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靖脸色发白,大喝一声:“同僚比试,点到即止!”
红白两色的火焰中施施然走出一人,正是神态轻松自如的梓潼,他一身墨绿色的锦缎长袍崭新如初,大火根本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不屑地看了看曲靖,冷笑道:“贵派弟子未免太不济了。”
正一派掌门兰生展开手中的折扇,掩着满脸的嘲笑:“曲掌门,你看呢?”
曲靖惋惜地看了看被拧成一道又细又长的麻花的火焰,秀凝与梓潼的实力差距太大,强撑下去恐怕秀凝会受重伤,只好摇摇头:“这一场是正一派胜了,还请贵派高足撤了法术吧,给敝派小徒留条性命。”
梓潼随意地拍了拍手,狂风应声而歇,红白两色火焰渐淡,慢慢露出束缚其中的秀凝,她全身都被烧得焦黑,已看不出头脸身子,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郴烨跃上台去,脱下长袍将她全身一裹,轻轻抱下台来,曲靖连忙上前查看伤势,双手运起水济术,将数个巨大的蓝色光球敷到秀凝身上。
众人见梓潼一柄血红色的偃蹇剑仍然一动不动地挂在腰间,显见得他刚才甚至连宝剑都未拔出就将秀凝打败了,灵力果然深不可测。须知秀凝虽然一招就败在梓潼手下,可她一直是少阳派的得意弟子之一,平时在六派之中都是颇有名气的,手下败将不在少数,这样便更加显得梓潼的高明了。
比试第一场便输得这样惨,整个少阳派未免都有些垂头丧气,连带着梦章也有些抬不起头来看远处的梓潼。郴烨陪在秀凝身边,接下来的比试都无心去看,直到台上的无相子喊道:“第六场,三清派清尘对少阳派郴烨。”
郴烨一愣,未想到这么快便轮到自己,看着旁边还在给秀凝医治伤处的曲靖,曲靖沉声对他说:“秀凝已经败了一场了,清尘与你大概修为相差不大,你可要仔细比试,不要让少阳派一下子输了两名大弟子去。”
郴烨点点头,道:“师父放心。”语罢跃身上场,姿势自是优美无比。清尘持一柄拂尘,须毫皆白,仅有拂尘尾处一小撮黑色,看起来很显眼。各家修仙门派,使用长剑作为法器者居多,其他的也不过是长刀、板斧或者长枪,使用拂尘这种冷门法器的人很少,众人看着,都觉得新奇。
梦章心里一沉,此前大家同去宏县捉兔妖时,清尘所持的分明是长剑,此时看他拿着拂尘,敢情这才是他惯用的法器,上回未免藏拙。正想着,却听南华派的方向一个女子的声音呼道:“这可是来自东荒青丘国的法器?九尾白狐的狐尾所制的拂尘?”
清尘冷冷地瞥向女子的方向,说话的正是昀稚。他扯了扯嘴角,算是默认,这厢郴烨却顾不得什么拂尘的来历,手中长剑一抖,一道白色的光芒自剑尖发出,端得是凌厉无比。梦章看出郴烨所使的正是曲靖所传的水舞雩剑法,他身形飘忽不定,手上的灵气却越来越浓,将清尘团团包围起来。
清尘手中的拂尘却也跟着郴烨的剑身团团旋转,似乎对郴烨的灵气有所感应,绕指柔一般地缠着剑身,他也不着急进攻,只是粘着郴烨不停地转圈,一时两个人似乎合为一体,满场飞舞,姿势也都是舒展至极,煞是好看。
梦章看着看着,心里有些着急。郴烨的灵气源源不绝地输出,脸上虽然看着轻松,可是手上舞剑的速度越来越慢,水舞雩剑讲究杀气毕露,须得有舒展的空间才能击伤对方,可是清尘手中的拂尘就像是一块粘腻的磁石,牢牢地附在郴烨的长剑上,无论郴烨如何使用灵气突围,拂尘上的浓密白毫根本不会被凌厉的灵气所伤害,反而越缠越紧,将郴烨释放的灵气统统粘在长剑周围。
众人看得紧张,台下一片寂静,不知是谁小声说道:“九尾白狐的狐尾制成的拂尘,就是有这般坚韧不摧的特质,即使灵气再凌厉,也是无法突破狐尾的掌控啊!”
郴烨的水舞雩剑久久施展不开,额上渐渐流下汗来,清尘的身体周围却出现了一道明亮的蓝光,两人团团旋转,蓝光像是有形的环一般左右晃动,刚一触到郴烨的衣角,无声地就削下片片布料,忽听郴烨闷哼一声,大腿被蓝光一触,立马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瞬间浸满了裤腿。
郴烨吃力地弯转剑身,顾不得蓝光近身,又是一道深深的伤口,划在他前胸之上。不过此时剑尖已经转向清尘,郴烨忍痛捏诀,大喝一声:“长!”长剑便突然暴涨,眼看就要刺穿清尘的胸口。
不料清尘冷冷一笑,竟然伸手去弹郴烨手中的长剑,旁边一名认真观战的三清派弟子忍不住嚷起来:“师兄,可不能去碰那剑身啊!他那是水舞雩剑法,全部的灵气都已灌注在剑上,小心剑气伤人!”
旁边的人听他这样一说,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连三清派的掌门无相子都忍不住站了起来,眼睁睁地看着清尘的手指伸向灵气暴涨的剑身,只怕下一秒钟,他的手指就要被锐利的剑刃削掉。无相子嘴巴微张,还来不及阻止,清尘的拇指与中指相扣,随即轻轻弹在了郴烨剑身的三寸之上。
只闻得叮的一声脆响,郴烨手中的长剑段段碎裂,坠落于地,周身灵气消失无踪。郴烨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呆呆地站在当地,握着剑柄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这一番变故,不仅是他,连曲靖也是目瞪口呆,更不要说台下目不转睛盯着两人相斗的少阳派众人,眼看本门绝学水舞雩剑和火树银花相继败在三清派和正一派手下,这种奇耻大辱,如何能够忍受!
曲靖不好立即发作,只沉声问郴烨道:“怎么回事?”
郴烨的音调都变了:“他怎么知道我的灵气可以从那个位置破入?”
梦章刚才仔细看了清尘对郴烨的招式,水舞雩剑的攻势凌厉,郴烨的灵力也已经修到了一定的火候,倘若真刀真枪地比拼,清尘肯定不敌郴烨,可是清尘仗着一柄九尾白狐制成的拂尘,柔韧无比,极大地消耗了郴烨的灵气,而后他又能够知道郴烨灵气的弱点所在,甘冒奇险,伸指弹入,果然令郴烨破功。
可令她困惑的是,作为郴烨的同门,她尚且不知道郴烨灵气的弱点在剑身三寸之处,清尘与郴烨几乎没有什么交往,他是如何知道的?她突然想到了四人上次一起到宏县捉兔妖,难道是那个时候,清尘就已经观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