军攻城的那人是谁“吴将军可惜了,李将军向来用兵如神,想来麦城是无恙的,只是若长久对持下去,李将军对……怕是胜算不大”林青墨一叹,詹云拓的名字在唇边饶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天城浴血奋战近五个时辰,李元寿才得了消息,这才是本王担心的”凌慕寒的眸子再次度了层冷意,语气依旧平淡
林青墨敛下的眉眼中亦有忧色“军中有细作!我们都小虚了那人!恐怕不日就会有旨意下来让王爷领兵,只是这天河……”
“只要有无渊谷在天河派不会应允大夏!”这话过于干净利落以致林青墨来不及多想便脱口而出“为何?”她这一句为何有两层意思,一是问的这话的表面意思,为何天河派会因为因无渊谷不会应与大夏国所求,一是既然他胸有成竹为何还要有这天河之行
“这仗我不想打!”
闻言林青墨暮地一惊,只觉这天地间所有寒气冰冷皆向自己袭来,兜头兜脸的将自己包裹在内如坠冰窟,种种思绪纷沓而来理不出头绪,唯一知道的是这是一个阴谋,一个天大的阴谋!只是这谋划之人是谁?林青墨眼中渐含悲意,天下一统,他选择的竟是大夏国!他明知自己与大夏结怨极深……这般想着手不自觉的颤了起来“我一直以为是王爷有此雄图大致想要天下一统,四国屹立各自为政原是祖制遗留,如今燕赤与允梁两国国力渐衰唯有大夏与天水平分秋色,大夏断不会自己将疆域、军事绘图外传,燕赤、允梁单一国之力不敢觊觎,唯余天水,而他又确实是天水之人,先皇义子,此图由他传出自是引起两国战争的最好借口,大夏又向来对天水觊觎良久……”林青墨说到此顿住苦笑不已“我竟让人牵着鼻子走,枉自不知!”只是不知遁尺在此中是何角色!
“据我所知这仗詹云拓现在也不想打,他已暗中安排天河之行”凌慕寒再次抛出一语,静静看着林青墨,如墨般的黑眸中似一潭平静无波的凉水“为何你不疑是大夏国故布疑阵?”
林青墨一震苦笑道“那图纸我看过,并不作假,大夏国还没狂妄到那般地步”
“不需全假,只需一两处便能颠覆战事”凌慕寒说的依旧是风轻云淡,林青墨猜不出他是作何想,只觉心惊不已怔怔道“或许也无不可!”这般说觉着就连这满院的月华亦是带了森森寒意“王爷早就知晓?!”
“想要本王为人棋子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才是”凌慕寒极其霸气的道,就连称谓上的变化亦是让人心颤不已“你想到的是谁?”
“觉得人人皆是,也都不是”林青墨轻轻摇头,平静心神道“若只是猜疑——墨儿到觉得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反而看不清棋局,不如放而任之,静观其变”
凌慕寒久久不语,秋风袭来带着刺骨的凉意,满院月华渐渐隐去东方见白,只有桌上残留的冰冷饭菜见证着二人这一晚的风波暗流的对话,林青墨神情有些倦怠,被凌慕寒送回来之后躺在床上却是翻了一个身又一个身,直翻的新儿打着哈欠渡了进来“姑娘可是醒了么?”
林青墨应了一声做起身来,新儿连忙帮她披了件衣裳“叫绿攸进来”新儿去了,绿攸进来时,手中端着一个青花瓷碗,碗中温热的白气袅袅升起,衬得绿攸整张俏脸模糊了起来“早起去厨房见还有些上好的血燕就给姑娘盛了一碗,不想姑娘要找属下”
绿攸将碗递与林青墨,林青墨摇首,见垂首立在一旁的新儿将一块黄金铸成的令牌交与她郑重道“新儿你立即回宫,宫中全部戒严,让他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若有任何差池唯你是问”新儿一惊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知林青墨下达任务时不容质疑更不敢耽搁忙应了立刻启程
“白凡黑衣出来”林青墨又道声音不大却不容质疑,顷刻间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已站在了她的面前“查,大夏国流出的图纸有几分真假,查师傅死前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查,无渊谷所有计划和动向”说着深吸了一口气“查,凌慕寒”此话刚出黑衣等三人皆是错愕的看着她,只是三人接到前者的目光皆是垂下了眼帘,林青墨淡淡的话语带着至高无上的威严“我要知晓他的一切!”从前不知为何她从未想过要查他什么,只是经过昨晚之事她已再也不能由之任之,凌慕寒不愿为人棋子,想让她林青墨任人摆布亦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