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格林童话(上下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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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坟丘

一天,一个富有的农民站在自家的大院儿里,看着自己的田地和花园:谷物长势良好,果树上挂满了果实,去年的粮食还剩一大堆,放在顶楼上,重得快把横梁都压断了。然后,他走进牲口棚,看到棚里有膘肥体壮的公牛和母牛,也有皮光毛亮的骏马。最后,他走回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装满钱的铁盒子。当富农站在那里欣赏自己的财产时,听到了重重的敲门声。但是那声音并非来自他家的房门,而是来自心灵之门。门开了,他听到有个声音对他说:“你曾用这些钱为你的家人做过好事吗?你看到过穷人的困苦吗?你与饥饿的人分享过你的面包吗?你觉得你拥有的还不够多吗?难道还要更加贪婪吗?”他的心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的心残忍无情,从来没给家人做过什么好事。如果穷人来了,我便视若无睹。我从来没考虑过上帝怎么看,而只想着得到更多的财富。即使我拥有天底下的一切,我也觉得不满足。”富农听到自己心灵的回答后非常震惊,膝盖开始发抖打战,最后他只好坐下。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不过这次敲的是他的房门。来者是他的邻居,一个穷人,他家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孩子。“我知道,”穷人想,“我的邻居很富有,但是他非常冷酷无情,我不相信他会帮我,但是我的孩子哭着要面包,于是我只好来试一试。”穷邻居对富农说:“您不可能轻易地施舍给我任何东西,但是我就像一个快要淹死的人,站在这儿恳求您:我的孩子在挨饿,请借给我四升麦子吧。”富农盯着穷邻居看了许久,这时,他那贪婪的坚冰被第一束善良的阳光融化了。“我不会借给你四升麦子,”他回答,“而是要送给你八升,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要我做什么?”穷邻居问。“我死之后,你得在我的墓旁守候三个夜晚。”听到这个条件,穷邻居非常害怕,但是他正身处困境,也只得答应这个条件,然后扛着小麦回家去了。

富农好像能够预见未来似的,三天后,他突然倒下死了。没有人知道富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人为他难过。富农被埋葬以后,穷邻居想起了自己的承诺。他本想毁约,但是转念一想:“他对我还是挺友善的,至少我用他给的麦子喂饱了我饥饿的孩子,而且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必须履行我的诺言。”天快黑的时候,穷邻居走进教堂的墓地,坐在了坟丘上。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月光静静地照在坟丘上,偶尔有一只猫头鹰飞过,发出凄厉的叫声。当太阳升起后,穷人安全地回家了。第二天晚上也这样安全地过去了。第三天晚上,穷人感到非常害怕,预感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他走到野外,看见墓地的墙边站着一个人,这个人他从来没见过,看上去年纪已经不小了,脸上有一些伤疤,目光锐利火热,正在向四周张望。他身上的旧大衣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大马靴清晰可见。“您在这里找什么?”穷人问他,“你一个人来教堂墓地不害怕吗?”“我没找什么,”他回答,“但是我什么都不怕,我就像是出来学习害怕的年轻人,结果却白费力气。我想娶一位公主,得到她的巨大财富,结果我还是一贫如洗。我是一个退伍的士兵,因为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所以来这儿过夜。”“如果你不害怕,”穷人说,“你可以在这儿帮我看守坟墓。”“守卫是士兵的职责。”他答道,“不论我们遇到的事情是好是坏,我们都来一起承担。”穷人赞同他的说法,然后两个人一起坐在了坟丘上。

一切都很平静,直到半夜,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呼啸声,两个守卫看到一个魔鬼站到了他们面前。“滚开,你们这些恶棍,”魔鬼向他们喊道,“躺在坟墓里的家伙属于我,我要带走他。如果你们不肯走,我就拧断你们的脖子。”“插红羽毛的先生,”士兵说,“你不是我的队长,我没有必要服从你,我还没有学会害怕呢。快走开,我们会一直守在这里。”魔鬼想:“最好用金钱去诱惑这两个无赖。”接着便改用柔和的语调,亲切地问他们,是否愿意拿着一袋黄金回家去。“这句话还算中听,”士兵回答,“但是一袋金子对我们来说不够。如果你能给我们更多金子,装满我一只靴子,我们就撤走,给你腾出地方。”“虽然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魔鬼回答,“但是我会去给你们取。在附近的城镇里住着一个兑换货币的商人,他是我的朋友,他肯定会乐意借给我这些金子。”说完,魔鬼就消失了。士兵脱下他的左靴,说:“咱们可以捉弄捉弄那个黑得像烧炭工人一样的家伙。把你的刀子给我,朋友。”然后他割下靴底,把靴子放在坟坑旁边的一堆深草里,坟坑的一半都被遮蔽好了。“一切准备就绪,”他说,“现在就等那个浑身漆黑的魔鬼来了。”

他们坐下来等着。过了不一会儿,魔鬼来了,手里拿着一包金币。“倒吧,”士兵说着把靴子稍稍提高了一点儿,“这肯定不够。”黑魔鬼倒空了钱袋,黄金顺势掉进了土坑里,而靴子里依然是空空如也。“蠢魔鬼,”士兵喊道,“这不行,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回去取更多金币来吧!”魔鬼摇了摇头,走了。一个小时之后,他胳膊下夹着更大一袋金子来了。“只管倒吧,”士兵喊道,“不过我还是怀疑这能否装满靴子。”金子叮铃咣当地往下落,可靴子仍然是空的。魔鬼两眼冒光,向靴子里瞧了瞧,相信了这个事实。“你的小腿粗得真够无耻的。”他喊道,咧了咧嘴。士兵回答说:“你以为我有一双像你那样的马蹄子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快去,多拿些金子来,否则咱们的买卖就黄了。”魔鬼再次离开了。这一次他去了很久,当他出现时,他肩膀上扛着的一袋黄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把黄金倒进靴子里,可是靴子仅比以前稍稍多装了一点儿。他顿时大怒,想从士兵手中夺过靴子。就在那一瞬间,初升的太阳从天空中射出第一道金光,恶魔发出一声尖叫,逃走了,这个可怜的灵魂也得救了。

穷人想跟士兵平分那些黄金,但士兵说:“把我那份送给别的穷人吧!我想搬到你的小屋去,只要上帝愿意,我们可以用剩下的一半黄金一起平静地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