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红白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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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浑水摸鱼

在中江市主要大街上,成千上万的学生涌上街头,高举着“坚决禁烟禁毒,净化社会风气”的大标语,高呼“坚决查禁毒品”,“打击贩毒吸毒”的口号,散发传单。张云潮走在队伍的前头。中江的老百姓都出来观看。其中还有日军士兵和汪伪警察。

在一家挂着“东方善友烟馆”的牌子的洋房门前,学生们冲了进去。

在室内,学生们翻箱倒柜,搜查烟土烟具,砸了烟床,烟桌,秩序一片混乱。

店主是个日本商人,叫山本,见学生冲进来,连忙和他的日本婆娘向一边躲避。这使中国人扬眉吐气。学生们闹得更欢了。

几个日本烟馆都遭到冲击,不仅如此,学生们还把山本等几个烟馆老板押着在街上游行。一边喊着口号:“打倒大毒枭!”“铲除社会毒瘤。”

警察小队长倪孝和带领警察在维持秩序。见到学生砸烟馆的门牌,揪着日本人上街游行,就上前拦阻,与学生发生冲突。警察抓了几个学生,把山本救了出来。

学生们围上来与倪孝和论理:“为什么抓人?”“学生响应政府号召,禁烟、禁毒有什么错?”

倪孝和大叫:“******,反了。”他用枪托乱打学生。学生忍无可忍,奋起反抗,双方发生了冲突,街上一片混乱。

在汪伪中江市维持会长王正奎办公室里,王正奎和杨世才坐在沙发上说话。

杨世才报告说:“学生‘禁毒禁烟运动’声势很大!几万学生上街游行。社会秩序一片混乱。”

王正奎问:“有没有一些过激的行动?”

“有啊,砸了几家烟馆,还把烟馆老板拉到街上游街。有一个日本商人叫山本,给学生弄得很狼狈,很惨。”

“学生运动难免过激,冲击冲击也很正常。你没有听说过,南京一家日本烟馆老板被枪毙了。”

“枪毙了?谁枪毙日本人?”

“当然只有日本人。”

“日本人杀了日本人?”

“你不相信?。”

“这就奇怪了,日本军方不是口口声声要保护日本侨民的利益吗?”

王正奎笑了:“彼一一是非,此一一是非。禁毒禁烟,净化社会风气,是政府和日本军方形成的共识。日本商人吸毒贩毒的事实被抓住后,激起民愤。汪主席、陈总理也有意打击一下日本商人,暗中支持学生们闹事。日本军方为了表示支持汪主席的禁烟禁毒运动,就拿这个倒霉的日本商人开刀。”

“真是想不到。”

“想不到吗?这就叫政治,政治就是根据需要,翻云覆雨,日本人是从大局出发,争取主动,收买人心。”

“中江市这样闹下去,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放手让他们闹几天,不要干涉,大不了砸几个日本烟馆。”

“我们自己的烟馆怎么办?”

“把烟馆关它几天,避一避风头就是了。等把日本烟馆都砸了,我们再开张,这毒品的天下,不就是我们的吗?”

“王会长真有谋略。”

“不是我有谋略,这是汪主席、陈总理有谋略。”

这时,倪孝和急匆匆地跑进来:“报告,我们抓了几个闹事的学生。”

杨世才问:“有什么情况吗?”

“他们打人,砸东西,还呼反动口号。”

王正奎问:“什么反动口号?”

“日本鬼子滚回去。”

王正奎一笑:“学生嘛,年轻不懂事,说几句错话,不要过于认真。”

“我怀疑里面有共产党。”

“有证据吗?”

“这就是证据。”

“喊几个口号,就是共产党,那共产党岂不是太多了。”

“那怎么办?”

“把他们放了。”王正奎说。

“放了?如果日本人不满意怎么办。”

“他不満意又怎么啦,是学生打人、砸烟馆,又不是我们。我们能管得了那么多吗?”

倪孝和不解地看着杨世才。

杨世才说:“会长说放了,就放了吧。如果日本人要抓,我们再抓不迟。”

倪孝和说:“如果放了,就怕学生闹得更凶。”

王正奎说:“禁烟禁毒运动是政府号召的,学生游行示威,打人砸烟馆,行为过激一些,也是难免的,我们不能过早地干涉,否则禁烟禁毒运动就搞不下去了。政府就是要借助学生的力量,动员全社会来帮助禁烟禁毒。”

杨世才对倪孝和说:“会长的话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把带头闹事的人记下来。到时候我们需要反击的时候,来一个一网打尽,那时就可以给日本人一个交待了。”

“是!”

吉野和松井在办公室里。吉野在写毛笔字。这回他写的是“任重道远”四个大字。

龟田带着“东方善友烟馆”的老板日本商人山本急急忙忙地进来。

吉野放下毛笔。

龟田报告:“大佐君,山本君的烟馆被学生砸掉了。”

山本哭道:“大佐君,这一次,我的损失可大啊!”

龟田说:“大佐君,我认为,我们日本军队应该保护我们的侨民在华利益。”

出于他们的意料,这次吉野并没有表现出往常那种义愤,他仍然平静地对山本说:“南京政府早就有了禁毒的部署,大日本驻军南京总部已经同意他们的禁毒计划,南京那边一个月前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可是你们不敏感,不做准备,受了损失,能怪谁去?你们指望日本军队保护你们,日本军队能保护你们吗?如果我们保护你们,不仅违反了南京方面的部署,同时也会激起中国人的强烈不満,对稳定大局十分不利,你们懂什么。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

松井也对山本说:“从大局出发,你们只能忍耐一时,静观其变。几个赤手空拳的学生嘛,闹不成大事情。”

吉野自语:“中国人办事,一向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不重视制度的客观约束力,所以他们办事总是一阵风,不会持久的。等风头过去了,你们不是可以照样开烟馆吗。

松井说:“大佐君对中国人很有研究,你们要听大佐君的话。”

山本无可奈何地说:“我听大佐君的。”

吉野问:“王正奎、杨世才那边,现在有什么动静?”

龟田说:“他们抓了几个闹事的学生,又把他们放了。”

“为什么?”松井说:“他们应交给我们来处理。”

“我打电话问了杨世才,他说学习闹事‘证据不足’。”

山本叫道:“还证据不足哪?我的烟馆给翻了个底朝天,店堂砸得多惨。”

松井也表示不満说:“他们这次怎么能这样。过去证据不足的事情多着呢,他们不也是照样抓人、杀人吗?”

“这一次他们好象对学生特别宽容,甚至是纵恿。”龟田说:“学生砸了日本人的烟馆,他们不管。”

“学生既然能砸日本人的烟馆,到时候不也要砸他们的烟馆吗?”松井说。

龟田愤愤地说:“他们既然对我们的事情不管,到时候他们那里有事,我们也不会帮助他们。”

吉野说:“中国人打中国人的小算盘,他们想挤一下我们,好给他们腾出一点利益空间,我们有我们的大算盘,那就是让出一点小空间,占领大空间,这就象下围棋,高手应该把握全局,走着瞧吧。”

松井阴险地:“等这次风头过去了,再收拾那些学生不迟。”

龟田说:“明白了。山本先生,走吧。”

山本只好随着龟田出去了。

江边,蔡虹、俞珍和张云潮在散步。

蔡虹说:“我看学生‘禁毒’运动组织得不错,学生们情绪很高嘛。”

张云潮说:“是啊,学生们借着这次运动,把心中的反日情绪和对汪伪政权的不満抒发了出来,不仅砸了几家烟馆,还喊出了‘日本鬼子滚回去’的口号。”

蔡虹问:“日本人和汪伪政府方面有什么反映?”

“日本人还没听说有什么。警察署抓了几个人,后来又放了。”

“放了?没有交给日本人?”

“没有。学生们说,警察开始很凶,后来客气起来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警察要将‘反日分子’交给日本人处治。可是他不经过日本人,就把学生放了,可见在‘禁毒’问题上,汪伪与日本人在暗中较劲。”

“他们‘禁毒’是假,争夺毒品市场是真。王正奎、杨世才都是开烟馆的,他们哪里会真‘禁毒’?”

“对,我想的就是这个问题。日、汪都想通过贩卖毒品来发国难财,他们哪里会真心‘禁毒’。汪精卫、陈公博想利用老百姓的名义,借用学生的力量‘禁毒’,目的是想挤掉日本人,控制毒品市场。我们正好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干我们的事。”

张云潮点点头。

蔡虹说:“我看时机已经成熟,这几天你们继续搞游行活动,把动静搞大一些,场面搞乱一些,然后等我的通知。”

张云潮:“是。”

警察署长杨世才不仅吸鸦片烟,贩卖毒品,他还做着生意。他参股上海长江航运公司,利用当警察署长的便利,控制了中江几个江边码头,专门贩卖军火和战时紧缺物资,发国难财。为了生意上的方便,他把维持会长王正奎也拉了进来。

这天,上海长江航运公司经理潘文炳秘密来到中江,与杨世才商谈生意上的事情。潘文炳在望江楼大酒店摆上酒席,通知了杨世才。杨世才在两位警察的保护下来到酒店。朱世贵把他引到楼上包厢,潘文炳早在门前迎接。

宾主坐定,伙计上菜斟酒。

杨世才问:“刚从上海来?”

潘文炳说:“才下船。”

“沿途没有什么麻烦吧?”

“没有。我在日军驻上海司令部搞了‘长江特别通行证’。”

“你真是手眼通天哪!这‘长江特别通行证’日本人控制得很严,我通过南京的亲戚都没有搞到。”杨世才大发感慨。

潘文炳得意地说:“有道是一把钥匙开一把锁。”

杨世才好奇地问:“潘先生用的是哪一把钥匙?”

“那锁是日本的锁,当然要用日本人配的那把钥匙罗。”他凑上前在杨世才的耳边:“日军大头目楠木少将参股我们的公司。”

“这太好了!”杨世才说。但他又感到好奇:“楠木还做生意?”

潘文炳说:“瞎子见钱眼也开。日本军官做生意的大有人在。楠木的生意做得很大。参股我们的公司,是我们为了方便,拉他进来的,这只是他的一碟小菜。他的大生意还不在这里。”

“楠木还做什么生意呢?”杨世才问。

“你想想看,当前什么生意最赚钱?”

“做毒品生意?”

“对。”

“中江的毒品生意楠木插手了?”杨世才又问。

“楠木怎么会看中小小的中江?”潘文炳摇摇头说:“他是往重庆、汉口那边做。”

“哦!”

“你猜他的下家是谁?”潘文炳卖着关子。

“一定是商界大佬。”杨世才猜。

“不对。”

“是青红帮。”

“不对。”

“是国民党军政官员。”

“说是说近了,但你想象不到他是谁。”

“不是汤恩伯、刘文辉这类人吧?”

“不是,你还要往高处想。”

“难道还是******?”

“虽不是******,但是******身边的人。”

“谁?”

“戴笠。”

“戴笠?”杨世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就是他。”潘文炳说:“楠木和戴笠做毒品生意,他们的毒品在河南郑州乡下秘密交接”

“真想不到。”

“你想不到的东西还在后头。毒品生意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次要的。”

“还做什么大生意,难道他们还做军火生意?”

“你说对了。”

“日本人和国民党做军火生意?”杨世才睁大眼睛。

潘文炳说:“你不相信?日本国资源有限,打仗要造枪弹、炮弹,火药供应不上,就在中国买火药原料,买稀土。戴笠和楠木就是做这个生意。他们交接的地方也在郑州乡下,这地方绝对保密。”

杨世才大惊:“天哪,两个战争双方做起了军火生意,这个仗还怎么打?中国抗战不是一句空话吗?”

潘文炳说:“事情就是这样。但对于我们来说,是件大好事啊。”

杨世才激动地:“是啊,正因为这样,我们做军火生意才有了‘特别通行证’嘛。”

俩人哈哈大笑。

潘文炳说:“不过,我们说的话,要绝对保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王正奎会长,包括中江的日本大队长吉野。这可是杀头的事。”

杨世才点点头:“那当然。”

潘文炳得意地说:“有楠木在上海,杨署长在中江,我潘某在长江上跑腿,咱们不愁不发大财呀!”

杨世才说:“当然当然。您带来这样的好消息,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

潘文炳说:“杨署长,潘某特意从上海带来两件日本礼物,管保杨署长喜欢。”

杨世才看着潘文炳,不知他又卖什么关子。

只见潘文炳手一招,随从扶出了两位穿和服的日本佳人。

杨世才眼睛一亮。喜道:“确实是日本货,不同凡响哪!好,今晚我已经向夫人请了长假,可以纵情一乐了。”他站起来走出门,对担任保卫的警察说:“你们可以回家休息。”

警察敬礼离去了。

两个日本婆子一左一右坐在杨世才身边。杨世才左拥右抱,乐不可支。

潘文炳站起来说:“我今晚还有一点事,改日再聚。”

杨世才说:“好,明天我请客。”

潘文炳离去。

由于吴梦远鼎力相助,不仅解决了新四军购买药品方面的资金,而且蔡虹在中江的地下党组织活动经费,乃至他和赵强、俞珍的的生活开支,都得到吴府赞助。经过和吴梦远的一段交往,俞珍对吴梦远这个资本家小姐的看法有了很大的转变,俩人的关系也变得友善了。

这天,蔡虹、俞珍坐在吴府客厅和吴梦远说话。吴梦远问蔡虹:“中江城里的学生闹事,比南京还凶,是你们干的吧?”

蔡虹笑着点点头。

吴梦远问:“你们这样闹达到什么目的?这禁毒能禁得了吗?”

蔡虹说:“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们的目的是趁乱把药品运出去。”

“封锁得这么严,怎么能运出去?”

“我们已经作了周密的计划,就在近日行动。”

吴梦远对此表示相信,因为他知道蔡虹神通广大,说到就能做到。

这时电话响了,吴梦远去接电话,然后对蔡虹说:“你的电话。”

蔡虹去接,是朱世贵的声音:“老板,目标已出现,现在在我这里。”

目标就是杨世才。

蔡虹说:“好,知道了。我马上派人去。”他挂上了电话,对俞珍说:“小俞,你去告诉张云潮,杨世才在望江楼,叫他带人过去,然后你去通知赵强,把药品准备好,一切按计划行动。我去把准备好的两条船弄出来,在一号码头等你们。”

“是!”俞珍转身去了。

蔡虹穿上大衣,戴上帽子,对吴梦远说:“我去江边,你等着听好消息吧。”

吴梦远说:“祝你们顺利。”

大街上,学生在游行,口号声此起彼伏,老百姓站在街道两边看热闹。

俞珍跑到队伍的前面,找到了张云潮,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张云潮点头会意,他手一招,一部分人随着他离开了。俞珍带领游行队伍继续前进。

此时在望江楼大酒店的一间休息室里,杨世才躺在烟榻上吸鸦片。

两个日本婆子一左一右地在他的身上拿揑着,杨世才舒服得直哼哼。

街上口号阵阵,人声鼎沸,杨世才无动于衷。

电话铃响了,杨世才不情愿地接过电话。倪孝和急促的声音:“署长,学生越来越多,秩序越来越乱,要不要动手?”

杨世才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说:“动手?谁叫你们动手?你让他们闹去,不要管他们。”

倪孝和不放心地问:“署长,我是怕失控,学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您那里还好吧,要不要派人来保护您?”

杨世才连声说:“不用,不用,你们回家休息去吧。天是塌不下来的。”他觉得倪孝和这个时刻打搅他,实在有些讨厌。他索性把话机扔到一边,与日本婆娘纵情作乐起来。

这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好象许多人上楼来了。两个日本婆子开始不安起来。杨世才还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突然,门被冲开,张云潮带着一队学生冲了进来,大声说:“谁在吸毒?大胆,快把他抓起来。”

几个人上前不由分说,抓起杨世才,并用准备好的绳索将他捆绑起来。

杨世才大声喝道:“干什么,干什么?知道我是谁吗?”

张云潮说:“不管你是谁,只要是吸毒,就要抓起来,这是政府号召。”

杨世才大叫:“我是警察署长杨世才。”

张云潮假装义愤:“杨世才?好啊,警察署长还吸毒,那就拉到大街上游街。”

学生们把杨世才架起来,杨世才那里拗得过学生,只得被推着向外走。

朱世贵假意上前阻止说:“这是杨署长,你们不能乱来。”

张云潮粗暴地把朱世贵推开说:“滚一边去。同学们,望江楼窝藏容留吸毒,把它砸了。”学生们不知究里,真的在酒店里砸了起来。这是蔡虹事先交待张云潮干的,目的是为朱世贵摆脱干系。

两个日本婆子趁乱悄然离去。

大街上,学生们架着杨世才往前走。杨世才的背上早已插着一个大牌子:“大毒枭杨世才。”这时杨世才毒瘾犯了,头垂于地,口里流着口水。引起路边百姓一片哄笑。

有几个警察想上前解救杨世才,但学生人多势众,警察上不去。倪孝和回家睡觉去了,没有人作主,又不敢开枪驱散,眼睁睁地看着杨世才被抓着游街。

几个日本兵看到杨世才被押,也不予制止,在一边袖手旁观。

学生们押着杨世才来到署长官邸,一窝蜂地冲进去搜查起来。

有人大叫:“看哪,警察署长家里藏着大量烟土”。

这更引起了人们的公愤:“好啊,警察署长带头吸毒贩毒,搜!”

学生们象潮水一样涌了进来。

杨世才的妻子看见学生来了,拦阻不住,眼见得学生在他的家里翻箱倒柜,乱砸乱打,只好放声大哭起来。

搜查了杨世才家之后,张云潮带领学生押着杨世才又上街去,他们和俞珍带领的游行队伍会合了。人更多,势更盛,所向披靡,不可阻挡,沿街的烟馆、药店全部不能幸免。

前面就是张记大药房。俞珍大叫:“张记大药房里有杨世才藏的毒品”。

学生们听说,群情激愤,象潮水一般涌了进去。赵强早已把药房门大开。一见张云潮、俞珍,即领着大家进了库房,指着事先准备好的药箱大叫:“看,这些都是毒品,搬出去,扔到江里去。”学生们冲了过去搬起来就走,张掌柜及其伙计们吓得躲在一边不敢出来。

学生们把杨世才押在前面开路,排着队伍,扛着药箱,大摇大摆地向江边走去。这时天色渐黑,街上的百姓借着灯光看着学生们潮水一般涌向江边。

江边,蔡虹早已准备了两条船。学生们把杨世才带上船,也把药品搬上船,在赵强的指挥下,药品和毒品分别放在两条船上,蔡虹看着杨世才故意问:“你们怎么把杨署长抓来了?”

学生们说:“这是大毒枭杨世才。平时抓学生的就是他,现在犯了国法,把他沉江算了。”张云潮、赵强、俞珍都大声说:“对,沉江,沉江!”

杨世才此时烟瘾过了,感觉大事不好,连声向蔡虹求救:“饶命!饶命啊!”

俞珍问:“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贩毒吸毒了。”

“我再也不敢了。”

“你今后还抓不抓学生了?”

“不抓了,饶了我吧,我可不想死啊!”说着哭了起来了。

在江边的日本汽艇上,小队长龟田看到杨世才被学生押着上船,不仅不救,反而开心地大笑。

这时张云潮指挥着学生们把查抄的烟土扔到了江里,赵强则注意把药品保护着。由于人多,天黑,在岸上欢看的日本兵、伪军和老百姓,只看到许多烟土被扔到江里去了,都拍手称快,却不知道有许多的药品藏在船里。

船到江心,学生们出于对伪警察署长的仇恨,纷纷要求把杨世才推下水去,杨世才一个劲地跪在船上求饶。

蔡虹对大家说:“同学们,杨世才当汉奸,作恶多端,又吸毒贩毒,本该从严惩处;可是,我们杀了一个警察署长,日本人会重新任命一个新的警察署长。我们只是要求杨世才发誓今后不再作恶,不再跟着日本人抓捕学生,不再残害进步人士,我们就留他一条命,好不好?”

学生们说:“这太便宜他了。”

蔡虹对杨世才说:“你能答应我们的条件吗,能保证今后改邪归正吗?”

杨世才连忙说:“只要留我一条命,我保证再也不敢抓学生,再也不为日本人卖命了。”

蔡虹说:“大家听到了吧,杨世才发誓改恶从善,不再为日本鬼子卖命,我们大家就饶他一条命,倘若杨世才今后继续作恶,我们随时就可以把他抓起来,扔到江里去,大家都说:“好。”

于是蔡虹、赵强、俞珍上了载着药品那条船,离开大家向江北驶去。

张云潮带着学生们押着杨世才吵吵嚷嚷地回到中江。

上了岸,张云潮命令放了杨世才,大家四散而去了。

杨世才气极败坏地往回走。

杨世才回到家中,妻子哭着扑了上去:“世才,你回来了?”

杨世才说:“回来了。”

杨妻说:“哎呀,我吓死了,有人说,学生将你沉江了。我想,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一家人可怎么活啊!菩萨保佑,你能活着回来,真是万幸。”她哭着说着。

杨世才说:“别哭。没有事,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杨妻说:“家里给翻得乱七八糟,几根金条被拿走了。”

“他们动了保险柜?”杨世才一惊。

“他们哪里不翻哪!”

杨世才急忙来到房间,打开保险柜,查看了一下,脸色显出十分害怕的样子。

杨妻问:“怎么哪?”

杨世才说:“糟糕,《合同》不见了,一定是学生拿去了。”

“什么《合同》?”

“就是和潘文炳做生意的《合同》。我不是让你放到保险柜里吗?”

“我哪里知道是什么,我也不识字”

杨世才自语:“这东西落到学生手里,传出去,给日本人知道,是要杀头的。”

杨妻问:“是什么《合同》,这么重要?”

“这是我和潘文炳做军火生意的合同。”

杨妻哭了起来:“唉呀,这可怎么办呀?”

杨世才也呆立在那里。

“署长。”一声喊把杨世才吓了一跳。倪孝和走了进来:“署长,你没事吧?”

杨世才不理他。

倪孝和再叫:“署长。”

“一群笨蛋!”杨世才骂道。

倪孝和说:“署长,当时学生把你抓去游行,我正在家里睡觉,一点都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带人过去,又不知道您被他们抓到哪里,好不容易打听到了,您也回来了。我们又不能开枪,日本人也不帮忙……”

杨世才骂道:“这些学生都是共产党、新四军。你知道吗?”

倪孝和说:“署长,我们已经调查了几个为首的学生,准备把他们抓起来,追查新四军、共产党的线索。”

杨世才恨恨地说:“对,要好地审审他们,谁人指使,谁人领导?”

“是。”倪孝和转身欲去。

杨世才连忙叫住他:“别急,等一等,现在是禁毒为大,让他们闹腾几天,等事情一平息,我们一个个把他们抓起来。”

“遵命。”

“不过,”杨世才又叮嘱:“对外要保密,不要提起共产党、新四军的事。否则,给日本人知道了,又要说我们让新四军钻了空子,治安无能。”

倪孝和点头:“明白。”

第二天天亮,曾世雄、谭天木、郑云泽、何力全、李三火等人在江边码头迎接。不一会儿,蔡虹、赵强、俞珍三人带着船工,划着船来到。

蔡虹下船,曾世雄迎上前与蔡虹握手说:“真是不容易呀,蔡虹同志。”

谭天木说:“蔡虹同志,你带来的不是药品,是几百名战士的生命啊!”

郑云泽、何力全、李三火看到一箱箱药品,激动万分。带着战士们纷纷上船搬运。

大家欢欢喜喜地抬着、扛着药箱往根据地走去。

在支队会议室,曾世雄、谭天木招呼大家坐下休息,曾世雄亲自给蔡虹他们倒开水。

蔡虹说:“政委,怎么能让您亲自给我们倒水呢?”

赵强连忙站起来说:“我来,我来,政委你这是表扬我们,还是批评我们?”

赵强接过水瓶,先给曾世雄、谭天木添了水,再给蔡虹、俞珍和自己倒了水。

曾世雄说:“我是要郑重地表扬你们哪!给你们倒水是应当的嘛,你们多么辛苦,多么危险,把药品弄回来,不容易呀!”

“没有什么难的,在支队党委的领导下,有中江地下党的帮助,什么困难也不能阻挡我们。”

谭天木问:“蔡虹同志,这么多的药品,要得多少钱呀?”

“钱是不少,五千块大洋,让我的女同学捐赠了。”

“你的女同学对我们的支持很大啊。”

蔡虹问:“家里情况还好吗?”

曾世雄说:“自从铜山一仗,大获全胜,新四军在江北树立起了威信,老百姓对我们态度好多了。”

“有了老百姓的支持,新四军在江北,就算扎根了。”

“不过,日本鬼子对我们重视多了,他们针对新四军组织了一次大扫荡。我们在老百姓的掩护下,转移了到临江县西乡,藏进小洲的芦苇荡里,才躲过鬼子的进攻。鬼子知道找不到我们,就对根据地实行囚笼政策,强迫农民扎篱笆,把我们困在里面。我们就动员农民晚上烧篱笆。鬼子白天扎,我们晚上烧,鬼子没有办法,只好放弃了。”

蔡虹说:“有老百姓的支持,鬼子想消灭我们就难了。”又问:“现在粮食怎么解决?”

“我们与大刀会保持着密切的关系,已向农民征了几次粮食了。

“老百姓对我们很支持,但老百姓也不宽裕。”谭天木说。

“我们征了农民的粮食,没有钱付,都打了欠条。长期以往也不是个事情啊!”曾世雄也忧郁。

蔡虹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明天去找一下袁绍先先生,请他帮助发动一次募损,以解燃眉之急。”

曾世雄连声说:“那太好了。眼下是紧迫的事就是筹款,就等着你回来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