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江天落和叶清辉终于到了青州城下,两人在心中同时舒了一口气,转头见对方也正望过来,不由相视一笑。
这时,头顶忽响起一声惊喜的呼声:“才子兄!叶小姐!”两人一抬头,一个身影俯冲下来,不是萧尘是谁。
两人还不及开口,萧尘惊呼:“糟糕。”一手拉起一个便快跑起来,但拉了两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还未奔出多远,就被追上。
萧尘将两人护在身后,望着前方剑眉星目的少年,脑中飞快转着念头。只听这少年淡淡道:“交出剑谱,留你个全尸。”江天落问道:“萧尘,这人是谁?你拿了他什么剑谱?”
萧尘心念电转,口中嚷道:“这就是那个鬼鬼祟祟监视你的残照楼家的楼主暮宇帆。我可没拿他任何东西,那剑谱是才子兄你的。”暮宇帆神色仍是淡淡的,根本不受萧尘的话语所激。萧尘心道:“怪不得他能将剑法练得那么纯粹,心志极坚,一般的点子看来不管用。”
江天落疑惑道:“我有什么剑谱?”萧尘道:“你爹留在青州的东西。”话一出口,萧尘心中已有计较,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江天落,“这是你爹留给你的,物归原主。”
江天落翻了翻剑谱,不由摇了摇头,对暮宇帆道:“这本册子对我无用,你要就拿去,让我们离开吧。”说着,将册子扔了过去。
暮宇帆有一刹那的错愕,将册子接在手中,望着江天落。萧尘拦之不及,叹口气道:“算了,算了,你的东西想怎样就怎样吧。”江天落道:“那我们走吧。”围着的几人长剑斜指,拦着三人。萧尘苦笑道:“筹码都没了,还谈什么交易。”却听暮宇帆道:“放他们走。”
萧尘心中一喜,果然没看错暮宇帆。“慢着。”萧尘一惊,“不好!”不远处走来一群人,当先一人长袍裘带,面黑脸尖,两只眼斜长细窄,凶相毕露。身后押着的几人却是刚刚分手的孔儒和渡生亭众。
暮宇帆将册子交给黑脸之人,道:“父亲,剑谱。”萧尘见这人要翻剑谱,忽一指暮宇帆道:“暮宇帆,你一楼之主说过的话算不算数?算数的话,我们可要走了。”说着拉起江天落和叶清辉就要走。
果然,这人按下剑谱,开口道:“姓萧的,你不管你的部下了?”萧尘道:“姓暮的,有胆量就和我单打独斗,抓我的人算什么本事。”这人嘿嘿冷笑道:“小兔崽子可要记牢了,到了地府别忘了告诉你死鬼老爹,老子叫暮东流。”说着一手挥下,“一个不留。”
萧尘大惊,这暮东流是个疯子,就算自己有三头六臂,也来不及救这么多人。
“呜——”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悠扬的笛声,竟将众杀手的行动缓了一缓,随即一马平川的大道上出现一个硕大的影子。
萧尘眼力最好,一眼望去,心中便再无其他。笛声仿佛带了一种魔力,众人全都停下动作,只向着那慢慢过来的影子望去。暮宇帆忽觉心中一跳,不由向前迈了两步,一时痴了。不久,众人开始看清是一头巨大的青牛如闲庭信步般慢慢行来,牛背上斜坐着一个淡蓝衣衫的少女,眉如远山,眸如秋水,那双空灵的眼眸只淡淡一扫,众人只觉如沐春风。只见她双手横笛,翠绿的笛子衬着她白玉般的肌肤,更见惊心动魄。一时间,这如烟似雾中的少女的风采使天地的颜色都在刹那黯然失色。
平原上的雾开始浓烈起来,众人却只是望着这女子失魂落魄。
“啊!”“呀——”此起彼伏的喊叫声,众人这才惊醒,却哪里还看得见彼此。暮东流大叫:“宇帆!宇帆!”却毫无回音。
远处,孔儒与一班亭众向小埃致谢:“多谢项堂主。”小埃赶紧还礼:“孔斋主与各位兄弟不必客气,分属应当。”萧尘在一旁笑道:“孔伯伯当秀才酸了几十年也就算了,你一个小丫头怎么也酸溜溜的。”
小埃本想动手,碍于众人在场,只是瞪了萧尘一眼。孔儒却道:“尘儿,你与项堂主年龄相当,该多和项堂主学才是。”萧尘刚想反驳,忽生异样,一个侧翻,才避开这无声无息的一剑。
这一个月来,与暮宇帆交手不下十次,一来未找到剑谱,他也无心杀自己,二来虽然自己逃跑的功夫很高,不过对他杀气毫不外露的剑法却是大感头痛。萧尘的功夫都是十岁以前学的,两位老人教的又都是他们生平最得意的绝学——轻功。因此萧尘除了一些基本的拳脚功夫和那套用来和小埃打架的“泛舟游掌”外,只有逃跑的功夫天下第一。暮宇帆就完全不同,他身为一楼之主,又是杀手组织的头,技击杀人的本事自然比萧尘高太多了,简直是云泥之别。
萧尘边躲边喊:“你们快走,被那个疯子东流水追上就呜呼哀哉了。”小埃见萧尘频频遇险,让孔儒赶紧带江天落和叶清辉先走,身子一跃,攻向暮宇帆。
小埃身形一动,萧尘左边空门大开,双手侧抱,正是一招“涵虚太清”。小埃站到萧尘左侧,几乎是同时使出一招“气蒸云泽”,两人无需言语,甚至连眼神都不用,就已配合地天衣无缝。
暮宇帆一眼见到小埃,剑招一滞。萧尘小埃接着“欲济舟楫”“坐观垂钓”将暮宇帆迫得差点弃剑。暮宇帆心神一凝,剑随意转,如深海蛟龙,从两人中间直冲过去。萧尘右手往后一撩,左手一拉小埃,身形一转,正是一招“挂剑云游”。小埃被招数所触动,心想若能与萧尘“挂剑云游”,此生便无憾,虽身在险境,也面露喜色,恰如寒梅绽雪,清丽无双。身子随着萧尘旋转,已是那招“身系沧海”。两人心念所至,这两招如一人使来,将暮宇帆的剑卷进两人带起的旋风中,断为寸许。
“天落——”
激战正酣的三人同时一惊,不远处暮东流正一剑刺向江天落,孔儒几人却被残照楼的人拦着。萧尘和小埃撇下暮宇帆,飞身而去,实已不及。
随着那一声呼喊,只见一个人影直扑向江天落,却是叶清辉。眼看这剑刺到,却听“叮”的一声,暮东流的剑荡开。荡开这把剑的是一把折扇,折扇的主人正望着扑在江天落怀中的叶清辉,正是秀野堂堂主横归云。
萧尘小埃赶到江天落与叶清辉身边,两人相视一眼,均看到彼此眼中的余悸,便不由都向横归云投去感激的目光。孔儒几人也退到萧尘身边,有了横归云,两边可说是势均力敌了。
“萧尘!”之前谁都没注意到横归云身边的女子,这时忽跑到萧尘身边,欣喜地喊道,竟是秦容云。
萧尘朝她点了点头,不及想她怎么会在这,便转头大声道:“姓暮的,现在我们人多,免得你说我们人多欺人少,今日本少爷就放你们走,改日再战。”萧尘说的大言不惭,其实除了横归云能和暮东流一战外,胜负仍未可知。
只听暮东流冷哼一声,对横归云道:“横堂主,你不要忘了,咱们才是盟友。”横归云看了眼萧尘,道:“暮先生,今日就请卖横某一个面子,他日当登门谢过。”
横归云话已出口,暮东流知今日已讨不了便宜,恨恨地看了眼江天落才招呼众人离开。暮宇帆走之前望了眼江天落,又望了眼注视着萧尘的小埃,才默然离去。
见这大魔头终于走了,萧尘才终于松了口气,他对暮宇帆颇有好感,对他这个疯子老爹却是避之唯恐不及。
萧尘缓过神,见横归云神情落寞地走开,才见到江天落正为叶清辉拭泪,轻声软语地安慰她,不由心中大喜:“叶小姐终于明白心中所爱,真是可喜可贺,看来这一剑还真得谢谢那暮老头。”当下拉了小埃道:“他俩的救命恩人就由咱俩去谢吧。”
一旁的秦容云除了见到萧尘刚开始还对自己点了点头外,眼中就至始至终只有他身旁的这个女子。但骄傲如秦容云,见到小埃也不由地心动,天下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子,之前还将那个弱不禁风的叶小姐当做情敌,没想到正主是这么个让自己都自惭形秽的女子,当下心中空落落的,只是跟在他们身后走去。
“横堂主,请受萧尘一拜。”说着就弯腰拜下。横归云双手一托,两人僵持了半天,才相视大笑。
横归云道:“怎么,你几时也文绉绉起来了?”萧尘笑道:“没办法,谁让咱们横大堂主是翩翩君子呢,萧尘自也当以君子之礼相待。”横归云也笑道:“萧公子愿交横某这个朋友了?”萧尘正色道:“横大哥。”横归云一时感慨,拍了拍萧尘的肩道:“萧老弟,他日相见,你我是敌非友,多加珍重。”说着,就要离开。
“横堂主,谢谢你救了我们。”却是叶清辉和江天落过来相谢。横归云肩头动了动,却不回头,只道:“叶小姐,多保重。”便大踏步而去,转眼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萧尘本想劝他放弃与残照楼结盟的事,但正如孔儒所说,残照楼和秀野堂只是互相利用,都为自己扩张势力,这已经不是他一人所能左右的了,想至此,心下不由怅然。不经意间一回头,见到离得有些远的秦容云,不由走过去道:“秦姑娘,你怎么会在这的?”秦容云望着正和孔儒等人说话的小埃,道:“她是谁?”
萧尘望着小埃,笑道:“我妻子。”见小埃也正望向这边,不由笑得更是开心。小埃好似察觉到什么,赶紧转过脸。秦容云咬了咬唇,最后望了萧尘一眼,忽然飞一般地跑走了。
萧尘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由轻吁了一口气。“被你吓跑了?”小埃过来问道。萧尘煞有介事道:“是被萧夫人吓跑的。”小埃闻言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不由脸红过耳,转身就走。萧尘一把拉住她手,笑着对江天落和叶清辉道:“咱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好好叙叙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