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不到去谷城的车，我们又认不得道路，只能先回罗中县。只要肯花钱，准能找到肯冒险的司机。
前头亮起了光束，雾气里开来了一辆汽车。
司机停下来，拍着窗户叫道：“你们是不是要去谷城？”
我皱起眉头，这是一辆送死人的灵车，前头还挂着灵幡，里头吹着唢呐，丢着纸钱。司机不耐烦道：“上不上？我这是顺路，要不然你们几天都等不到车。”
黄叶道人嘿嘿笑了下。
“行，多谢大哥了。”
“别谢，我不客气，每客两千，不还价。”
我笑了下，直接拿钱给他，然后上了车。车里头人挺多地，好些都是半路上车地，连个座位都没有，都是挤在旁边。
“前面那么空的地方不去？”
我凑上去，地上摆着一具尸体，用草席裹着，还有血水渗出来。看身形是个女的，浑身怨气很重，难怪没人敢靠过去。
司机探头叫道：“哥们都是道上的吧，那我可提醒一句，这女尸不简单，可别自己找麻烦。”
有人不满道：“你就是个赶尸的下九流？有什么资格跟我这么说话，还要那么多钱，简直是趁火打劫。”
“呸，没种的孬货，刚才给钱你不说。你是不是想撺掇别人找我麻烦，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把你丢下去。”
这司机倒是清明。
我看了下车里的布置，忍不住笑了下。黄叶道人先走过去，直接在空地上坐下来。那具女尸动了下，似乎要起尸了。
黄叶道人哼了下，这女尸立马不动了。
司机诧异地看着我们，哼哼了两下，没有说话。我走过去，放心地坐下来。看着窗外雾气越来越浓。这司机拿药水抹了眼睛，就直接冲了进去。
雾气里影子幢幢，偶尔传来魅惑的声音。车里有人受不住，迷糊地就要去开门，女尸突然弹动下，就把声音给驱散了。
过了会儿，司机有些紧张道：“待会儿过前面的山坳子，谁也不能说话，要是惊扰了鬼魂，我们谁都跑不掉。兄弟们，起来干活了。”
那些吹唢呐，丢纸钱的人刚才一直在打瞌睡，这会儿才开始动作，我看了下，居然都是一些普通人？
迎面一股阴风扑来，汽车磕了下，开进了烂泥地。四野里慢慢地冒出许多鬼魂来，朝着汽车这边过来了。
我粗粗看了下，最低级地都是红眼，好几个白眼掩映，难怪司机有些紧张了。看他们面色凶戾，煞气深重，要是发现了我们，绝对会撕成了碎片。
刚才那个挑事儿的胖子突然说道：“你们看，那边还有个紫眼。”
司机狠狠瞪着他，鬼物像是有个感觉，爬上了汽车来。司机只好抓起了灵幡，不停地摇晃着，叫道：“阴人办事，还请行个方便。”
同行拼命吹着唢呐，把纸钱撒出去，很快就布满了天空。
这是买路钱，财能通鬼神，纸钱飞起来，就说明他们拿了钱，就不会过分为难了。
这车上贴满符咒，低级的鬼物没有发现我们，像是睁眼瞎子错身开去。有两个白眼想要上来看看，草席动了，女尸突然坐了起来。
她额头贴着符纸，发出尖锐咆哮。
僵尸能吃鬼，白眼犹豫了下，就没有上来。
没等司机喘口气，那个胖子突然冲到了门边，他手里拿着个铜铃，一下子扣在白眼的脑门上，喝道：“收。”
这个铜铃是有法术地，一下子就把白眼给抓走了。
“我不是叫你别动啊。”
“这可是个白眼，被我看到，就要抓了。你还不快开，赶紧冲出去就没事了。”司机没法子，只能叫手底下人卖力，他踩着油门轰地出去了。
鬼物里传来一声凄厉呼啸，像是有人在念咒，那些本来掉在地上的纸钱又飘了起来，说明鬼物不肯收。司机大叫道：“不好了，快点把白眼给放了，要不然我们都完蛋了。”
胖子不肯干。
纸钱飞舞着，像是被人操纵着，卷起来贴满了灵车的窗户，什么都看不见了。
嘭，汽车前头撞在什么东西上，冒起了白烟，传出了焦臭的气味。司机骂了一句娘，从座位底下抽出把砍刀来，冲着胖子叫道：“把铜铃交出来，不然老子先剁了你。”
他撸起袖子，露出了胳膊上的黑老虎纹身，头上还长着个锐角。
黄叶道人嗯了下，传音说道：“先看着，说不定有线索了。”
那个胖子叫了声，就有几个开始鼓噪起来，说是司机谋财害命。难道他有底气，原来是有同伙，乘客也分成了好几派，不停地争吵着。
司机他们拿着刀，就和胖子打了起来。
我冷眼看着，有几个乘客看到胖子得了手，也动了心思，纷纷拉开窗户，开始捕捉鬼物。
司机大叫道：“你们别傻啊，要不然谁都跑不掉了。”
胖子阴险地叫道：“没事，有这个女尸在，鬼物看不到我们。”他很是有恃无恐，叫道：“你有种就别把女尸放出来，那样的话，我们死，你也得死。”
这下子拿住了司机的软肋，他气得满脸通红，怒道：“你这个蠢货，道门尽是出你这种败类，自己无知，还喜欢贪小便宜，你死定了。”
咔嚓，车门突然被硬生生地扯掉了，走上来一个鬼物，眼珠子发紫。
胖子的一个同伙见了害怕，悄悄地就想溜下去。紫眼厉鬼发出冷笑，一下子把他抓住，活生生就把脑袋给拧了下来。
他凑着脖子大饮几口热血，然后把他的心脏挖出来，大口吃下去。
胖子几个吓得哆嗦，就听紫眼厉鬼叫道：“你给了买路钱，我就让你们过去，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抓我的手下，我看你是找死。”
司机吓得叫道：“不是我，是他们干的，你去找他们。”
厉鬼叫嚣道：“都一样，人是你带来地，你们都要死啊。”
这鬼物发出法术，所有的车窗玻璃都炸碎了，许多鬼物爬进来，女尸的障眼法也不管用了，朝着我们扑过来。
司机咬牙，冲过去死掉女尸的符纸，女尸一下子蹦跶起来，眼神凶戾，抓起好几个鬼物就给吃掉了。
紫眼厉鬼哼了下，亲自过来动手，压得女尸不断后退。
那个司机拿看到割破了手臂，血液把老虎染红了，就发出一声怒吼，像是活了过来。黄叶道人突然伸手，就把老虎给抓了来。
“你干什么？疯了吧。”
“没错，这果然是白岩的法术，他还活着吗？带我们去见他。”
司机连连点头，然后为难地看着鬼物。黄叶道人挥着手，叫道：“那个胖子的死活不管，你们全都给我滚，现在就滚。”
紫眼厉鬼发出冷笑，化作阴风扑过来。
黄叶道人现在有了躯壳，许多法术都能施展，他甚至找我借了一把桃木剑和许多符纸，哈哈一笑道：“正好肚皮饿了，吃了你，也能补充点气力。”
他丢出个符纸，发出火焰来烧，被厉鬼一口气吹熄了。
厉鬼诡异地消失，然后从他头顶落下来，对着黄叶道人的脖颈后呼喇吹出阴气。就算是修道人，恐怕也会被紫眼把三盏火都灭了。
黄叶道人哆嗦了下，然后浑若无事。
“不可能啊，难道，啊，你不是活人。”
不怪这厮眼神不好使，只是黄叶道人太厉害，他拿起桃木剑，轻易就把紫眼的脑袋给劈了下来。这厮发出惨叫，脑袋嗖地就飞出窗外。
黄叶道人伸手去拘，居然捞了个空。
他也没有去追，定住了那具要逃的无头尸，三两口就撕碎了吃进了肚皮。这么会儿功夫，车上的人死伤过半，那个死胖子趁乱逃了出去，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司机恨恨道：“陷入这里，肯定会被鬼物给吃掉，他绝对会死的很惨。”
有了黄叶道人在，这里的鬼物碰到我们，就逃得远远地。司机带着同伴一路步行，跋涉了几个小时，就出了迷雾，露出了远处的破败城池。
那里就是谷城。
他没有带我们过去，反而转了个弯，来到附近的一个村庄。
司机说道：“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命，但是首领会不会见你们，我也不太清楚，不是我不肯帮忙。”
“没事，白岩肯定会见我！”黄叶道人自信道。
我打量着村落，这里凋敝的很，好像跟外界没啥往来，连基本的水电都没有。司机领着我们来到村子正中的院落，里头坐着个赤膊的汉子，他拿着篾刀，正要用竹子编制竹篮。
“大白，这些人想要见首领。”
汉子的手臂上画满了纹身，透着法术的气息。
他头也没抬，冷淡地说道：“走吧，他不见外人。”司机有些尴尬，凑过去说了几句好话，反而挨了训斥。
黄叶道人走进去，说道：“你去跟他说，黄叶道人来访，看看他不愿意见我？”
汉子有些诧异，然后又拒绝，道：“最近邪道四起，很多不怀好意的人来到了这里。你说自己是黄叶道人，据我所知，他早就死掉了，不可能活着地，我没法知道真相。”
“他看到了我，自然就知道真假。”
“那也不行！”他叹气道，“首领不会见任何人地，你们来的不是时候。”
难道这里还有古怪，黄叶道人皱起眉头，我笑了下，上前说道：“我想你弄错了，我们是要来传递一个消息，龙门派打算在谷城举办公祭，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汉子吃惊地跳起来，满脸的错愕，然后是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