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梦一阵沉默,云影毫无虚假的言辞使他心中那盏沉睡的明灯唤醒,多少年来,家族的重任代代传承,多少的祖辈先人为了他们所承受的诺言而牺牲,但是,在此刻,上官梦却对哪个牢不可破的梦想而产生了动摇,难道这些年来的努力与奋斗,只不过是为了一抹泡影,一虚幻而已?上官梦的心灵在不断的质问着,童年的梦想,在根深蒂固的承诺之下虽然毫无可追忆,但是,却在此中得到了解脱,得到一丝的放松。
同时,祖辈的承诺,还有代代先人的鲜血,犹是记忆尤新,这是他们的命运呀,不可摆脱的命运呀,即使他们牺牲一切,也绝对不可能湮灭,功利虽高,浮云虽空,尽皆可抛,但是,鲜血铸成的不变承诺,却是任何东西都不能代替。
上官梦沉叹一声,若有所思道:“相传陈博老祖历经千年长眠不醒,偶一朝,他忽在梦中惊醒,高叫天下定了。这一朝,就是太祖爷开创的大宋...”
云影静静地听。
上官梦续道:“百多年前年前,大宋灭亡,大元王朝入主中原,一班复国志士,仇恨之意油然,前赴后继,从不放弃,数十年前,朱元璋崛起阡陌之间,无数的志士选择了支持他,他们选择放弃复国之愿,宁愿终老于山野,你知为何?”
云影大讶,但还是摇头。
上官梦叹道:“江山社稷,虽然重要,天下百姓,犹以为最,大元暴虐,天下已经不能再度承受血腥之战,他们选择退出,就是因为天下百姓?”
云影沉默,良久,说道:“既然如此,那么,现在为何选择再度复国?大宋的光辉已成历史,而大明却是蒸蒸日起,作为一个汉族子民,即便是谁统治天下,也不外如此,上官小姐,你的先辈祖辈,或许是大宋的高官忠臣,或许是赵氏后人,但是,国破,山河依旧,改朝换代,生生死死,自古便是如此,得道失道,只不过是你们所谓志士这些利用百姓作为棋子而玩弄的棋局罢了!而今大明虽然没有安稳,却也没有失道,边关虽然烽火不已,但这些紊乱,不正是大明志士为国为民之际么?”上官梦默然道:“也许你说的没错。上官一家,本为大宋皇朝的神卫家族,宋灭之后,遁迹天下,力求复宋,乱世之时,将希望押在洪武之身,但是,功成之后,狼子野心无遗,诛杀忠臣,无所不为,而当今永乐,更是以下犯上,夺取皇权,如此之皇上,不是失道么?百姓不能再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防患于末然,只有以杀止杀,才是正道!想夏侯剑圣怒诉洪武,天下皆为之倾倒,想不到欧阳公子虽然继承他的无敌本领,却没有从前辈身上得到如此的大义气概!”云影淡然说道:“野心之说,自古便是难分难解,一个皇位,引无数人折腰,虽然永乐继承皇位,并非正统,但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只要他能够为民谋取一夕安寝,就是好皇帝,远比断送大宋的那些昏君来得心安理得!至于欧阳云影,并非依求前辈的名声而扬于外,所作所为,但凭所好,姑娘的激将之法,想必失效了!”听罢,上官梦沉思片刻,猛然抬头,一扫先前颓废,露出坚决的神色,说道:“公子不为官禄所动,上官梦痴心妄想,本希望公子可以与上官梦一起,为天下百姓造福,也只有作罢,但是,公子可否想过,上官梦能够说出这么多的不为人知秘密,必定是有所凭借!”话中语气似乎带着一丝企图失败之后的威胁!
云影一怔,上官梦能够对他说出如此之多的秘密,本就是他一直怀疑的,虽然她知道云影天下最不可能成为朝廷中人的夏侯狂生之传人,不在乎说出如此对朝廷大为不利之言,但是,人家积累百数年的亡国之恨与复宋之举,想必也不可能随便对外人说出,这点,云影倒是一清二楚,但是,此刻听到一直好言相待的瑶台仙子上官梦说出如斯之言,尽管不惧,觉得理所当然,却也十分的惊讶。
“不成功,便成仁,一言不合,便是生死相对,云影明白小姐话中之意,但是,凭小姐现在的能力,似乎还不能说出如此狂言吧!何况,你的生死岂不是也在我的掌握之中?”云影不屑的说道。
“公子误会了!”上官梦笑了起来,甜蜜的笑声传入云影的耳中,但是,听在云影的耳中,却觉得这明媚的笑声是如此的讽刺与无视。
笑罢,上官梦说道:“你我都是聪明之人,当然不会用只有蛮夫才用的方法,再说,公子的功夫世所少有,稍露一二,便使慕容前辈如此人物视为知己,上官梦又岂能弃长取短?”“那么,上官小姐想如何对付我呢?”云影被上官梦的如此多边的语言陷入了迷蒙的幻景,毫无应对的方法,只有守株待兔,静观其变。
“对付公子,方法可多了,公子多情,爱惜天下美人,如果,那个千矫百媚的姐姐有个三长两短,欧阳公子是否可以依然如此镇定?”上官梦笑着说。
“你!?”云影猛的站了起来,怒气霎时间充满整个空间,眼睛更是释放着无比的愤怒,上官梦的话犹如一根刚针毫不留情的刺入云影的心中,那种骇然对云影更是前所未有!
“公子不必如此担心,这只是上官梦随便说说而已,只是告诉公子,上官梦能够对公子说出这样的秘密,若无所依,又岂能够?但是,我告诉公子其中玄密的真正原因,却并非如此!公子可否猜测一番!”云影怒气稍息,心神也恢复,思索前后,终于明白此人的厉害,暗中却对此女人深为忌惮,既佩服又是痛恨,佩服的就是上官梦竟然有如此的能耐,不仅可以凭借瑶台仙子的身份掩盖下面的神秘,更有着无双的智慧计谋,痛恨的就是上官梦竟然会利用到他这么一个刚相识的人,还以风星卿作为要挟,这可击中云影的要害!可是云影也不是一般人物,心中的智慧也非凡人所及,还是镇定的回答。
“莫非是因为家师?”“或许其中有此原因,但是,非也~!”“这个,在下可难以猜测了,还望小姐相告!”“当真?公子当真想知道其中原因么?”上官梦突然变的极为扭捏,话中似乎含着一丝的羞涩。
云影一呆,想不到上官梦露出如此形态,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他还是问道:“当然,难道其中有难言之隐么?若乎如此,不说也罢!!”上官梦突然沉下巧首,过了片刻,大方的说道:“因为,因为上官梦喜欢上公子!”说话之间,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言中也带着一丝小女人的羞涩与喜悦!上官梦如此的大胆说出这种话,连云影也是大为吃惊。
“什么?”云影脱口而出,之后,才觉得此举大为不敬,不由连忙住口,只是看着那双晶莹透剔的透出狂热的眼睛,不由痴痴的呆了,心中的思潮却泛滥不已,这个女人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到底有如何的企图?
二人皆为对方眼神所震,全都陷入了思索之中。大家默默的坐着,偶尔只听到柴枝燃烧的声音,不觉月亮也悄悄的躲了起来。
突然,上官梦举起玉手,轻轻的将脸上的薄纱揭开,薄纱不经不觉的从上官梦的脸上消除,云影看的更是痴呆,火光闪烁之间,尖尖的下巴,小巧玲珑的嘴,唇线分明,弧度美好。鼻梁甚高,却恰到好处,带着某种异族女子的特质,眼睛大而半掩,她正朝云影望去,眼光中包含着女人特有的妩媚,那长长的密密的睫毛越发显的动人。
月色反射过来的强光照在她的脸上,更显得她肤色晶莹,柔美如玉,云影再仔细看了她一眼,但见她肤色奇白,更带着一丝异族的的风气,而此中的妖艳却是无以伦比,美丽。是的,她当然是美丽的,从来没见过过的飘逸还有,还有,那神情,那若有所思的神情,带着几分迷惘,几分惆怅,几分温柔合起来的美丽。不过,不止美丽,远不止美丽,她还有种遗世独立的飘逸,像是天上的浮云。飘逸。是的,从没见竟是种说不出来的梦幻。
云影色心大动,此时全然忘记了此美人的企图,不由说道:“原来姑娘是如此美艳,全然不象中原之人,有江南的秀色又带着几分外族的妖艳。”
上官梦秀眉微蹙,道:“公子也有种族之分么?不错,我娘是西域小国遗族的后裔,上官梦既然来自塞外,公子应该清楚,不知道公子对我可否有兴趣?”云影语塞,想不到上官梦有如此一问,不由支支语语的喃喃说着除了他自己也听不到的话。
“我与公子那个红颜相比,不知道谁更美一点,谁更好看一点,其中孰胜孰负,公子可以对小梦说么?公子也喜欢么?”说着,上官梦望着云影嫣然一笑,随即脸上一红,低下头去。
云影倒是没料到她竟会问出这句话来,心想此女子虽然是中原人,却生长于塞外野地,性子直率,口无遮拦,一时之间,被问的大为尴尬,欲转眼离开如花的笑颜,但美人如斯,心中的那股仰慕与期待却又舍不得低下虎眼。
火光掩映之下,但见她娇美无限,不禁脱口而出:“自然是你美了!”上官梦面颊一红,娇艳无比,欢喜的说:“当真么?当真是我美么?”说至此,话音又转,带着些许伤感的说:“虽然我知道公子是搪塞之言,上官梦心中也是甘如蜜糖,上官梦有自知之明,虽然眼前稍胜一筹,但那位妹妹还没有到最美的年龄,三五年后,当胜于我,那时,公子就不会如此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