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油饼潜伏在水云间大酒店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苏婉在街角出现了，比他预计的时间迟了十分钟。
他截住她：“你应该报警。”
她抬起头，看着他，呆了两秒，然后从他身边绕过去，继续往前走。
“苏婉！”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站住了，背对着他，肩膀颤抖着，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这时葱油饼才发现苏婉穿的不是校服，而是比她的身体宽大的浅绿色上衣，款式很旧，应该是她妈妈的衣服。她突然转过身来，用袖子抹一下眼泪：“你是谁？他们派你来试探我会不会报警的吗？你躲在旁边看我的好戏，你还没看够吗？”
“我……”葱油饼想说我是一个贼，突然又觉得不妥，“我是你老师林少群的朋友……反正我不是坏人！我……”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撒谎。
“我信你。”
苏婉直视他的眼睛，大概是他的窘态给了她做出判断的信心。
“不管你是谁，我信你一次，我也找不到谁可以帮我了，这个拿着，”她递给他一张折叠成一个心形的纸，“如果我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请把这个交给我妈，其他的，都不重要了，我都想好了。哦，你有没有多一只手机？”
葱油饼摸摸口袋，他摸到那只旧款的诺基亚手机：“这个，给，这个是偷的，我一直关机到现在。”
“偷的？”
“我叫葱油饼，其实我是个扒手。”说出这句话，他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他看到她对他笑了一下。人与人的沟通，有时候需要一条长河，有时候却在一个瞬间就打开了全部世界。
“我就说林老师没有这么年轻的朋友。”她回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酒店大门，“我的事，千万别跟其他人说。我还没满十四周岁，我带了户口本给他看，相信他们老大不会难为我。而且我现在来例假，我问过了，我什么都懂。”
葱油饼后来问她怎么可能还没满十四周岁，她说当时她爸看到第一胎是女的，还想再生一两个小孩，为了躲避计划生育，两年时间没给她上户口，后来到老家托关系找人上户口，所以比实际年龄小了两岁，大家也都没在意，加上她聪明读书早，所以是班上年龄最小的。林少群经常拿年龄小懂事聪明做文章，好几次班会课都以她为例子树立榜样，结果却给她招来各种忌恨。
“我会在楼下窗口守着，如果你遇到危险，就把窗玻璃砸碎，或者把什么东西往下扔，我会冲上去救你的。”
“万一他们有刀或者枪，你冲上去不也是白搭一条命？”
葱油饼一笑，心想你这小女生以为是拍电影吗，上面就一个变态恋童癖，你先上去应付，回头我再帮你收拾那几个青春痘女生。但他却说：“没事，别看我瘦，我是蜘蛛侠。”葱油饼看着苏婉消失在酒店里，心中一酸。他又一次想起了妹妹，又一转念，想自己真的是一个心慈手软的贼。其实一个人如果不懦弱，也不至于要当贼，跟着涛哥打打杀杀跟人要债日子风光多了。狼有狼道，鼠有鼠道，而自己最终选择了后者。再干几年，有点钱，讨一个像苏婉这样的小女人回家当老婆，就回半步村去，养鸡养鹅什么的——那是上一代人的生活，以前总觉得那样的生活没意思，现在发现能有自己的一个小农场，围起来过小日子，每天晚上家里的灯光都是温暖的，那才是真正合乎本性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