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周嘉鱼长得不是这样好看,她应当成为我最完美的房客。
她有长挑的身量,蔷薇色面颊,穿件雪白棉布连身裙子,坐在我家客厅的粗麻布沙发里,乌黑圆溜的一双眼,打量屋角的落地灯。
“连一盏灯也是金绿叶丛伸出一朵花来。”她由衷赞叹。
我在厨房做两杯柠檬红茶,递一杯给她。
她接过茶杯,仔细端详,“玉色白瓷,描金玫瑰,为什么林洁姐屋里每样东西都这样漂亮?”又叹口气,“在我的家,三个人共一只搪瓷缸子喝水,缸身有红色印字,‘纪念抗战胜利某某周年’。”
“薪水都花在这些上面,只是收敛不了。”我自嘲。
“何必收敛?”她欣羡,“这样精巧的茶杯,让我变小了,睡在里面都好。”
我大笑:“你可听过庄子里头的故事,死为留骨而贵,生而曳尾涂中,只有烹熟的鱼虾才会躺在瓷器上。白雪公主也是咬过毒苹果,才有水晶棺睡。”
“我最想穿蓬纱裙子,在舞台上唱歌。”她放下杯子,托住下巴,“如果真能实现,毒苹果也无妨。反正,最后不是又活过来了吗?”
美丽的嘉鱼捧住玫瑰茶杯做梦,那样子更美。
脚下爵士白大理石地砖,平素冷冷冰冰,此刻倒映她的影子,也似开出花来。
我在心底暗暗惊叹,也暗暗设防。
不不不,她须再年长些,才可能引起我的妒忌。
二十七岁老女孩对于十九岁少女的样貌,还是肯说好的。不过在我全部人生经验中,好看的女孩总是招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