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辆马车在大道上行驶,车上坐着一个戴着墨色眼镜的神秘男人和他的助手。这个神秘男人就是李品仙三姨太的哥哥。
马车来到国民党汤家镇检查站,税务员甲连忙叫:“停车检查。”
墨镜男人态度十分傲慢:“你们要干什么?”
“停车检查,这是规定。”
“停车检查?”墨镜男人亮出了省政府《特别通行证》:“看看,这是什么?”
税务员甲拿着《特别通行证》看了看说:“我看不懂。”
“看不懂?这可是省政府发的派司。”
税务员甲说:“那也要等我们站长回来。”
“你们站长人呢?”
“站长到局里去了。
墨镜男人说:“我们可没有闲工夫等。要是误了事,你们要负责。”
税务员甲不理他,开始对车上的货物进行检查,墨镜男人嚷:“哎,干什么,干什么?我说了,我们有‘特别通行证’,你们无权检查。”
税务员甲说:“检查来往货物,是我们的职责,谁也不能例外。”
税务员乙爬到车上一看,嚷道:“好家伙,棉花、布匹、食盐、洋油,什么都有,全是走私物品。”
税务员甲说:“对不起,这些都是禁止流通的物品,要全部没收。
墨镜男人说:“没收,你们敢,要和你们站长通电话。”
“好吧,那就请你和我们站长说话。”税务员甲摇起电话机。
这时林金山正在马诣文那里领受禁毒辑私的新任务,有人喊:“林站长,电话。”
林金山去接电话,只听税务员甲在电话里说:“站长,有四辆马车,上面装着棉花、布匹,要过检查站。”
林金山说:“违禁物品不能通过检查站,不是明文规定吗?”
税务员甲说:“他们说有省政府‘特别通行证’。他不仅不让检查,还要求和您说话。”
林金山一听火了:“好大的架子。一个私贩子能有省政府《特别通行证》?省政府《特别通行证》允许向新四军驻地走私吗?真新鲜哪。给我都扣下来。”
“是。”税务员甲对其他税务员说:“林站长说一律扣下来。”
几个税务人员把马车往院子里面赶。
墨镜男人摘下墨镜发火说:“好,你们扣吧,我们住旅馆去了,明天早上来提货,少了一件,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带着几个人丢下大车和马匹走了。
傍晚,林金山回到检查站,税务员甲带他到院子里看货,见车上面満満当当地装着货物。
林金山夸奖道:“干得好。这些物资如果不扣下来,就会流到新四军驻地,这些都是新四军最需要的。”
税务员乙提醒:“站长,那个车老板横得很,说他有省政府的《特别通行证》。”
林金山轻蔑地笑着说:“这年头,假派司満天飞,哪有么多的《特别通行证》?一定是新四军冒充,难道贩卖棉花、布匹,政府也给开《特别通行证》?你当他们是李省长的大舅子吗?”
众税务员放心地笑了。
税务员甲问:“站长,这些货怎么处理?”
林金山说:“不是老规矩吗?”
“卖了?”
“笨蛋,不卖了变钱,怎么分配?”
税务员甲欲离去。又问:“站长,要不要给马局长留一份?”
“多嘴,还用问吗?老规矩。”
“是。”
税务员乙说:“他做事就是这么婆婆妈妈的。”
晚上,在马诣文的家里。林金山提着一个小包进来:“局长,这是您的。”
马诣文问:“什么东西?”他接过包,用手翻了翻,里面是白花花的洋钱。
林金山说:“查到了几个私贩子,装得满满四马车走私货。”
“知道是什么人吗?”
“管他是谁,也许是新四军吧。”
“这么快就把货卖了?”
“这些紧缺物资,一撒手就没了。”
“可不要卖给了新四军?”
“不会的。”
“这四辆马车的货明显是做新四军的生意。我们把他扣了,如果又卖给了新四军,这象话吗?我们对新四军的禁运还怎么搞?”
“局长放心,不会的,不会的。”
马诣文问:“有没有廖司令的一份?”
“有,有,我这就送去。”
马诣文赞慰:“干得不错,今后会有你的好处。”
第二天一早,墨镜男人来了,见到税务人员说:“你们站长来了吗?”
税务员甲说:“林站长来了。”
这时林金山出来说:“你是谁呀?”
墨镜男人见林金山就问:“你就是站长?”
“是啊。怎么啦?”
“我们有四车货在你们这儿,今天我们要拉走。”
“四车货?就是那四辆马车?”
“没错。”
“你们的货物已被没收。”
“没收?你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是我们的职责。”
墨镜男人拿出《特别通行证》递给了林金山:“你看看,这是什么?”
林金山接过《特别通行证》,看也不看,三下两下把它撕得粉碎。一边说:“走私犯也用派司,你以为你是什么人?骗人还骗到我林某头上来了。”
墨镜男人大怒:“你怎么敢撕我的派司?”
“我撕怎么啦?你不是会到省政府开吗?有本事再给我开一份来。”
墨镜男人说:“好,你等着。”气呼呼地带着几个车夫去了。
林金山谈谈一笑:“装得倒挺象。小混混,我见得多了。”
第二天,马诣文在办公室接到廖开田的电话。
廖开田问:“马老弟,听说昨天你们查了几车走私货吗?”
“是啊。”马诣文说:我正要向您报告呢,都是些禁运物品。”
“货呢?”
“货已经处理了,弟兄们见财有份。廖司令,您的一份林金山将送去。”
不料廖开田斥道:“胡闹,你赶快把货物收回来,把车子放了。”
“什么?”马诣文吃惊不小。
“把贷物收回来,把车子放了,听到了吗?”廖开田严肃地说。
马诣文情知不妙,他说:“廖司令,那批货收不回来了。”
“什么?收不回来?”
“刚才不是说吗?昨天晚上都处理了。”
“处理了,怎么处理的?”
“卖了。”
“卖了,怎么这么快。”
“当然快,都是些紧缺物资,一出手就没有了。”
廖开田责备道:“马老弟,你这一下闯大祸了。”
“怎么?”
“你知道这批货是谁的吗?”
“不知道。”
“我谅你也不知道,我也想不到。告诉你,这批货是李主席三姨太的。”
“什么?李主席三姨太,她还走私?”
“谁能想到?昨天我还听了李主席的报告,要求我们大力打击走私。严禁向新四军驻地贩远一切货物。”
“您也向我下达了任务,没想到今天我们就撞到枪口上了。”
“这一下麻烦就大了。李主席一发火,咱们的脑袋都保不住。”
“司令,现在货也没有了,您说怎么办哪!”
“你赶快把被卖的货物追回来,能追多少就追多少。”
“问题是货已追不回来啦。”
“那就把钱收回来。”
“钱也收不回来了。”
“怎么钱也收不回来?”
马诣文说:“您知道,弟兄得了钱,都逛了窑子了,那里还有钱呢。”
“那看你怎么办吧!”廖开田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说:“万不得已的时候,找一个替罪羊吧。我总不能让你去送死啊”
马诣文连忙推卸责任:“司令,这些都是林金山他们干的。”
“你马上把林金山抓起来。”廖开田挂上电话。
马诣文放下电话,瘫倒地椅子上。
过了一会儿,马诣文打电话叫林金山:“林站长吗?”
林金山情绪很好:“马局长,是我。”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林金山来到,马诣文说:“昨天那四车货物你能收回来吗?”
“您说什么,收回来?那都处理了呀。”
“不能追回来了?”
“不能。”
“钱呢。”
“钱也没有了,弟兄们得了钱,逛窑子的逛窑子,喝酒的喝酒,吃鸦片的吃鸦片,哪里还有钱呢?”
马诣文突然翻脸说:“谁叫你们把东西分了?”
林金山诧异:“这不是老规矩吗?”
“私分物品,销售脏款,该当何罪?”他下令:“来人,给我关来。”
众士兵一拥而上,把林金山抓了起来。
林金山不解地问:“马局长,您这是?”
马诣文这才解释:“兄弟,对不起了,你撞到枪口上去了。昨天你扣下的物品,是李品仙的三姨太的货,那押车的就是三姨太的哥哥。”
“我的妈呀,真是李主席的大舅子。”林金山呆了。
马诣文说:“上面已经追查下来,有货退货,无货抓人。我也没有办法了。”
林金山大哭起来:“马局长,我是听您的话才扣的货,你可保护我呀!”
马诣文不悦道:“林站长,你是听我的话,这不错;但是,我也是听别人的话。现在,我们谁也顾不得谁了。上面要求我把你押送过去,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造化了。带走!”
士兵把林金山押着出门。林金山扭头对马诣文说:“马所长,我是忠心耿耿跟着您,你要救我呀。”
林金山被关了几天,接省政府来电,将林金山押送合肥。到了合肥,林金山直接进了审讯室。
两名警察在提审林金山。他们让林金山坐在特制的椅子上,双手戴着手铐。警察甲提审,警察乙做记录。
警察甲威严地:“你叫什么名字?”
这种明知故问,林金山不情愿地回答:“林金山。”
“多大岁数?”
“三十岁。”
“哪里人?”
“临江县人。”
“什么职业?”
“税务检查官。”
“什么职务?”
“汤家镇税务检查站站长。”
“你作为税务检查站站长,你的职责是什么?”
“征收税款,检查来往货物,禁止走私违禁物品买卖,对新四军根据地实行经济封锁。”
“你有权力扣押货主的货物吗?”
“有,对于违禁物品和向新四军驻地流通的任何物品。”
警察提高了声调:“你也有权将货物变卖私分?”
林金山不语。
警察甲大声呵斥:“说!”
林金山叹了一口气:“我运气不好。大水淹了龙王庙。”
“运气不好,你这是运气不好吗?运气好了,私分货物就没事,是不是?”
林金山承认:“是的,我是这样认为。”
“你过去经常私分货物?”
“不是经常。”
“反正有过?”
“是的。”
“你这是犯罪,知道吗?”
“我有罪。”
“谁叫你这么干的?”
“我——”
“你经常私分扣押的物品,没有人支持你,你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你说是谁?”
“我——”
警察甲降低了声调,改为诱导:“说,老实说。说出来就没有你的事了,如果不说,这罪就是你一人承担,你这个脑袋就保不住了。如果你交待了那个指使你的人,这罪就由他承担,你就没事了,知道吗?”
“我――”
“说,快说。”警察甲凶相毕露地:“好,你不想说,是不是?来人,给他尝尝我们对付共产党的那几套刑具。”
林金山害怕了:“不,我说,我说。我是冤枉哪!我是听人指挥,受人指使,不然,我也不敢这么干哪!”
“你听谁的指使?”
“我是听马诣文的。”
“是马诣文叫你干的?”
“是的。”
“私分货物,也是马诣文叫你干的?”
“是。”
“他过去常叫你这么干?”
“是的。”
“您说的这些都是事实?”
“我不敢说假话。”
警察乙将记录簿递上前交给林金山看。
林金山看了一遍,没有说话。
警察乙说:“签字划押吧。”
林金山签了字,还捺了手印。
警察甲命令:“带下去。”
审讯过林金山,两名警察向李品仙汇报案情。李品仙把廖开田也叫到办公室。
警察甲说:“案件都调查清楚了,据林金山交待,这些都是马诣文叫他干的。他们过去经常私分物品,贪赃枉法。”
李品仙对廖开田说:“马诣文,他怎么能这样干?前次清剿新四军,我让他去大刀会把项启龙拉过来,他工作不力,大刀会倒向了新四军。后来龙司令要他把项启龙毙了,他没有执行。由于他徇私枉法,导致了我军清剿新四军战斗的失利。本应将他按照军法处置,但看他懂些经济,在你的保举下,重新使用,担任税务局局长。现在,他在这职务上还是贪赃枉法,此人不可再留。”
廖开田虽有心保护马诣文,但此刻他不敢说话,怕惹李品仙生气,只好说:“是啊。”
李品仙吩咐:“把他抓起来等候处理。”
警察甲:“是!”
廖开田对李品仙说:“主席,我亲自去处理。”
李品仙说:“好吧。”
廖开田回到办公室,派人通知马诣文来。
不一会儿,马诣文进来问:“廖司令,找我有事吗?”
廖开田指着沙发:“坐吧。”
马诣文遇感到不是好事,不安地坐了下来。
廖开田叹了一口气说:“马老弟呀,情况不大好,林金山那小子进去之后,把一切都推到你的身上。”
马诣文吃惊:“什么?那怎么办?”
“李主席已下令要我逮捕你。”
马诣文傻了:“廖司令,看在安徽老乡的份上,你要救救我。”
“我是想救你的。”廖开田说:“但是,李主席的命令,我又不能不执行。”
“廖司令,我——”
“马老弟,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只要有一点办法,也不会见死不救的。现在,李主席正在气头上,你先进去呆着,待我慢慢想办法救你出来。”他朝门外喊:“来人。”
门外进来两名警察。
廖开田命令:“把马诣文抓起来!”
两名警察给马诣文戴上手铐。
马诣文看着廖宝田。
廖开田挥挥手。让警察把马诣文带走。
马诣文哭着说:“廖司令,您一定要救我出来啊!”
俞珍得知李品仙三姨太的哥哥货物被查扣变卖的消息,急忙来向蔡虹报告:“部长,听说李品仙三姨太的哥哥拿着省政府的《特别通行证》,在汤家镇检查站都没有闯过关。走私货物被林金山扣下来转卖了。”
蔡虹问:“你的消息也很快嘛。谁告诉你的?”
“我听人说。您知道了?”
“知道。”
“李品仙三姨太的哥哥,就是上次到我们这里来联系的那个人?”
“没错,就是他。”
“那怎么办,我们这批货物不是泡了汤?”
“泡不了,那批货物已经在我们手里了。”
“货是怎么到我们手的?”
“昨天晚上,汤家镇的税务员扣了货,急于卖出去换钱,我们就从税务员的手里买过来,而且我们还压了他的价。”
“是吗?部长,您怎么知道他们急于卖出?”
“我派人一直注意着这批货的行踪。”
“部长,你的工作做到家了。”
“这是斗争的需要。”
这时赵强进来说:“报告部长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林金山和马诣文都被抓起来了。”
“抓起来了?”俞珍惊喜。
蔡虹说:“我知道了,马诣文、林金山为主子卖力,惹上麻烦了。”
“李品仙又替我们搬掉了税务上的两个绊脚石。”
蔡虹说:“赵强,我们要考虑新的计划了。
“什么行动计划?”
蔡虹说:“你去把李大春同志叫来。”
不一会赵强带着李大春进门。
蔡虹对他们说:“赵强、大春同志,你们都是本地人,我们商量一个计划。现在马诣文突然离开了局长职位,临江县税务局出现了领导真空。据我们了解,国民党税务机关聘用人员一向弹性很大,税务局本身也有很大的自主权。我们趁这个时候,想个办法安插几个人进去,打入国民党税务机关内部。这事就由赵强同志负责,大春同志协助去办,拉关系,找熟人,或者金钱收买,什么手段都行。打通关节之后,你们带几个人进去,做党的地下税收工作。”
蔡虹问赵强:“你觉得怎么样?”
赵强说:“我有信心实现这个计划。”
蔡虹嘱咐:“你们进去之后,要注意团结国民党税收人员,条件成熟后,可以在思想进步、对国民党有叛逆意识的人员中发展党员,壮大我们的地下党组织,把白色税务局,变成红色税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