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乎彻夜未眠；一方面因为四处侵蚀，舔舐一切的寒冷，一方面因为即将来临的危险；C看起来很紧张。她一会就陷入了沉思，仿佛在思绪中寻找什么。我们双双靠在床头，一直坐到天亮。
白天来了，窗外的皑皑雪地反射着白光，十分刺眼；而又竟像个干净新奇的世界，引得些鹊雁聚集。
“计划有变。一方面，我们要尽快回到迦南。另一方面，我们要尽可能在此处待得更久。”C说，“我们没有时间再去找你的‘母亲’了。我们会有许多问题需要从坎特那里得到解答。”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只是，在她说到“母亲”时，我心里还是难受了一下。莫名的，我想到了“父亲”，脑海里浮现了那个男人哀怜地站在恢宏赵府前，背后是一望无际的富足水田的场景。我在脑海里仿佛能听见他倚靠着门，在黯淡而又苍茫的天色下。远远地哀求我们说道：“你们要将我抛弃了吗？”
我禁不住脱口问道，仿佛带上了父亲哀怨的口气：“我们离开之后呢？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什么也不会变，只会越来越真实。”C淡淡说，“梦被固定下来，就成了另外一个世界。”
“可是你走了，”我说，“是你创造的这个梦，你是这里的……上帝。”
C弯着脑袋看了我一会。“是，你的形容很恰当，我是这里的上帝，但这上帝已经没有任何能力了，支配它的是这世界里的所有意识。”她说，“不过，也许，会有一点点影响。或许所有人会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所有人心里都会有一种巨大的而莫名的压抑感，那压抑感对自己说：‘我被抛弃了’。”
“像你抛弃了在这里我称之为‘父亲’的那个男人吗？”
“不，不是。和它相比，微不足道。”
“像所有迦南人感到的被抛弃一样吗？”
“不，也不是。相比之下，这也太轻了。”
“像我被你抛弃一样吗？”我说。
她看了看我，有一会没说话。“首先，不存在我抛不抛弃你。第二，你的这种感觉也不是。”
“我想象不出来。”我说。
“我也想象不出来，”她说，“这种感觉，是你所在的世界被抛弃的感觉。没有人体会过。但是，不管怎样，现在我们考虑的应该是我们自身。而不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