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方浔的说法,过了这条地下暗河,前面再走一会儿,就能出去了。
马九千提着煤油灯在前面走着,我殿后,前头隐约露出一点光,像是要到洞口。我手里的赤影蝎忽然不安地动了动,盘起身子,尾巴钩子都翘了起来,摆出一副争斗的态势。
我急忙叫了一声:“小心。”
哪里还有什么光,明明是一个白毛身影,朝着马九千扑下来,居然还是刚才那头毛僵。他身上被烧得焦黑,眼珠子冒着绿光,凶恶地盯着我们。
我扔出一包灰药,迷住了毛僵的眼睛。
“这东西报复心还真重,看样子是不准备放我们离开了,谁给我顶一下。”
田不黄马上上前,扔出几个虫子,朝着僵尸杀去。马九千迅速跪在地上,对着东方遥遥磕头,然后一张符纸贴到额头上,整个人都产生了强烈的变化。
这手神打的本事真是强,像他这么快地,也是没几个人了。
毛僵凶得很,居然把虫子给咬碎吃掉了。他不是活人,虫子的毒性拿他没有办法,只是拖延了一会儿,马九千就冲上去了。
他拿着短棍,乓乓几下,听那声势,石头上都能留下一道印子,偏偏毛僵就是不买账,发出大吼。他的指甲黑漆漆地,里头是强烈的尸毒,被抓伤了,那就麻烦了。
我翻开背包,方浔还准备了糯米,可惜没有黑驴蹄子。我冲他扔出去,然后又是一罐黑狗血,毛僵浑身嗤嗤地响,变得更加愤怒了。
“把他给我撞过来。”
我叫了声,马九千腾地跳起来,在空中大反转,猛地踢中了毛僵的背心。这厮踉跄着朝前头冲来,我手里拿着个血淋淋的手臂,他被血食诱惑,果然朝我扑来。
我急忙闪身,把手臂丢进黑暗里。
毛僵虽然有智慧,但是不太高,果然扑了上去,然后发出一声悲鸣,整个身子像是被网黏住的飞虫,胡乱扭动起来。田不黄他们从黑暗里跑出来,手里还提着红线,红线困僵,但是这么厉害的僵尸恐怕拖不了多久。
马九千一声大喝,“我来。”
他猛地吸气,冷脸通红,手臂上肌肉一块块地膨胀起来,短棍像是一道霹雳劈落。
砰地一声爆响,毛僵的胸部被他整个给打爆了,臭肉乱飞,僵尸体内最后一口气散了,整个就散架了,软绵绵地倒地。
咔,明明都死了,他的脑袋突然转过来,眼里冒着绿光。
“死了还要吓人啊?”马九千喘着气,一脚踢过去。
洞穴里响起了田不黄的大叫声。
“小心啊,那是飞头降。”
僵尸的脑袋露出诡谲笑意,居然飞了起来,朝着马九千脖子咬下去。
我急忙甩出道法尺,把脑袋给砸歪了。
啾啾,啾啾,一直躲在我怀里的赤影蝎嗖地窜出去,扑到了僵尸脑袋上就是狠狠一口。脑袋上露出痛苦神色,掉在地上打滚。
很快,脑袋上的肉就被赤影蝎咬烂了。
嗡嗡,一个奇异的虫鸣让人脑袋里都疼了起来,一条绿油油的虫子从僵尸眼窝子里爬出来,浑身湿漉漉地,像是刚刚破壳的毛毛虫。
它身上黏液还没干,一双透明翅膀正在努力地张开。
田不黄惊讶道:“我就说呢,怎么这个尸洞里没看到什么厉害虫子,原来蛇老兰家里居然养了一只飞头蛊,有它在,其它的虫子就成了它的食物了。”
“飞头蛊很厉害吗?”
“虫子里头最厉害地自然是五毒,但是五毒不会飞,和人动手的时候,未免有痕迹可循。你想啊,要是一个厉害的毒虫还会飞,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能给你来一下,谁能挡得住?”
方浔说道:“这飞头蛊不简单,它躲在僵尸脑袋里吸食脑浆,还能催动一头毛僵,恐怕已经有了不低的智慧。要是真让蛇老兰家里养出这只飞头蛊,整个滇州这一块都要看她们的脸色了。”
赤影蝎已经和飞头蛊打起来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去帮忙,被田不黄给拽住了,“别去,这是虫子之间的斗争,只有一个能存活下来。活下的那个能够吃掉对方,变得更强,我们不要插手。”
“蝎子有点不行啊!”马九千忽然说道。
“没事,这飞头蛊还没成熟,它肯定是感觉到了赤影蝎的气息,也想把蝎子给吞了呢。这蝎子我们这一派养了一百多年,我不信会不如蛇老兰家的。”
田不黄的口吻带着一丝骄傲和确定,我们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看起来就像是蝎子和毛毛虫在打架,你撕我咬,翻转成一团,在地上滚来滚去,留下斑斑的体液。我看蝎子的钳子都被撕掉了,这毛毛虫好厉害啊。
只有田不黄还是很镇定。
足足有半个小时,飞头蛊一声哀鸣,到底是体弱不足,被赤影蝎咬掉了脑袋。我看蝎子趴着,一点点地将飞头蛊给吃干净,一点都没有剩下。
它自个儿也是伤痕累累,离死不远的模样,艰难地爬进我的怀里。
“没事,它会自己养回来地。”田不黄也不是很有把握,说道,“咱们到前头给它找一些吃的。”
田不黄说的吃的,自然是蛇老兰家里栽培的鬼吊兰。
我们出去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外头山谷里有一处开垦出来的田地,里面种满了各种大红大黑的花草,艳丽诡谲。田不黄告诫我们不要乱碰,这些东西毒性大得很。
外头看守的人多,但是里头的采药人不是很多,只有一些女人,头上顶着个篓子,一边说笑,一边采药,速度又慢又没有效率。
“这才正常,蛇老兰家里当权的是女人,自然看不起男人,这种地方肯定不会让男人进来!”方浔有些愤怒地说道。
田不黄拍拍他,说道:“小方,别激动。”
这里头有隐情?方浔苦笑道:“我不瞒着你们,你们不要多想。其实我娘就是蛇老兰家里地,是上一代里头很有可能继承当家的位置的那个人,可她喜欢了我爹就惹出了祸事。”
大家躲在暗处,听着方浔的故事。
原来方浔的爹是个来采风的大学生,被虫子咬了,然后被偶然路过的他娘给救了。才子佳人,原是一对绝配,可在蛇老兰这样强势的家族里就是一件祸事了。
方浔的娘早就有了一门亲事,是长辈和玄阳真宫的一个高层订下地,不可能毁弃。那个男人被蛇老兰家里神秘地毒死了,他娘知道了,但是没有发作,只是因为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骨血,忍气吞声地把他生了下来。
后来的故事方浔没说,他咬牙道:“我知道轻重,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他在前头领路,田不黄悄悄跟我说:“我知道你和玄阳真宫合不来,如果可能,希望你能帮他一把,算我欠你的人情。”
我没有说话,这事还要考量下。
我们躲在一个阴暗处,等到天黑了再动手。傍晚的时候,有两个精壮的男人抬着个藤椅过来了,上面坐着个戴着银饰的漂亮女人,眼神犀利,艳丽妖娆,在这里转了一圈走掉了。
田不黄告诉我们,这就是蛇老兰的当家的。
方浔看着蛇老兰,眼珠子通红。
等到天黑,那些懒散的女人早就歇息去了,我们摸到屋子外头,放了一根安魂香,让她们睡个好觉。几个人扑进了花田,按照田不黄的吩咐,专挑鬼吊兰下手。
我把赤影蝎放出来,它爬进花田里,吃撑了才爬了回来。
“你在盒子里放上鬼吊兰,它醒了就会吃,隔三差五地看看,没了就添上些。”
这里被我们弄得一团糟糕,天亮后就会被人发现,我们不敢停留,匆匆跟着方浔来到了三月峡。按照方浔的想法,一把火烧了才干净,这厮看着白白净净地,恐怕也是个狠人。
进了三月峡,一下子就变得阴冷起来了。
方浔解释了几句,这里地势奇特,刚好形成了天斩煞的局面,本来温度就低。峡谷里头有三处水塘,位置也古怪得很,恰好形成了一个天弓煞的形状,这里本来就不利活人,但是有个好消息,那就是鬼物也会被这里的煞气给压制。
果然,我叫了几声秦大,他都没有回应。
“这里头没鬼,但是有僵尸出没,大家当心一点。”
按照方浔的说话,我们想要的鬼染红花在西南角的一个水塘里。我们一路摸过去,月光照的水面银鳞烁烁,里头有好看的河沙,看起来非常漂亮。
马九千碰碰我,“还会发光呢,你说下面会不会有钻石。”
“你下去摸摸,给我一个就行。”
马九千还真地来了兴致,“你把阳珠借给我,我下去摸摸,说不定沉着宝贝呢。”
我也心动了,田不黄耳朵尖,说道:“可别,我虽然没来过这个地方,可这种煞气局里头的东西还是不动为妙,小心把自己折进去。”
方浔指着前面,说到了。
说是水塘,可这里头大得很,水塘中间有一个隆起的沙丘,有几簇诡异的红光,像是眼珠子在闪烁着。
“怎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