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星期以来,母亲为了离婚的事,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像个陀螺一样团团转。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哥哥——我的舅舅黎飞,但是就是因为一套商品房的产权,闹得兄妹情份渐渐僵住了。母亲现在明白了许多:钱财是个好东西,有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有时它还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匕首,悄悄的把亲人从你身边划走。
我帮母亲收拾好去市里的东西,母亲说,想先去一趟茶园。
我只好陪着她来到茶园,此时正值早上,朝阳初起,百鸟争鸣,露珠在青翠欲滴的嫩芽上摇摇欲坠。
我们一同坐在茶园脚下的一块石头上,看着那些郁郁葱葱的屯巴茶,在杨柳风里轻轻地点着头。
我看到母亲的眼多了一滴晶莹的泪珠,慢慢地滑过脸颊,落在我们面前这红红的土地上。
我和你父亲共同经营了这片茶园十多年,母亲说,就是眼前这片茶园,给我们带来了那么多的笑声和财富,但是,最后埋葬我们幸福的又是它。
妈,你别太伤心,你不是还有我吗?我说完把头靠在母亲的肩膀上。
母亲轻轻地抚摸着我的秀发,继续说道,记得第一年来茶园采茶的时候,你父亲骑着一辆破嘉陵,那种除了喇叭不响其它都响的破摩托,我们一路欢声笑语,你父亲说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一定会把茶园管理好。
说到这,母亲站起来,我也跟着站起来。
就在这,母亲说,你父亲把那破车放在这里,顺手从旁边折来一支茶树枝,插到我的发髻里,让我猜一猜,若干年之后,我们的日子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我发现母亲说到这的时候,满脸的幸福,像个新娘子。
不用说若干年之后,就是离现在还没有十年,就这样子了,我在想,母亲当时一定说了很多个如果,可能就是没想到会离婚!
第二天,母亲到了市里,要找的人都不在。市妇联负责人出差,妇联主席到省城学习,那位记者也有任务外出。母亲给李阿姨打了一个电话,决定留在市里里等他们回来。
母亲在市妇联附近找了一家宾馆先住下来,等着妇联的负责人和那位记者。
在来市里前,李阿姨就给了那位姓赵的记者的一个手机号给母亲。母亲试着给赵记者打过电话去,赵记者说她在外面采访一个重要会议,所以要迟一两天才能回来。
母亲在宾馆里待了一天,加上最近头绪乱的很,根本没有心思待下去,干脆就锁上房门出来走走,到街上四处走走,权当散散心罢了。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时分,母亲走到白沙大堤的一个公共汽车站,准备乘车返回宾馆的时候,见一个大约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对着手机不停的大喊大叫,还一边走一边哭,加上那方言,母亲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那年轻女子走了几个来回之后,经过母亲身边时,母亲一把拉住她,问道,闺女,你这是干什么了?
那年轻女子走了几个来回,见旁边的人没有一个是理会自己的,现在突然看见母亲主动关心自己,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瘫坐在公交站旁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你这是干啥,快别哭了,你快点上来,等一下公共汽车来了,母亲说完就把她往绿化带里面拽,直到安全的地方。
你遇到啥事想不开?为啥哭哭啼啼的?母亲关心的问道。
我……那年轻女子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母亲把她搂在怀里,像极了一个母亲在关心自己的女儿一样,引来了路人不少的目光。
我男人不要我了。终于,那年轻女子说出了一句话,又大哭起来。
别哭,别哭,母亲安慰道。
他在外面养女人了,那女子断断续续的诉说起来。姐,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年轻女子说完又开始抽泣起来。
这样吧,你先拿好东西,母亲说,我是想请你吃一顿饭。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现在也是一个落在难处的人,到这里寻求帮助的。我要找的人,刚好都有事,我现在是一个人住在宾馆里,在等他们回来。你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最重要的还是身体要紧。
年轻女子没有再抽泣,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她把自己散落在地上的一些东西捡起来,都放到一个背包里,然后拿起包,站在母亲的面前。刚亮起来的路边的灯光,直直的射在她身上,就用一口南方普通话,向母亲道了一声谢。
他们来到一家小餐厅,母亲点了几个家常小菜,又帮女子放好行李,才仔细打量起她来。
她一头蓬松的秀发,一条大辫子一直拖到背部。一身黑裙更衬托了她原有的白净柔美的脸庞。她一直低着头,眼里流露出迷茫的神色。
母亲不由得感叹起来,其实二十多岁漂亮有身材的女人并不可怕,她们太年轻,阅历修养都太浅,只能满足男人眼中那无限的欲望,没法真正了解他们,就像甘蔗,吃一口挺甜,嚼一嚼就剩渣了,不能从根本上动摇男人的军心。真正可怕的,是那些又成熟又漂亮又善解人意的女人,如李依莉,这种女人就像一株甘草,丰富的香味、越品越有味道,不仅能俘获男人的感情还能控制他们的心绪,万一她还有钱,那就更不得了。
你叫什么名字,母亲问道。她这才想起眼前这个女人连名字都还不知道。
我叫蓝媚,女人缓缓抬起头,答道。
母亲说道,一个很美的名字。
蓝梅说,她家住的那个地方,可以说是广西省最偏远的一个地方。
再往南,就快与越南搭界了。
蓝梅还没结婚的时候,在村里的小学校里当了一名代课老师,由于学生太少,所以学校是个点校,只有三个年级十一个小学生,每个月的工资是二百五十元钱。蓝梅和丈夫梁斌,两人曾经是初中同学,后来又一起当了小学代课教师。
结婚后第二年,两人就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也就是在这一年,丈夫的父亲检查出得了胃癌晚期。由于乡镇医院里的医疗条件有限,又没有钱到县里的大医院里化疗,从此就只能在床上吃喝拉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