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进屋,正准备仰面倒在床上。突然听见MAY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来,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去哪了?怎么打电话也不接?”她没有立刻回答MAY的问题。只淡淡地说:“你怎么不开灯,吓死我了。”走到窗边扯了灯绳,猛的强光让人不自觉的眯起眼睛。她看见MAY和衣躺在床上,胳膊耷在脑门上遮住眼睛。“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的?”她边问边掏出手机来看。MAY没吱声。她这才发现手机屏上赫然显示6个未接电话,都是MAY打的。还有两条短信,也是MAY问她在哪怎么不接电话。她想自然是刚才的音乐太有力量,手机铃声这么单薄如何能听得见。她也有些过意不去,“打了这么多电话啊,我以为你今天晚上还不回来呢。”“我特意赶回来陪你,怕你一个人晚上害怕,没想到你一个人倒挺自在,我还真是自作多情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时确实没听到啊。”“甭解释了,你还知道回来就好。”MAY带着挖苦的口气说道。她想想整件事好像也是她做得不对,便好声好气的向MAY道歉。MAY冷冷的没理她,背着身子睡过去。印象中MAY从来没有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过她。有时候她偶尔使些小性子,耍点小脾气,MAY也都容忍着她。
MAY算是她在西安最亲,最值得依靠的人了。如今MAY的冷漠让她有些无措,她关了灯,走到屋外,蹲在墙角,地面上立刻浮起月光照耀下淡淡的影子。她想MAY会不会出来拉她进屋呢,身后的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只是虫鸣声,从草丛深处传出来。她想着自己孤身一人在偌大的西安城举目无亲,觉得特别无助。想起姐姐苏陌,掏出电话拨过去。
“喂。”姐姐的声音传出来。
“姐。”
“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发生什么事了么?”她有一瞬间突然难过得想哭,但又怕苏陌说她没出息,忍住泪水,话到嘴边说出的却是:“没事啊,就是想你了,你好么?”
“傻丫头,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我还好,这儿比我以前呆过的地方条件强多了,有电有水,挺好的。”
“恩,姐,你什么时候回家啊?学校暑假不放假么?”
“最热的时候是不上课的,但我得在这边帮助群众灾后重建,所以……所以大概暑假也不回去了。”
“我挺想你的,等我赚够钱,我去那儿看你。”
“你还是安心待着,这儿路都不好走,挺麻烦的,有时候夏天下暴雨会引发泥石流、山洪什么的,可吓人了。”苏陌带着半开玩笑的语气说。
“那姐姐你早点睡吧,我也睡了,再见。”她怕她再说下去会忍不住哽咽出来。匆匆的挂了电话。月亮依旧如水般洒下一地清黄。和姐姐聊了会,她觉得心里好受点,回到屋子靠着床边躺下来。
第二天醒来,MAY已没了踪影,已经7:40。她赶紧爬起来赶去蛋糕店,尽管一路跑着,还是迟了十分钟,好在她平日一贯来得比较早,偶尔的一次迟到很容易被原谅。
这一天她都有些心不在焉。MAY的不告而别让她觉得MAY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她趁工作间隙给MAY拨了个电话,长时间的嘟嘟声。无人应答。发短信过去以低姿态希望获得MAY的原谅。MAY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她每天傍晚回家,总希望打开门能看见MAY像以前那样坐在那儿。“可能她最近真的很忙。”她为自己和MAY找借口开脱。女人总习惯在爱情中自欺,欺人。
一个人在他乡失去了依靠,觉得生活仿佛失去了原有的重心。如果说当初她找工作是为了MAY留下来,那么她现在待在这儿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不禁问自己。
又是个周末,她想去罗家寨找槿年聊聊天,她心底里把槿年当作哥哥一般。在小街来来回回的逛了一个下午也没见到槿年的身影。这儿有很多美院的学生,背着画架往来穿行。她不由得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槿年:“我在罗家寨,你今天怎么没来?”并没有收到回复。她捏着口袋里的手机时不时地掏出来看,没有任何消息,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晚上早早地回了家,烧热水洗了个澡,就躺在床上发呆,想想这些天来发生的事,就委屈地想哭。放在枕边的手机突然荧荧的发出蓝色的微光。“一条新信息。”屏幕上赫然显示。这时候会有谁发信息给我呢,她觉得自己都快被世界遗忘了。
是槿年。
“下午的时候我在忙呢,所以没有及时回复。我现在在厦门,给一家新开业的酒吧画外墙。”
“喔。要画多久?”
“要画上一阵子吧,画完外墙还有内部装饰画。厦门很美。”
“是不是能看见大海?”
“恩,风吹过的时候都能闻到海水的咸腥气味。”
“我一直想去看海。”
“我白天忙的都没时间去海边走走。晚上收工了才出来吹吹海风。沙滩上有贝壳,我给你拣些回去好吧。”
她没有回复,闭着眼把手机放在胸口上,想像着夜色中的槿年在沙滩上弯腰拾捡贝壳的样子。不自觉的嘴角轻扬。这时手机又亮了,这回是MAY,“我做小姨了。添了个小侄,现在在医院。明天是观音菩萨成道日,陪我去趟庙里吧。”语气淡淡的,好像她们之前并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
第二天,她和MAY坐了一天的车,去城外扶风县的法门镇,瞻仰佛祖的真身舍利。大般涅槃经上说:苦哉,苦哉,世间空虚。切勿心生恐怖,而应心生欢喜。内堂壁上有法师的理解,说道佛的真义,在于“利他”,深深颔首。于是合掌拜倒时,心里也默默流过愿世间所有众生,所有良善灵魂,都得平安喜乐。
她依然记得MAY侧跪在她身边的落力,双手合十,肩膀与她擦住,手肘也有触碰,都是一个双双默契。MAY呼吸的温度传过来,互视了一笑,站起后姿势庄严,心中非常快乐,步态很轻松。
默默不语地绕殿一周,执手上台阶。身边的锁一道一道重重地挂在链子上,抬头有袅袅的烟,檐角似有霞光反射。那一刻,她们心内无比安宁。
所有的迷惘、误解都源于虚空中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