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别了,北上广(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世间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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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让人绝望的等待

宁波没有去成,上海又没有消息。现在我手中一张牌也没有了,唯一能做的事是等待,等上海的朋友给我在从别的方面努力。在我看来,凭借他在上海的实力和关系,找一家单位是没有问题的。这样想着,就打算在等下去。

那个夏天,我的生活表面是异常宁静,每天的生活内容雷打不动。早上起来,为妻子孩子做早饭,吃完早饭就送孩子上学。送完孩子上学,顺过道到早市买点菜。9点来钟回家,坐到写字台前,打开电脑,上网看新闻,看完新闻,才感到缺点什么。

实际上,这种闲情逸致没有持续多少时间。10月以后开始真正忙了起来。我策划的一本书被人民出版社审题通过,需要按时完稿,从10月起我开始了写书的日程。写稿当然是很辛苦,也很单调,每天坐到电脑前要敲六七个小时,时间长了,腰酸背痛,眼睛难受。我的眼睛在这个夏天明显退化。过去虽然有一点老视,可是经过这一个夏天,眼睛似乎老花的更利害。过去英语字典上再小的字母都能分辩的出,现在看书只有放的远远的才能看清楚。我感到很伤心,心情郁闷。可是有没有办法。书稿十几万字,要一个字一个字往电脑上敲。

写书固然很累,可毕竟有事可做,比无所事事要强得多。再者,写作毕竟是一种创造性劳动,虽然很累,也有乐趣。

紧张的写作也使我的注意力从求职的压力下暂时解脱出来,妻子不像以前那样唠叨不止了。希望又转移到另一个目标上。毕竟,在市场经济时代,人们赖以生存的方式很多,写作就是其中之一。有人靠写作不仅能维持生计,而且还过得滋润,还有的靠写书成就了财富梦。

既然写作也可以写出名堂来,为什么不试一试呢?为什么不在这方面下一点工夫?说不准还能找到比教书更好的生存方式呢!

但事情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的书稿被一家出版社看中,对书稿评价颇高,出版社爽快地与我签了出版合同,稿税是6%,出版后3个月付清。与出版社签订了合同后,我开始马不停蹄地改稿,2个月后正式定稿。正当我等着出版社出书拿稿费,出版社编辑给我打来电话,说书仍然在按计划出,但作者要包销3000册。我争辩说当初合同上并没有这一条,这样做不合理。编辑说,他也没有办法,是社里的要求。出版行业不景气,又赶上世界金融危机,形势变了,条款自然也跟着变化。再者,现在编辑要对出书亏盈负责,要是亏了,他个人就会承担不起。所以,要我理解。我差一点没气晕,但出版社是强者,作者是弱者,打官司又没有什么意义,于是只好放弃了这本书的出版。这一件事对我的打击可想而知。那种靠写作为生的想法也打消了。我明白,要维持生计,还需要找一个比较稳定的工作。

由于新学期已经开学,学校该招聘的都已经招聘了,一般学校不会在开学中间招聘的。这样基本上就排除了在9月到年底这段时间学校应聘的可能。我只好耐心等待上海的消息。

不巧得很,上海的朋友也正赶上最忙的时候,他的所在的公司正在搞重组上市,他是公司的老总,成天忙得团团转。每次通电话,他都在办公室开会。说多了,我自己也感到不好意思。毕竟人家实在是太忙。所以,我尽可能少打搅朋友,尽可能不催他。同事倒很热心,不时联系这个学校,张罗那个学校,只是他们的条件我一条也达不到,没有职称,年龄又大,所以张罗了几个单位,最后都没有成功。我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自责。早知道这样,当年无论如何也要在单位评一个职称才出来。因为没有职称,现在遭了多少罪。

从9月到第二年开春,我都在湛江等待。

我的住处离大海只有100米,书房和厨房正对着大海,每天在书房里写作,累了的时候,就望着大海发呆。坐在窗前远远看去,海水碧蓝碧蓝,惹人心醉,各类船只来往穿梭,一片繁忙景象。天空深邃,白云在蓝天飘拂,远方的岛屿依稀可辨。白天总有人在海滩上放风筝,各式各样的风筝在随风飘荡,自由自在。大海每天两次潮起潮落,涨潮时,波浪汹涌,潮水不断地冲击着海滩,撞击着岸堤,发出雷鸣般的声响;退潮时,大海像玩累了的孩子,静静地躺在金色的苍穹下,发出轻轻的鼾声。

我对大海有着特别深的感情。在北京读书时每次回湛江,每当我从公交车上再次见到蔚蓝的大海时,我的内心不由得一阵激动,轻轻地说,“大海,我又回到你身边了!”

但毕业已有我就没有心情到海边散步了。我在湛江有熟人和朋友,过去我在北京读博时是他们羡慕的对象。总以为我毕业后会在北京混一个一官半职。他们以为读了博士就可以远走高飞,大展宏图。现在我最怕的就是见到这帮熟人。每次见面都要问上几句。毕业了没有?留北京吗?怎么还在家?每当问道这些问题,我都含糊其辞,一会儿说到上海,一会儿说到宁波,一会儿说在家给导师搞课题。说多了,我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到底要到哪儿,不能自圆其说,很是难为情。

为了避免这类难堪,毕业以后一般我很少出门,很少到海边散步,大多数时间都深入浅出。我宁愿一个人关在家里,享受着没有人盘问的清净。我这人很要强,很要面子,我不是那种大大咧咧、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而是一个特别敏感的人。过去总是自视甚高,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现在却把自己搞得像受伤的小鸟。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难道这就是命运?难道命运就不能改变?我的思想变得有点钻牛角尖了。

就业胜经第14条:永远都要积极主动。消极等待是非常危险的。既浪费了时间,又消磨了斗志,结果往往与自己预想的相差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