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那些硬朗的秦俑,她更爱体态优游的唐仕女俑。在一家店铺的橱窗里,见到一个据说是出土文物的唐仕女俑,标价令她咋舌,但这并不妨碍她细细地看下去,她从唐仕女的身姿上,才明白丰腴而有态,便是富态,懂得了弦月娉婷淡静,而满月温润从容。像诗找对了韵脚,一切合情合理,气韵天成了。她想在小摊上买个复制品,但遗憾的发现复制品都粗糙僵硬,气韵丧失,剩下的变是个混沌一团的疙瘩,面无表情,身体不曲线,不如不要了。
你知道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那么快的。一路上时而逗留停驻,时而流连忘返。待行至巷尾以近傍晚,夕阳如火一般烧在城楼上。她突然觉得是时候打个电话回去了。于是便拨通了家里的号码。响了几声无人应,正觉得纳闷,母亲的声音传了出来。
“妈。”
“恩,在外头还好么?不行就回来。”
“还好。住在朋友这。明天让她陪我去找找看有什么工作好做,我想再呆上一阵子。”
“哎,你还这么小,我总是放心不下,整日惦记着。别看你爸平时话不多,你一走他就念叨起来了。”听筒那端的母亲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
“妈,我挺好的,你们放心吧。”
“你看你姐长年不回家,如今你也……哎。”
“妈,你和爸都还好吧?”
“好,好。你们好就好。”
“恩,妈,那我先挂了。回头再给你打电话。”
“待不习惯就回来。”
“恩。妈,再见。”
她在千里之外听见母亲心心念念的惦记还是觉得温厚踏实。家永远在她身后,只要她愿意,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
出了书院门,接着便是碑林。这城的历史文化味太浓,古迹比比皆是,随随便便沿街绕一个弯,身边赫然就是个古庭院,匾上四个字“榜眼及第”,看来是出过个榜眼的,光耀了门庭,现在宅子还留着。碑林是被圈起来的风景,她也只好作罢,估摸着MAY也快下班了,发条信息过去:我在碑林等你。很快收到了回复:我还有一会,你先在附近转转。这时她看见有人在城墙上放风筝,风筝被线斜斜地挂在天空。想起小时候,有一回到屋顶的天台上放风筝,风特别大,把风筝刮得远远的,手上绕线的木头滚轴呼呼地旋转,线一下子被扯到了头,一时间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想要挣脱,手指都被勒得生疼生疼的。棉线在风中弯成一道弧线,像河道上的纤绳一般,风筝已小成了一个小成了一个点,她试图慢慢地把线收回来,才意识到风筝已经飞出去太远太远,风带给它的力量随时会把线给挣断。她索性放了手,风把风筝带到她看不见的地方,消失在天边。风筝的命运交给了风,于是变的自由而多舛。
据说古人放风筝到最后都是不收线的,任风筝自由地飞走,还有一种说法是放风筝是为了把晦气放掉,于是被风带走是一种好兆头。眼前的这只风筝低低的,一坠一坠像随时会栽下来。她看看城墙两侧挂着的串串红灯笼和城楼上的旌旗垂头耷脑无精打采的样子,几近无风。风筝的命运全乎于风的眷顾,于是它注定卑微。她在心里突然有了个打算。
六点多,她见到了MAY。
“你一个人在这逛不无聊吗?”
她摇头,“其实,特别喜欢这样的地方。”
“那看来你挺喜欢这个城市的咯。”
“恩,MAY,我想和你说个事。”
“说。”
“明天陪我去找找工作吧。”
“怎么,准备长久在这待下去了?不是因为我吧?”MAY狡黠地笑着。
“才不是,天天闲着也不是个事,再说也不能总花你的钱啊。”
“那有啥,你花我的钱天经地义,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我的人。”MAY坏坏地说。
“我还是得找个工作。”
“好吧好吧,这事明天再说,现在我带你去吃大餐。”
“你捡钱啦?吃什么大餐?”她纳闷地问道。
“没捡到钱,倒捡了个傻姑娘,哈哈。”MAY坏笑着。
去西餐馆吃了正宗的牛排。环境是宜人的,空调温度适宜,大厅有人弹着舒缓的钢琴声静静地流淌着,灯光柔和,装饰考究,是特别适合小情侣约会的场所。光顾的客人一进店门都不约而同的高雅起来,托着琉璃高脚杯小口的品着红酒,压低了声音谈话,用刀叉细细地切肉,似乎人们都便的有修养起来,一个个的绅士淑女。
她心底里还是喜欢在路边支起的小排档吃东西,就着路灯为微黄的光线,吹着天然的凉风,或者热的满头大汗,可以随便的聊天,喝酒,大笑。她不要虚伪的高雅,只爱自然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