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老哈尔滨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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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池塘小亭

雪下得很大。这是个多雪的冬天。

从院门到花园洋房的通道,两旁积雪堆得很高,仿佛是一条战壕。

伊琳娜坐在壁炉前,火光映红了她的脸颊,翻阅一本妇女杂志,寻找有关介绍妇女怀孕方面的知识。她怀孕已经三个月,。非常需要这方面的指导。

院门口忽然传来车铃声,加尼雅从伊琳娜身边站起来,跑到窗前,叫道:“荣老板来了!”

伊琳娜和加尼雅连忙来到门廊上,迎接男主人。

荣连贵走下马车,穿过战壕似的通道,跟门廊上两个女人打过招呼,走进屋。伊琳娜二人跟在后面,见他脚步迟疑地拉开那间他与三太太同寝的卧室门,看一眼空空的卧室,然后转身走进客厅,一脸木然的坐下,半天没吱声。伊琳娜跟进客厅,秋嫂送来一壶茶,斟满一杯,荣连贵挥挥手,表示不想喝,秋嫂将茶杯放在茶几上,退了出去。

伊琳娜眼看着荣连贵心绪不佳,跟着秋嫂往外走,被荣连贵叫住:“伊老师,你坐下。”

她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坐下。

“我跟你说过,”他说,“警察局那个破案结果,我始终怀疑。曾经有人告诉我警察局的许多黑幕,有许多案子的侦破,都是应付当事人的,是个骗局,因为他们花了当事人许多钱,最后不能不给当事人一个交待。……所以,我一直认为,梦儿没死,她还活着。”

伊琳娜不敢抬头看荣老板。她的内心在挣扎,很想把三太太出走的真相讲出来,免去他的相思之苦。每当这时,梦儿那娇小脆弱的身影又站在面前,眼巴巴地望着她,提醒她要保守秘密。她起身把茶杯里的水倒掉,重新斟一杯热茶,递给荣连贵。

他用手握着发烫的茶杯,两手来回倒着,好像在取暖。

“梦儿没死!”他坚持说。“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儿跟我要一匹马。她曾经跟我要过马,说她想骑马在林子里跑来跑去,一定非常好玩;我说骑马有危险,没答应她;因为她体质那么弱,一定制服不了一匹马,甚至有被马踩伤的危险。”

伊琳娜这时想起,曾经跟梦儿讲过跟爷爷骑马去打猎的经历,马跑起来,人伏在马背上,像飞一样,风在耳旁呼呼响,特刺激!

“哎呀,梦儿千万不要因为我讲了跟爷爷打猎,才想到要骑马呀!”伊琳娜想。

“梦儿还说过,”荣连贵喝一口茶,“她要学会骑马,去仗义行侠,锄暴安良,铲平人间不平事。你别看她身体那么弱,还像当个绿林好汉呢!”

“绿林好汉?”

“就是占山为王的英雄。”

“三太太真了不起!”

“开春后,我一定给她买一匹马;等她回来看到我给她买的马,一定非常高兴!”

伊琳娜抬头看了一眼他。她被他对梦儿的痴情而打动。

荣连贵说:“伊老师,我真后悔,梦儿跟我要一匹马,我为什么不给他买?让她那么失望……现在想起来,真后悔呀!”

“你也是为她好,怕马踩着她。”

荣连贵接着说:“伊老师,你帮我想一想,梦儿还有过哪些愿望,没实现?她一定跟你讲有过什么愿望——我不知道的愿望。你帮我想想……”

“好像……再没什么愿望了,”伊琳娜说,“其实,三太太的要求是极少的,她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想想,再想想……她肯定跟你讲过有什么愿望。”

伊琳娜忽然想起几年前,那次关于樱桃园和《红楼梦》的话题。

“我想起来了,”她愉快地说,“有一次,正是樱桃开得满园红彤彤的时候,梦儿说,樱桃园里应该有一个池塘,一座假山,山上有个观赏亭,叫‘梦亭’;池塘上有一道曲字桥,从曲字桥上走过去,登上假山,走进小亭,春天欣赏园中樱花,秋天欣赏满塘荷花,该多好哇!”

“着哇!”他一拍大腿,“这不难!”

伊琳娜问:“怎么不难?”

他说:“找人来建就是了!”……

春天来了,通道两旁战壕式的积雪融化得无影无踪,树木里到处淌着半黄的雪水,土地松软了,小草长出来,树枝结满碧绿的芽苞。

一支二十多人的建筑队开进花园洋房,忙活了两个多月,池塘,曲桥,假山,小亭建成了。

马也买了来,还特意为它盖个马圈,由一个会说中国话的俄罗斯老头饲养。

为了避开建筑队施工带来的骚扰,伊琳娜和加尼雅经常牵着马到树林里散步。

有一天,树林里突然蹿出一条大黑狗,马被惊吓,两只前腿高高竖立起来,伊琳娜被带倒。此时,她怀孕已五个月。值得庆幸的是,她在床上养了两个月,后来顺利地产下一个男婴,取名伊万·达维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