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坐在床边,刚把槿年送她的贝壳放在桌上。就听见钥匙插进锁眼的声音,MAY开门进来,抬眼看见她坐在床上,说:“听见我回来也不帮开下门。”“我也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呢。”“对了,刚才我回来的时候看见上次那个,叫什么来着,酒吧见过面的,骑车过去了。”“你是说槿年吧?”“对对,是叫这个,你怎么一下子就给说中了,你也看到她了?”“她送我回来的。”
“啊?”MAY睁大眼睛,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她去了趟厦门,给我带贝壳回来,送给我,我们一路走着就回来了。”
“你们的关系好像不错嘛,上回送你画,这回又送你贝壳。”MAY的语调充满酸味。
“你说什么呢,我们不过是普通朋友。”
“我有说过你们不普通么?你是做贼心虚吧。上次我在家等你那么晚才回来,也是和她在一起的吧?”MAY的声音越来越大。
她想这可解释不清了,说是吧,MAY肯定就更生气了。说不是吧,又欺骗了MAY。可她并没有干什么对不起MAY的事啊,再说她也不愿意欺骗MAY。
MAY看她愣在那儿半天不吭声,冷笑一声说:“给我说中了是吧?看你挺单纯的模样,原来也挺有能耐的啊,我不在家这几天就勾搭上一个,不错啊。”
她实在听不惯MAY说话的语气,什么勾搭,说的她和槿年好像一对偷情的狗男女一样,她恼了,冲着MAY嚷道:“是和她在一块,我们只是去看许巍演唱会,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呦,都一块去看演唱会了,关系还不复杂,你倒挺会为自己开脱的。”MAY正在气头上,看见桌上纸袋里的贝壳,呼啦一下就给扔到地上,哗啦啦的散了一地,丑陋的贝壳躺在地板上一个个都好像在嘲笑她。
她蹲在地上俯身去拣。MAY又说:“心疼了是吧,带上你的贝壳去找那什么,什么槿年去吧。”
她也无话可说,在这种情形下说什么话都是废话。任何语言都无疑是自己给对方的一把利刃,你怎么样递过去,他就怎样硬生生的捅进你的心,捅的越深、越快,越好。
她用破纸袋兜起捡起来的贝壳,抱在怀里,出了门。觉得满心委屈,想找个人说说话,或者只需要一个人安静的陪她坐一会。却不知该如何起头,又该从何说起。她当然没有去找槿年。谁又真正愿意去听她牢骚呢。没有人。她突然觉得在这荒凉的地球上,只是她一个人在走,从生走到死,伴随着随时来去的悲喜,只听见自己心脏搏动有力的声音。其他的任何人,都像水,像鱼一样在她身边流过。不要试图去了解任何一个人,最后剩下的,也只是静默。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还好,脚下一直有路。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走了多久,腿脚不觉得疲累,只是心口疼的缩起来。她试着想想MAY的不好,好让她心里好受一点,可此刻心头浮现的全都是MAY的好:淋大雨接她回家、给她买早点、深夜把醉酒的她弄回去、凌晨跑去很远的便利店给她买水、难过的时候逗她开心、陪她没完没了地在西安城里溜达、带她吃牛排、变着花样买各式美味的小吃。她想起她们那天吃得满头大汗相视而笑的情景,突然就泪流满面。
所有的误会,有口难辩,语言在这一刻是那么的无力。无话可说,郁郁的结在心里像一团肮脏的头发,堵在胸口,无法消化。
MAY还会原谅我么?我们何时再能像那天在庙里一般内心安宁的站在一起,并肩而立,观望这虚妄的世间呢?她想着,又反省起自己。但也确实找不出自己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她和槿年之间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怎么经MAY口中一说好像就什么都有了呢。
槿年在她心中只像个灼灼的小太阳,照的她心里暖暖的,仅此而已。她从不奢望把太阳抱在怀里,那样只会灼伤自己。太阳只需要在头顶照着,愿意的时候,仰头望见就好了。
爱情中的人心像雨水中疯狂拔节生长的树。原本干净的枝干上那么轻易地就蔓生出零零落落的枝桠,斜斜地插入云端,伸向天空,捅进爱人的心。
那一刻她才明白,她孤独旅途中的旅伴,只是那个能带给她内心安定的MAY。无我,无他。
走得累了,也哭得倦了。钻进路边的一家小网吧,开了一台电脑,趴在键盘上沉沉睡去。第二天,醒得很早,这样趴着能睡过去两个小时已属不易,整个右臂都被压的没了知觉,浑身乏力。走出网吧,外面是她从来没去过的陌生地方,才五点多,早点铺刚刚出摊,有店家在路边起炉子生火,蓝灰色的烟幽幽地窜上来,味道很是呛人。她又想给MAY发条短信,但她深知MAY的脾气,在气头上纠缠只会火上浇油,彼此冷静一两天也许就好了,于是她什么也没做。去公交车站坐了半个小时的车才到了小寨,下车沿着每日必经的熟悉小路走去蛋糕店,尽管她刻意放慢了脚步,还是来得太早了。店门还没有拉开,想必丁师傅和丁丁还没有来,便坐在路边闷闷地想心事。大约过了半个钟头,丁师傅才骑车过来,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沉思默想中,根本没发觉丁师傅的车停在她的脚边。丁师傅丁零零地按了几下铃铛,清脆的声音像一把剪刀利落的剪开了现实与回想的接口。“小姑娘,想心事呢?”丁师傅和蔼地问。她今天没有一点心情和丁师傅耍嘴皮子,只低低地应了声:“丁师傅,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