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康恩正的许可，程唯关于与百购开展培训项目的计划得到了培训部和销售部的支持。
但这份计划只是P.L一厢情愿的结果，百购那边是否愿意合作，还是个大问号。
作为百购的内部运营部门，培训部从未与P.L有过任何接触。周扬帮助程唯通过百购的采购与培训部取得了联系，双方约定于下周二上午在百购中国区总部会面。
以前同客户开会，要么有岳子谦，要么有很多相关的人，程唯只负责充数和聆听。如今，只身一人出现在百购，程唯心中忐忑异常。
为了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实际工作经验不足一年，程唯特意选了一身成熟的OL装束。脚踩着水台高艰难迈步的同时，程唯不断告诉自己：“这就是电影里职业白领的感觉”。
与程唯会面的是百购培训部的负责人——高级经理弗兰克林和他手下的主管范军。
弗兰克林三十五岁，刚从海外名校的MBA项目学成归来，百购是他MBA毕业之后的第一位雇主。一件淡绿色的针织背心罩在白衬衣上，虽然面孔是北方男子的孔武有力，但无论言语还是装束，都十分具有英伦格调。
同从海外镀金归来的弗兰克林相比，范军显得稀松平常，就是一个正常的在外企工作的白领的模样。
双方简短的自我介绍之后，程唯打开电脑，将培训合作计划投影在幕墙之上，从介绍、执行细则到时间表，一张张进行说明和解释。
坐在会议室靠窗位置的弗兰克林，一边听程唯的介绍，一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Presentation结束后，他先起身谢过程唯，接着拿起笔记本说：“是这样，我三周前刚刚加入百购，对培训、门店，还有整个公司都还在了解当中。您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来自供应商的人员。据范军说，极少会有供应商直接与培训部联系，所以，我很好奇，为什么P.L和您希望安排这次会面呢？”
被一个比自己大一轮的人称呼“您”，程唯浑身的不自在。弗兰克林比自己在职场上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加礼貌，而且这种礼貌不像是为了配合工作，更像是他觉得理应如此。
从他简短的话语中，程唯听不出他对培训合作项目的任何态度，更不知道“与供应商直接接触”对他来说是好还是不好。迅速的想了想，程唯回答道：“相信您也知道，在消费电子零售业，终端促销员的专业性和对产品性能的了解程度，直接决定了产品是否能够卖出去，所以，对他们的培训尤为重要。基于这一点，我们觉得P.L和百购在培训方面的合作还有待加强，也认为与您直接商谈会更有效率。”
弗兰克林微微一笑，说：“我对百购以及培训部的工作了解还不充分，只知道过去三年，门店一直都采取现在的培训模式。为什么您认为这种模式需要改变，而且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必要的？”
程唯心下一沉，貌似弗兰克林并不看好培训项目，他初来乍到，有试用期的压力，不想贸然改变，是可以理解的。但自己背着康恩正的信任，同样经不起失败。
带着一股实话实说的语气，程唯说：“那是因为百购目前在中国的规模还小，各家门店根据自身需要随机安排培训还行得通。我不知道百购今年在中国的扩张计划是否属实，但肯定的是，百购不可能一直维持现在的规模。如果门店陆续增多，现行的这种无计划性的培训就不可行，因为这不仅会让供应商难以配合，也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终端的销售。”
弗兰克林还是礼貌性的微笑，问道：“怎么讲？”
程唯被弗兰克林不断的追问弄的有点紧张，咽了咽口水，继续说：“现在，国内市场的几大零售商里面，只有百购门店的销售人员是百购自己的员工，而美乐斯、SPD、天星电器店内的销售人员都是来自各大供应商的促销员。我们供应商培训自己的促销员非常方便，比如在上海，只要通知一声，整个上海的促销员都会坐在同一间会议室里接受培训，培训师也只用讲一场。百购不一样，各家门店分别向我们提培训需求，一样的内容，培训师要讲好多场，这很没有效率。而且培训师都有自己的schedule（时间表），今天在北京，明天就去了广州，不可能随叫随到。无计划性安排培训的结果就是，不是每个产品品类、每家门店都能得到及时的培训，有时候下一批新品都要上市了，上一批产品的培训还没做过，促销员没有应有的产品知识，销售当然要受影响。”
这番话之后，弗兰克林的眼睛里头一次有了礼貌之外的东西。他再一次看了看笔记本里记下的东西，说：“您说的很对，培训的有序进行的确是销售成功的先决条件。如您所说，现行的培训机制确实亟待改善，这也将是我后面工作的主要任务之一。关于与P.L的培训合作计划，我还需要向我的老板汇报，但从我个人的角度，我非常愿意着手实施。”
原来他刚才一再的发问并不是质疑，而是想探探P.L的底。
程唯放松下来，笑着说：“那太好了，您同意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大半。”
弗兰克林再次礼貌的表示：“您放心，我会尽快向老板汇报，争取本周内能给您回复，期待我们能早日开始合作。”
在从会议室相送到大门口的路上，程唯突然想起个问题，问道：“培训部是HR的一部分吗？”
弗兰克林摇头，说：“不是的。我的老板是百购的COO（首席运营官），除了培训部，他还负责工程部和所有门店的运营。”
原来如此。
在百购门口与弗兰克林和范军一一握手道别后，程唯开始有点明白弗兰克林对礼貌的重视。周全的礼貌是副盔甲，穿上它似乎就有了保护，盔甲之下，是还在为第一次独自与客户会面出冷汗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