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出事了。
事情还真不小。
名叫《欢乐之城》的招商晚会并不欢乐，甚至很闹心。
当然，闹心的不是武文斌也不是马有路，他们两人都不在现场。
武文斌的手里的票全给了别人，他根本就没进场。
马有路手里有票，但他被余大纯安排去播出中心监看直播图像，也没有去现场。
但是他们知道，现场一定有很多人为了座位很闹心，而这些闹心的人还不是小民，全是贵宾。
旁观的人眼亮，而操办的人还蒙在鼓里。
在现场，全心全意投入直播准备的成文原和侯芳却啥也不知道。
首先闹心的人是那些被请来看晚会的投资商，他们感到龙城市对他们并不热情，抱怨声此起彼伏。
客人们的抱怨传到了陪伴他们的龙城市招商办工作人员的耳朵里，他们同样被闹心给传染了。
最为闹心的还有卧龙省和龙城市大大小小拿到VIP晚会贵宾票的官员家属和子女们。
政府举办的晚会，福利自然要向官员阶层倾斜，其实除了一些必须出席的党委和政府领导，享受这些福利的大多不是官员自己，而是他们的家属子女。
他们的老公或者老爸好不容易弄到了晚会VIP票，这也是一种公共场合身份的显示啊。
这些太太少爷小姐们一个个高高兴兴穿戴整齐打扮利落，开着一辆辆私家车去看一场热闹的明星大餐，可到了现场，找到自己的座位之后，一个个忽然心情变坏，在晚会现场就忍不住拿出手机，质问拿票回来的老公老爸们了。
“是不是你的官运堪忧，人家不把你当回事了。”
亲人的数落和抱怨，弄的那些不看演出而在外应酬的官员们也开始闹心。
晚会还没开始，这些不协调的声音不仅到了书记市长的耳朵里，同样传到了宣传部长胡山峰的耳朵里。
重中之重的龙城春季招商会在开幕当晚就传来了不协调的声音。领导们的脸上没有好颜色了。
领导的耳朵里传来的抱怨全是一个内容：“拿我们开涮啊！给我们发的什么票！”
什么票？武文斌知道。
武文斌昨晚到了现场，看了几眼，他就感到要出事，因为他已经亲身体验到了，VIP票的位置不对。
在体育场看过晚会的人都知道，在体育场举办晚会，最好位子是在内场，在舞台的正对面。
龙城奥体中心的中心体育场也举办过香港四大天王之一的某某演唱会，内场面对舞台正中的第一方阵位子起步价是2888元人民币。
因为是政府举办的晚会，所以今天晚上舞台正对面的第一方阵毫无疑问是省市主要领导人的座位。
虽说今晚龙城市是为了招商引资举办的大型晚会，但是龙城也是省会，省里的部分主要领导也要出席，以示对省城工作的支持。
第一方阵前三排的领导座位是由市委常委，宣传部长胡山峰亲自排定的。
这三排位子不仅用了舒适的软面靠背椅，而且前面还放有小茶机，可以给省市领导同志摆放茶杯和矿泉水。
第一排最中间的位子安排给了省里的冯奇峰省长和国家商务部部长，还有省委的王副书记和省委宣传部的孟部长，再加上市委周书记，现场一共到了四位省委常委，此外还有省人大省政协的副职，省里管招商的副省长和管文化的副省长也都出席，他们不是常委，和龙城的陈市长一样，虽然也安排了第一排，但都安排在边上了。
第二排主要安排了到龙城来投资的一些国际知名企业的CEO们，他们是给龙城招商会带来成功数字的主力军。
龙城市委的其他常委们，比如像宣传部长胡山峰这样的，只能屈就第三排了。
第一方阵的四排以后除了安排一些国内有实力的大客户们，还就是省里一些有实力的正厅级单位的头头和市里一些不是常委的副职领导，至于那些副厅级的区长局长们，基本就座于第一方阵的后排了。
这一方阵安排的没有问题。
余大纯这样的级别和职务，也拿到了第一方阵的票，是十五排的二十四号。
“妈的，竟然把我放在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号。”
余大纯只能心里暗骂，明着还不敢多说，因为这个第一方阵是主办招商的常务副市长和胡山峰共同拟定的，人员都是一个个排出来的，他一个副厅级干部，能放在这里就算不错了。
余大纯还是沾了他是龙城广播电视总台台长的光。
晚会还没开演，市委周书记和陈市长的秘书拿着手机，一趟趟地跑，分别给自己的大佬们送电话。
两位市里的主要领导收到的全是关于座位的抱怨声。
最着急的是市招商局局长打来的电话，说有一些请来的大客户不满意自己的座位，已经离席退场了。
龙城市的两位主要领导坐不住了，起身好几次，想看看周围的座位是怎么安排的，可此时内场已经坐满人，身边还有省里领导，不能让他们看出有什么异相，两位还不敢离席，以他们的身份也不能离席。
两位龙城大佬的秘书不约而同找到坐在第三排的胡山峰，分别向他传达领导的指示，让他看看VIP的座位到底是怎么了。
胡山峰一脑门子浆糊：“VIP？VIP怎么啦？”
他也站起身来看看四周，没发现什么异样。
大部分人都已经坐好，还有少数进场晚的还在找座位，离直播倒计时也只有十分钟了。
“VIP，VIP没有乱啊？”
按照胡山峰的想法，VIP不就在他们身边吗？
可他不知道，本场晚会的VIP贵宾座位并不在他们的附近，此时就是他站起身来，也看不见VIP的座位。
只要在体育馆搞过大型晚会的人都知道，所谓VIP位置，除了现在领导们所处的第一方阵之外，还有左右的两个方阵，这两个方阵虽然不是舞台正中，稍偏一些，但离台口很近，也是绝佳的位子。上回四大天王之一的明星演唱会，这两个方阵的位子挂价是从1888元人民币的起步的。
这前面三个方阵是内场的一排到十五排，后面还有三个平行方阵，从十六排到三十排，虽然离台口远一些，但也是面对舞台，同样也是好位子，也属于VIP的区域，商演价格从1088元人民币起步。
如果今天是明星商演，按照现在的座无虚席，就这六个方阵所有VIP位子的价值，至少是两百多万的收益。
而就是这该死的VIP三个英文字母，让胡山峰，成文原和侯芳等一干人在今天晚上都跌入了深渊。
除了领导席的第一方阵，其他VIP的座位都不在这里。
那VIP的座位到哪去了呢？
分票的人是怎么分的呢？
胡山峰作为晚会的总主管，他自然要把晚会的分票大权抓在自己手中。
但他身为市委常委，宣传部长，不可能自己一张张地分票，他只管第一方阵领导席的安排。其他的票他只是向下吩咐，给谁谁几张几张VIP票。
他吩咐的手下就是成文原。
成文原作为晚会的前沿总指挥，只要接到胡部长的命令，就一丝不苟地执行，胡部长让他出多少张好票，他就吩咐手下给谁送多少VIP的座位票。
成文原吩咐的人不是总导演侯芳，而是晚会的制片主任周天才。
周天才名叫天才，是不是天才还真难说，成文原对他说了，分票是重中之重，绝对不能搞错。
为了不搞错，周天才也不想过多揽事情，心想反正奥体中心自己就有票务机构，周天才要来了主体育馆的座位图，扒掉了东面被舞台遮挡的近一万个座位。拿到了五万多张票。
“你们有VIP的票吗？”周天才问票务中心的人。
“有啊，都在里面。”
“有多少？”
“五千多张，票上面都有。”
“这么多，够分配了。”周天才找到VIP的票，和其他票面的颜色不一样，周天才放心了。
他也想到还要加印内场票，因为说好是六万观众，东面的近一万人座位要移到内场来。
奥体中心搞票务的人说加印内场票要花钱，他不仅不答应，还让人家提供一万把椅子放在内场。
奥体中心的人有点恼了，不挣钱还要花钱，人家自然也不答应。周天才用政治任务压他们，人家也置之不理。
为了这一万把椅子和多印票的花费，周天才搬来了成文原。他们和奥体中心的官司一直打到胡山峰那里，胡山峰知道这也是为自己省钱，自然把屁股坐到成文原一方，硬压着要奥体中心自己解决。
市委常委发话，奥体中心的头头也不得不听，捏着鼻子花了十多万，租了一万把塑料椅子放进内场。
这一折腾，周天才和奥体中心的关系弄僵了，人家该办的都给他办了，但该提醒的话也就懒得说了。
周天才省了一大笔钱，美滋滋地向侯芳和成文原表功去了。
要说周天才他什么都想到了，但他就是没有想到，体育场的VIP座位是为了观看体育比赛而设置的，龙城奥体中心的主体育场是东西向，主席台在北面，坐北朝南是中国人几千年留下的传统，那么几千个面朝南的VIP的座位自然而然地就在主体育场的北面，安放在主席台的左右两边，还有一部分在主席台的下面。
而这次晚会新搭的舞台在主体育场的东头，方向是坐东朝西。
这样一来，体育场原有的VIP座位就全在舞台的右侧面。
这也不能全怪周天才，他没在体育场搞过节目，他的经验只限于在电视台的演播厅内。
但还是要怪他，他既没有调查研究，也没有实地考察，就按照人家奥体中心给他的票分配了。
本来他也有过一点点疑虑，可此时又出了一件事，彻底打乱了他的思维。
侯芳为了省钱，请了一些正在发片的歌星。
业内人都知道，歌星发唱片的时候，也就是他（她）的宣传期，在此时请歌星做节目的费用可以很低很低，甚至不用花钱。
侯芳为了完成成文原给她规定的省钱指标，通过关系终于请到了四位算是一线唱流行歌曲的歌星，这四位都在发新歌的宣传期，其中有两位内地的，一位是台湾的，还有一位还是韩国的。
这些歌星的价码比平时少一倍还多，但人家的经纪公司也是有条件的，一是要唱自己推出的新歌，二是要让粉丝团入内场助威。
侯芳就把这个事情交给了周天才，粉丝团进内场其实是好事，现场的气氛也会非常热烈。
粉丝团要和他们的偶像紧密接触，把他们放在后面是不合适的。
周天才于是把第一方阵周围左右两个区域的座位都给了粉丝团。
反正都不是VIP票，他也不在乎。
好在他也不是太蠢，没把第一方阵的座位弄出去。
想弄也弄不出去，因为第一方阵的座位没有票，胡山峰让宣传部专门印发了华美的请柬，代替了普通的票。
晚会开始了，音乐很大气，舞台很热闹，歌星们卖力地表演，灯光焰火五颜六色。
舞台下面很奇特，在省市大佬们的周围，是一群群五颜六色的粉丝。
他们最最给力，一个个举着灯光牌，摇着荧光棒，除了卖力地喊着叫着的，还有哭着笑着的。
而最最紧张的是为第一方阵警戒的警察和武警们，他们不能看演出，全都两眼不眨地盯着这些发疯一般的粉丝团，他们负责保卫的这一群人里不仅有四个省委常委，一大帮省市级领导，还有不少国际有名的企业界大佬们。
舞台最前方的三个方阵，中间的安静和两边的喧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最为闹心的就是那些坐在VIP座位上的贵宾。
灯光一开亮，歌星们一开唱，那坐在VIP座位贵宾们一个个都觉得自己给边缘化了，因为他们坐的位子只能看到舞台的侧面。
坐在东北面VIP的贵宾们还好，他们看的是全侧，而坐在西北面VIP的贵宾们几乎看不见舞台上的人脸。
而西侧的大部分VIP贵宾都是龙城市政府花大气力请来的客商。
你说会不会骂声一片。
这天晚上，凡是龙城市在家里看直播的老百姓都有一个印象，在这场晚会中，舞台上唱着笑着，而镜头如果摇向坐在第一排的市委周书记，就能发现他的脸色一直很严肃，而同排边上的陈市长面容也不善。
看演出的胡山峰也明显地感到不对，可他说不上哪里不对，他想找成文原也找不到，因为成文原要负责电视直播，早就把手机关闭。
余大纯自打坐下之后，手机的短信就没有断过，全是市里的区长局长们的质问，这些人几乎和他都是同一个级别，短信中显现的都是一个意思：
“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你这么欺负人的。”
余大纯疑惑了，他打电话给成文原，打不通，想起来了，直播协调会上，成文原说他的手机会关机，和他联系只能用场内的无线对讲，正好余大纯手里有一部，他叫通了成文原。
对讲机里的成文原说一切正常。
“正常个屁！”
余大纯想骂出来的话没骂出声，因为他知道成文原说的正常是指电视直播。
他又打手机找马有路。马有路今晚的任务是担任直播晚会的监播，他的位置在台里的播出机房里。
“是不是发票发出了问题，我的VIP票让我老婆拿去了，可她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她坐的地方只能看见舞台侧面。”马有路说。
马有路的电话刚刚挂掉，又一个熟悉的电话进来了，是市委的副秘书长，此公在市委值班，也没有过来。
“老余啊，你们这票怎么发的啊？我老婆拿了VIP的票，可是进不了内场，现在她坐的位子看人头就跟蚂蚁一样。”
“妈的，我发了什么票？发票的事情都是胡山峰干的！我也正糊涂呢。”余大纯和这位副秘书长也是挚友，说话也就随便。
唱的什么歌，跳的什么舞，根本就没入余大纯的眼帘，他就知道开演没有多久，看见坐在他前面的一些企业界和投资届的大佬们好像被两边的人群骚扰的有些坐不住，有几个悄悄离席了。
后来又见到有歌星唱歌，两边的粉丝们激动地向台上冲，也让安保的警察们给按住了。
这个乱劲，直播啊！
好在坐在最前面的省市领导个个还都正襟危坐，一直坐到晚会结束。
十一点晚会结束，余大纯没急着走，他往前排走了几步，想看看到底怎么了，此时他好像听见周书记大声嚷了一嗓子。
“通知一下，常委们都回市委，开紧急常委会！”
余大纯心里顿时一紧。
好不容易挤出了体育场，上了自己的汽车，他给马有路打了一个电话：
“马台，你现在在哪？”
“余台长，我还在台里，直播刚刚结束，一切正常，我准备回家了。”马有路说。
“你先别走，我到台里和你说事。”
二十分钟之后，余大纯的车进了广电中心大院，马有路已经在十九楼等他了。
听到了余大纯的脚步声，马有路也从自己的办公室走出来，跟着余大纯走进他的办公室。
“马台长，今晚可能是出大事了。”
余大纯的脸色极为不好看，他把晚会现场的状况一说，马有路说他也接到了很多的电话和短信。
和余大纯不同，余大纯接到的大都是厅级干部的抱怨，而马有路接到的几乎都是处级干部的电话，数量比余大纯接到的多多了。
“这票他们到底是怎么发的？”余大纯问。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成文原带着侯芳他们搞的，这次晚会都是胡部长一手包办，我们可是没有半点插手，部里文件可是说得清清楚楚。”
马有路心知肚明，他开始上眼药了。
“文件？对了，文件你那里有吗？”余大纯的眼珠子陡然一亮。
“有，我留了一份复印件。”
“给我拿来。”余大纯吩咐。
马有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来了早已准备好的复印件。
余大纯刚刚翻开手里的复印件，他的手机响了，从号码看，是从市委办公厅打来的。
“您好，我是余大纯。”余大纯问。
来电话的正是在晚会开场不久给他打过电话的那位副秘书长，通知他到市委参加常委紧急扩大会议。
“坏了，通知我去开常委会，一定是为了晚会的事情。”
马有路指指他手里的文件：“你把这个带上。”
余大纯明白了，他把文件放进了皮包里，此时他的手机又响了，一看，是成文原的来电。
“余台长，今晚的晚会很成功，我带着全体直播人员在新鼎大酒店庆功呢，您也来指示一下吧。”
“庆功？你们自己庆吧，我还有事，不去了！”余大纯强压着自己的火气，他知道，怪谁也怪不到下面的小兵们。
马有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站在窗沿后面，眼看着余大纯的车子驶出了大院，他忍不住哼了起来。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
回到家的马有路辗转反复，他一夜都没有睡好，从市委连夜召开紧急常委会的动静看，这回麻烦不小。
“到底会上能出现什么状况呢？”马有路心想。
……
马有路两口子都有早起的习惯，他早早就起床了，外出晨练一会，就回家吃饭，刚进家门，家里的电话就响了。
这么早打电话的是台里新任的办公室主任闫喜班，通知他上午八点开台长办公会。
“这么早？”
“接各位台长的车已经派出去了。”闫喜班说。
余大纯上任之后，最早的台长办公会也是九点召开。
“要是为了昨晚的事情，那真有人该倒霉了。”
他放下电话，正好老婆端来了早点，他匆匆吃了几口就出门，接他的汽车已经到了家门口。
当他提着公文包上电梯时，一楼大厅的挂钟指针才到七点四十。
离上班时间还早，大厅和电梯里都空空无人，他到达了十九楼，走出电梯进了走廊，见余大纯的房门大开，他心里“咯噔”一下，作为一把手的余大纯从没有这么早上班，难道是昨天晚没有回去？
马有路没去自己的办公室，他径直向余大纯的办公室走去。
“余台长，今天这么早？”马有路轻轻敲了两下开着的房门，只见余大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默默地抽烟。
余大纯抬起头来，马有路看见他满眼的红丝，心知他昨晚一定也没有睡好。
“马台你来的正好，有几件急事和你商量一下，你先坐下。”
余大纯让着马有路，马有路在他对面坐下的同时，看见桌面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有了两个烟头，更加映证了自己的判断，余大纯在昨晚的会议上可能是挨剋了。
“昨晚的演出由于票务的关系，让不少来龙城参加招商会的投资商们受伤了，市委常委会已经分派各个常委们今天一早就到投资商们住的酒店向人家道歉，检讨我们的工作做的不到位。”
“有这么严重？”
马有路有些吃惊，根据前天武文斌的描述，他知道成文原把座位排错，会引来不少市里干部们的抱怨，没想到还给来龙城的投资商带来负面的反应。
市里的春季招商会可是头等大事，出了事情就是政治事件，何况还让各位市委常委们都出马道歉，挽回龙城市的对外影响，这事情闹的，有点大了。
“你不在现场不知道，晚会刚刚开始，市公安局长就打电话找我了，问领导席周围安排的都是什么人，一帮非主流的疯男疯女又叫又跳，把我们请来的那些商界大佬们烦得不行，昨晚把到场的周书记算上，就有四个省委常委，公安局的安保几乎失控，冯省长当时就没有好脸对陈市长，一个好好的招商晚会硬是给搞砸了。”
“那你去开会不是给当靶子了？”马有路问。
“那还用说，周书记和陈市长整整数落我十几分钟，句句上纲上线。操！我余大纯工作二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被上级这样批评。”
余大纯简单地说了一下昨晚他在市委常委会上的遭遇。
昨晚他一进门，只见市委常委会的会议室里烟雾腾腾，他一落座就遭受炮轰，几乎所有的常委们都向他开火，就连宣传部长胡山峰也指责他不去现场指挥，还心安理德地在看歌星演出。
余大纯真是怒火千万丈，可此时他在众位常委面前也不敢多辩，这里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
就连一直对他很好的周书记都气得拍了桌子。
“你余大纯十年前就搞招商引资，难道不知道这招商无小事吗？所有细节都不能马虎，你到底是怎么了？一个开局就让你弄砸了，不仅让我们在省委省政府的领导眼前丢脸，还让我们辛辛苦苦引来的众多客户对我们怨言多多，认为我们只是花架子，不是真心诚意。你给我们龙城市委市政府的工作带来了多大损失？余大纯，不管我过去多么认可你的能力，可就这一件事，我就不能原谅你！现在我就向市委常委会建议，暂停余大纯的职务，把这一事件调查清楚后，严肃处理！”
周书记的话已经显现到他愤怒到了极点，余大纯感到他如果此时再不说话，常委们再一举手，那可真要把自己拿下了，那自己真是比窦娥要冤枉多了。
可他也没法说啊？
好在此时原来的老部长，现今的市委程副书记开口说话了。
老部长是常委中唯一没有去现场的一位，因为他感冒了，在家里看的电视，此时也被叫来开会，比起其他到过现场的常委，他要冷静多了。
从电视里看，现场直播顺顺利利的，他根本没想到还发生了这么多状况，所以在会上他一直在听，等到周书记愤怒地表态，作为分管干部的副书记，他不得不说话了：
“周书记说得对，对出现今天这样大的失误一定要追究领导责任，按理说我没有到现场，没有亲眼见到真实情况，大家这样指责余大纯，也要给余大纯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余大纯，我们给你解释的机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周书记也点头了，他指着余大纯发话了。
余大纯非常感激地看了老部长一眼，他慢慢站起来，用一种很沉重的语气发言了：
“各位领导，我虚心接受领导的批评，广播电视总台出现了问题我有责任，愿意接受应得的处分，可是对今晚晚会现场发生的情况，我和各位领导一样，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什么？”周书记又要拍桌子了。
“请领导听我解释，因为我余大纯虽然身为龙城广播电视总台台长，但我并不是这场晚会组委会的人员。”
“余大纯！你不要推卸责任！难道这场晚会不是你广播电视总台承办的吗？”
起来拍桌子的不是周书记，而是胡山峰。
事已至此，余大纯不能再怕和胡山峰翻脸了，虽然他知道和自己的顶头上司当面翻脸是官场大忌，但如果此时不翻，那就眼见自己头上的乌纱帽要被拿掉了。
他定下神来，伸手从自己包里拿出了马有路给他的那份文件复印件。
“这场晚会是我们广播电视总台承办不假，但是市委宣传部下发的这份文件里，定下了晚会组委会和执行机构的所有人员名单，偏偏没有我这个台长余大纯的名字，也就是说，我被排除在外，那我只能是作为观众去看演出了。”
“什么？”周书记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拿过余大纯递过来的文件复印件。他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
余大纯的眼睛余光已经发现胡山峰的脸色发白了。
……
余大纯正向马有路说着昨晚的那一幕，新任办公室主任闫喜班敲门了。
“余台长，马台长，领导们都到会议室了。”
马有路跟在余大纯身后走进会议室，大家全都坐好了，只有成文原的位子上空空荡荡。
“成文原呢？”余大纯的两眼死盯着闫喜班。
“成台长累出了心脏病，已经住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