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了。蒋锋团长向支队长、政委报告了战场情况,然后说:“可惜,龙彪这个坏蛋没找到,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可能混在士兵中逃走了。”谭天木说。
“逃了就逃了吧。”曾世雄说:“我们把龙彪打败,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是啊。”谭天木也很满意:“龙彪毕竟带了两个旅的兵力,你能把他们全部消灭吗?教训他们一下,让他们今后不敢再来,我们就达了目的。”
“打死了郑中盛,打伤了廖开田,活捉了孙俊杰,打跑了龙彪,看看李品仙还敢再来么。”曾世雄笑道说。
这时郑天佐过来问:“孙俊杰怎么处置?”
“把他毙了算了。”蒋锋说。
曾世雄想了想:“他已经放下了武器,当了俘虏。再说,他是顾祝同的人,枪毙了不好。”
谭天木建议:“把他交给蔡虹,我们不管了。”
曾世雄赞同。
山洞里,孙俊杰被捆在那里。蔡虹带着赵强、俞珍走了过来。
孙俊杰哭丧着脸说:“蔡部长,我们是老朋友,你要救我啊!”
蔡虹严肃地说:“孙团长,你怎么还要我救你呢,效忠党国,舍生取义,这是你一惯的思想,我是来成全你的。”
“蔡部长,别别别,别杀我,我不想死,饶我一命吧。”孙俊杰大恐。
我问你:“‘抓紧时间,直捣新四军老巢,’是你跟龙彪建议的吧?”
“这——”
“要求大刀会封锁新四军,逮捕蔡虹,是你出的主意吧?”
“这——”
“你们的许多官兵都被我们俘虏了,什么情况我们不知道。”
孙俊杰说:“你不要怪我,我们是各为其主,身不由已。”
“你不是身不由已,这是你一惯反动,仇视共产党、新四军的必然表现。现在,你是制造磨擦,挑起内战,迫害新四军的罪魁祸首之一,我们不得不对你严惩。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蔡部长。”孙俊杰哀求:“看在我们是老学友的份上,看在我表妹的面子上,饶我一命吧。我再也不敢与共产党、新四军作对了。请你们放我这一次,我求求你了。”
“战士们对你恨之入骨,皆曰食其肉而寝其皮,我能放你吗?”
“全赖蔡部长周全,救救我吧。”
“要想我救你,也行。”蔡虹说:“你能保证今后不与共产党、新四军为敌,保证不再出鬼点子,不再搞磨擦吗?”
“我保证,我保证。”孙俊杰点头如捣葱:“我再也不与共产党、新四军为敌。”
“你能保证不再与日本人勾勾搭搭,能够团结抗日,一致对外吗?”
“我保证,我决不会与日本人来往,我要在抗日战争中为民族牺牲一切,请您相信我。”
“我可以从抗战大局考虑,饶你一次。”蔡虹说:“今后你要是不信守诺言,我们自有办法惩罚你。”
孙俊杰连忙叩头:“谢谢蔡部长,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
“好吧,就这样说定了,去喝点水,吃点饭吧。”
“是是是。”
战士们给孙俊杰松了绑。
孙俊杰被带到后勤部,坐在桌前大口大口地吃饭。
“孙团长,吃慢一点,你好象几天没吃饭似的。”蔡虹说。
“蔡部长,你还装傻?”孙俊杰说:“这不都是你害的吗?我们几天都没有吃饱饭了,部下更是肚子饿了好几天了,连水都没的喝。要是再困几天,五千多人不打仗,也得饿死,渴死。你这一手好厉害呀!”
“这不是你们自找的吗,是打内战的好处呀。”
“蔡部长,我想问一句,你们只有两千来人,怎么上了战场,就有好几万人?你们真能剪纸为马,撒豆成兵吗?”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我们的自卫反击战争,是正义的战争,古人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有老百姓的支持,我们要多少人就有多少人。”
“看样子,大刀会真的给你们拉过去了。”
“怎么叫‘拉过去了’,大刀会与共产党、新四军本来就是一家人。”
“那我们国民党与大刀会就不是一家人?”
“你们当然不是一家人。你们搞****,不抗日,专门打共产党、新四军,欺压老百姓,尽做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你们早已脱离了人民,走到了老百姓的对立面,还能说和老百姓是一家人吗?”
孙俊杰似有感触地说:“是啊,为什么我军走过,老百姓逃亡一空,还把粮食、牲畜都赶走了;而你们一到,老百姓就为你们送吃的,送喝的,这真是要反思啊!”
“所以你们心中只有自己,没有老百姓;只想到自己,想不到老百姓。你们只看到新四军没有几个人,就冒冒失失地来打新四军,你们不知道,新四军扎根于人民群众之中,我们的力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孙谋佩服共产党,佩服您蔡部长。”
马诣文从龙彪那里领了任务后,寝食不安。枪毙项启龙,这个任务对于龙彪来说,只不过是一句话,但对于马诣文来说,实在勉为其难。前次他诱捕项启龙,已经迈出了罪恶的一步。但那是合谋,并不打算自己动手处死项启龙。也算还留有君子不下庖厨之义。但是这一次,他要亲手除掉他的表哥,这就大费踌躇了。但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执行命令,他就不能再见龙彪,不能回到国民党军队中去,不能再担任这个虽然级别不高,但却是他目前衣食所依的中校参谋之职。况且他最近在合肥併了一个叫苏曼的美貌情妇,他要供给他的食宿,满足她对金钱的需求。因此,没有这个职务,他的前途、女人都将统统失去,他的命运将立即改变。他想了又想,权衡利弊,还是私利战胜了亲情。他想,项启龙本该已死,是蔡虹救了他,现在再死一次,也在他的劫数之中。想到这里,他摸了摸腰间的手枪,把子弹上了膛,动身去项家山去找项启龙。
反“清剿”战斗的胜利,使项启龙看到了共产党、新四军的未来,也看到了自己的前程。他决定带领一部分大刀会骨干参加新四军。他把这个想法向蔡虹作了报告,蔡虹当即表示欢迎。于是项启龙、任从虎和蔡虹、赵强、俞珍等在一起商量具体方案,经共同研究,精选两千名年纪轻,身体好的会员参加新四军,编成一个团。商量好了之后,蔡虹等连夜启程回支队汇报。
蔡虹、赵强和俞珍三人摸黑行走在往白茅山的路上,由于当时情况复杂,敌我互相渗透,为防止被敌人暗算,蔡虹他们不走大路,从小路曲折前进,经过一座山梁,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下山而去。俞珍眼尖,一眼就认出那是马诣文。
“马诣文。”蔡虹顿时有了警惕:“国民党军队已经逃回合肥,他马诣文还来干什么?”
俞珍说:“看那方向,是向项家山去了。”
“孤身一人,趁着黑夜去项家山,而且不走大道,必然不干好事。”赵强说。
蔡虹也觉得赵强言之有理:“看来是对着项启龙来的,项启龙有危险。根据我们的情报,马诣文在来大刀会之前,曾向李品仙、龙彪保证,如果项启龙不听国军号令,偏向共产党、新四军,他将代表党国,大义灭亲。现在项启龙公开偏向共产党、新四军,他马诣文无法向李品仙、龙彪交待,必然想害死项启龙,立功赎罪。”
俞珍说:“对,从马诣文诱捕项启龙的前例来看,他是私利重于亲情,这种事他能做得到。”
“我们回去保护项启龙。”蔡虹当机立断。
三人迅速回转,尾随马诣文而去。
送走了蔡虹等人,项启龙、任从虎都很激动,当晚摆开宴席预贺。项启龙、任从虎开怀畅飮,一醉方休。
深夜,项启龙喝得醉醺醺的往家里走,项小山在一旁陪同。经过一个大树边,突然一个黑影闪出,嘴里喊:“表哥。”
项启龙一惊,听出是马诣文,问:“你来干什么?走开!我不想见你。”
项小山警惕地护卫着项启龙,不让马诣文靠近他。
马诣文说:“表哥,我和您说一句话。”
“没什么说的,你走吧。”
“表哥,我做了错事,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我要痛改前非。因为大刀会投奔了新四军,龙彪怪罪于我,把我的职务撤了,我现在一无所有,只好回到项家山来,请表哥收留我。”
“项家山也不要你。”
“表哥,您是喝醉了。让我扶您回家吧。”
“不许你靠近项会长。”项小山拒绝了他。
马诣文说:“表哥,我从小没爹没娘,是表哥您把我拉扯大,我是无处可投,无家可归,只好来投您了。”说着哭了起来。
马诣文一哭,把项启龙的酒哭醒了一半,也把他的心哭软了,他说:“现在你知道错了?当初你怎么鬼迷心窍,想害死你表哥?你跟着国民党什么好处?”
“是啊,现在我知道了,还是亲情靠得住啊!”
“你既然明白过来就好。”
马诣文说:“表哥,我送你回家,想和您单独谈谈。”又对项小山说:“小山兄弟,我和表哥说话,你回家吧。”
项小山说:“不,我不会离开项会长。”
项启龙说:“小山,你去吧,我和我表弟说几句话。”
“不要,会长,他会害您的。”
项启龙发火:“胡说,他现在无官无职,害我做什么?真是不懂事。忙你的去!”
项小山很不放心地看着马诣文搀着项启龙离去。
在一片树林里,马诣文看看周围没人,停下来严肃地对项启龙说:“表哥,我要你不要帮助新四军,您偏不听,龙司令十分生气,命令我对你进行军法处置。”
项启龙一下子酒全醒了,他停下来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让您看一样东西。”马诣文把龙彪的密信递给了项启龙。”
“天黑看不清,你念给我听听。”项启龙用手推过去。
马诣文念道:“项启龙是共产党、新四军。兹命令马诣文将项启龙就地枪毙。”
“龙彪这个混蛋。”项启龙骂道。对马诣文说:“你怎么办?你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个?”
马诣文说:“表哥,我没有办法不执行。我要是不执行龙彪的命令,我从此就完了。”
“你是要你表哥的命换回你的官职?”
“表哥,我不这样做不行,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您逼的。”
项启龙摸摸身上什么也没有,而马诣文已经握着手枪。项启龙愤怒地看着马诣文:“那你就执行吧。”
马诣文拿起手枪:“表哥,不是我不讲亲情,这是国事为大,我作为党国的军人,只能服从命令。请你不要怪我,否则,我将无法去见李主席、龙司令。如今你我表兄弟,只能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只好委屈你了。”说完,他向项启龙举起了枪。慢慢地抠动了板机。
项启龙说:“老六,你打吧,我到了阴间要告诉我姑妈,我项启龙没被鬼子打死,是被你儿子打死的。”
马诣文的手抖了一下,他狠狠心,抠动了板机。
突然,马诣文的枪管被一只大手猛然托起,枪声响了,子弹却朝天飞出。蔡虹迅速缴了他的手枪。与此是同时,赵强、俞珍的手枪都瞄准了马诣文。项小山听到枪声也飞奔过来。
马诣文立刻魂飞天外,他连忙跪下说:“请饶命,请饶命。”
蔡虹把马诣文的枪递给了项启龙。
马诣文立刻向项启龙磕头:“表哥,请饶命呀,看在你死去姑妈份上,饶了我一命吧。”
项启龙冷冷地说:“你不是说,这个世界上,你我只能有一个人在吗。”他提着枪,看着马诣文。
马诣文跪着,浑身发抖。
项启龙想了想,大吼一声:“滚!”
马诣文爬起来狼狈逃走了。
项启龙对蔡虹说:“兄弟,你怎么赶来了?”
蔡虹说:“我们在路上看到了马诣文鬼鬼崇崇朝项家山走来,就知道不会有好事,就跟着来了。”
项启龙感激:“三弟,你又一次救了我,我们可怎么感谢你。”
“大哥,兄弟如手足。没有感谢之说。”
大刀会两千多名骨干分子参加新四军的要求很快得到支队的批准。编为新四军江北支队第四团。这天在项家山大刀会的打谷场上,举行了隆重的挂牌仪式,大刀会会员数万人和夏家坪贫雇农协会几千人参加大会。
曾世雄宣读支队党委命令:“新四军江北支队第四团宣告成立,由项启龙同志任团长,蔡虹同志任政委,任从虎同志任副团长。同时,宣布任命夏长龙同志为临江县县长,蔡虹兼********。并宣布支队党委决定,火线吸收项启龙、任从虎、夏长龙为中国共产党党员。
项启龙、夏长龙、蔡虹在会上作了发言。
大刀会会员齐声高呼:“中国共产党岁!新四军万岁!”会场一片欢腾。
廖开田伤势不重,回到合肥,他上医院检查治疗几天后,就回家养伤。李品仙派人来慰问,并送来一些好吃的水果,如荔枝和香蕉之类,这些都是李品仙老家广西的特产,表明李品仙对廖开田的信任与重视。在桂系队伍里,廖开田是几个不多的外省军官之一,李品仙对廖开田不仅没有排斥,而且十分器重,这一来因为廖开田对李品仙一惯耿耿忠心,二来因为廖开田是安徽人,团结廖开田,有利于桂系对安徽的统治。
廖开田躺在床上,夫人在一边殷勤服侍。他惊魂甫定,想到自己因上苍保佑,大难不死,不禁大发再生之叹。
这时,勤务兵来报:“马诣文参谋到。”
说到马诣文来了,廖开田心中顿时火起。马诣文是他的亲信,一直在他身边效力。廖开田欣赏马诣文聪明能干,懂经济,是个人才。可是这一次,马诣文太窝囊,辜负了他廖开田的举荐,让他廖开田在李品仙面前大失面子。李品仙、龙彪都对马诣文十分不满,廖开田也窝了一肚子气。听说马诣来了,廖开田说:“我身体不好,不见客。”他拒绝接见马诣文,他要冷落他一下。
马诣文诚惶诚恐,胆战心惊。没有杀死项启龙,马诣文无法去见龙彪,他只好来见廖开田,希望廖开田收留他。他天天站在廖开田的家门口求见,一连数日都是如此,终于使廖开田的气消了一些,他才懒懒地说:“让他进来吧。”
马诣文进来,向廖开田行一个军礼,廖开田把脸扭向一边不理他。马诣文站在一边哭了起来。说:“司座,我辜负了您的期望。”
马诣文哭了很久,廖开田这才转脸看了看他,斥责说:“你还有脸来见我?我好心好意地把你推荐给李主席,希望你干出点名堂来,让李主席看看,今后好栽培你。李主席把你派往大刀会,对你寄予很大有希望,你也向李主席作出了郑重的承诺。可是你做得怎么样?什么也没有做,一点作用不起。大刀会不仅没有帮助国军,反而给新四军拉过去了,帮助新四军围攻我们,这才使我们召致失败。你想一想,你是干什么吃的,你这不仅仅是无能,你是循私枉法,是犯罪知道吗?”
马诣文哭着说:“是,卑职无能。”
廖开田问:“龙司令叫你把项启龙毙了,你执行了吗?”
“没有。”
“什么?龙司令的命令你没有执行?”
马诣文说:“我正在枪毙项启龙,新四军赶来,把他救了。”
“你这个窝囊废!你去死吧,还跑回来干什么?”
马诣文默然哭泣。
过了一会儿,廖开田又说:“还算你聪明,跑到我这儿来了,要是你去见龙司令,他一定当场把你毙了。”
马诣文说:“是啊,所以我才到您这儿,我一向跟着司座的,我只有请司座宽恕我,保护我。”
“你在李主席、龙司令那里挂上了号,我也很难保护你呀。”
“万望司座念在安徽老乡的情份,保我渡过这一关。”马诣文哀求。
廖开田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在我这里呆一段时间,哪儿也不要出去,我到时在李主席那里为你说说话,能不能保住你过了一关,还说不定呢。”
马诣文连忙说:“谢谢司座,谢谢司座。”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