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默垂下眼帘,深知自己的错误,“抱歉,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只是想暂时躲一躲,等他的耐性过了,再想办法,静池姐没事吧。”
杨恩泽轻哼一声,“她没事,只是一直吵着要见你,好在沈避安够理性,给她劝说住了。至于你自以为是的想法,恐怕更会让姚青森产生征服的欲望。你不了解姚青森,这么多年,他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他了。”顿了顿,杨恩泽低下声来,说,“这件事其实也怨我,我找过他,警告他别再骚扰你,也许是这句话才让他更加变本加厉,他本来就是恨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恐怕都是一种发泄。”
“恨你什么?”
“当然是分割他父亲的财产,这媒体行业曾是姚青森的梦想,过去没少与我说如若非要他接管家业,只会选择这一个,后来,这一块却变成了我的,所以他才一气之下,处处与我作对。”
雨默觉得啼笑皆非,她说,“我不明白,天下那么大,难道一定要在姚家企业下做才行?有梦想就自己去实现,除非,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的确,但也不尽然。”杨恩泽若有所思,说“子承父业再正常不过吧,对于姚青森来讲,不曾接手也就罢了,接手了,却偏偏半路杀出了我这个么程咬金,既无血缘,也无才干。换了谁都是不甘心的吧。”
“我是说你。”雨默的话在嘴边一溜,终究没有收回去,只是语气颇为平和,“既不快乐,何必死抓不放呢。”
杨恩泽怔住,他茫然而又惶恐的望着雨默,似乎他听到了极其大逆不道的真相。雨默摆摆手,“我只是随口一说,我不是你,所以你也不必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恩泽,你看到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所以你也可以放心了。还有,谢谢你的关心,我,以现在的我来讲,多少都是承受不起的。”
那你为什么要叫我的名字。雨默嘴上坦率,杨恩泽却无法做到如她一般,所以心里再是翻江倒海,嘴上也依旧严丝合缝。有些话他不想问,他知道,雨默一向能够为自己做主,她的选择至今为止或许已与爱或不爱再无关系,只是想或不想,能或不能。
可杨恩泽终究是倔强,雨默委婉的拒绝并没有使他没有转身离去,反面让他忽然很想留下来,于是杨恩泽顺势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拍拍肚皮,说,“我饿了。”
雨默挑起一边的眉毛,回说,“我也是。”
“那叫外卖吧。”抬起头,见雨默依旧定在原地,杨恩泽拍了拍落满灰尘的桌面,问,“你是不是以为我找到这里很容易?你是不是以为谁都能像你一样不吃不喝?”
雨默沉默了一下。接着向杨恩泽伸出一只手来。
“做什么?”杨恩泽不明。
雨默叹了口气,“手机,我没有可以叫外卖的工具。”
杨恩泽恍然大悟,他将手机从外衣兜里拿出来,交给雨默,雨默连忙接过,递去手的时候,擦到杨恩泽的指尖,顿时心中一紧,温暖干燥的感觉,这感觉在一瞬间苏醒,险些让雨默失了神。
雨默压住内心的波澜,脸上保持着波澜不惊的模样,点好了餐,雨默在杨恩泽身旁坐下来,两个人都安静不语,雨默不知道杨恩泽是否觉得尴尬,她暂且不想去管他的内心,至少这安静的片刻,令雨默舒服而安心。多久没与人讲话了?又多久没有与人相处了?一个人久了,似乎连语言的能力都可以抛弃,若不是杨恩泽打破了她日复一日的生活,雨默的今日应该仍如往日一样,沉默的坐在沙发上,沉默的睡去。
这情景如此相似,好像又回到过去,杨恩泽的出现,打破了她原有的沉闷幽暗的生活,将她带向了未来。
雨默轻轻笑了一下,回过头,正巧对上杨恩泽询问的目光。雨默望着杨恩泽的眼睛,也不打算收住笑容,反而笑出了声音。
杨恩泽迟疑的伸手摸了摸雨默的额头,喃喃自语道,“是不是闷傻了?”
杨恩泽的轻抚化作了止住雨默笑意的最佳良药,她迅速收起笑容,拨开杨恩泽的手,稍稍坐远了一些,解释说,“我只是想到,你永远不按理出牌,而我,永远是被你打乱的人,因此觉得很好笑。”
“这话怎么说?”
“没什么。”雨默摇摇头,“来说说吧,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杨恩泽侧过头,不看雨默,“我是谁啊,杨恩泽啊,找你实在太容易了,但我不想告诉你方法。”
“跟我来小孩子耍赖的招数吗?”
杨恩泽依旧侧着头,没有回答,雨默只好作罢,“那,你一直等在门口?”
“不等你你哪里会出来,毕竟过去也相处多年,我不是不了解你的倔脾气。”
“那……”雨默深吸了口气,直视着杨恩泽,问,“你为什么这么担心我?因为对过去的愧疚?”
杨恩泽愣了一下,他慢慢转过头,与雨默面对着面,有多久他们没有这样认真的看过对方了?杨恩泽注视着雨默的眉眼,成长之后的她,皮肤比过去白了一些,杏儿圆的眼睛却小上了一些,这使她看起来少了几分纯粹,却多了几分妩媚,不管在哪,何雨默也仍旧是那个放在人堆里一眼就能被人发现的女子。
杨恩泽移开目光,“或许是,或许不是。”
“那,换个方式,我认真的问你,现在你心里,还有对我的感情吗?”
杨恩泽睁大眼睛,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雨默会将这个问题如此直白的问出来,他有些吃惊,也有些慌乱,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雨默却笑了,她耸耸肩,站起来,“外卖该来了,这个话题就就此结束吧,恐怕无论你怎么回答我,现在的我也都无法接受吧。”
深夜,杨恩泽没有离开的意图,雨默决定留杨恩泽在自己的家里就住,她睡卧房,他睡客厅,他们再没讲话,也没有越过某一条警戒线,跨越到对方的领地。雨默失眠,而杨恩泽是真的累了,躺下不久就传出了均匀的鼻息,
夜半,雨默轻轻走到杨恩泽身边,从他的衣兜里掏出一盒烟来,笨拙而又茫然的点上了一根,她不会吸烟,第一口吸得又过猛,到底还是全呛到了肺里,一顿压抑的咳嗽起来。
雨默静静盯住这跟灼伤了她的肺的香烟,想了想,没有再继续,火被熄灭,留下星星点点的光点,在黑暗之中,多么像一团小小的火把,能够带来温暖,能够带来希望,只是还不能带来天明。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杨恩泽已经不见了踪影,雨默倒也是松了口气,她默默走到昨天杨恩泽熟睡的地方,已经丝毫没了曾有人的痕迹,雨默坐下来,四处环视着房间,隐约见冰箱处多出了一个浅绿色的便签,雨默走过去,拉开冰箱,便签落地,冰箱里却已经不再是空空荡荡。
米,面,蛋,还有新鲜的蔬菜,与雨默小时候习惯的饮食如出一辙。雨默心中一暖,她捡起便签,看到杨恩泽的熟悉的字迹,“昨天你问我的话,我想也许是的,那么你呢?”
雨默安静的站在原地,手里这张小小的纸片忽然好似有了千金重量,拿在手里,竟坠得手臂生疼。她将便签条紧紧的握在手里,快速转身将手机卡重新插进手机里,刚刚开机,几十通电话便砰砰的进到了手机里,震得雨默又赶快将电话放下。
待手机终于平息后,雨默翻看起通话记录,任静池,沈避安,杨恩泽,徐妈,甚至还有保妈都打过电话,短信记录里,是他们不断的呼唤,何雨默,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们。
雨默将手机紧紧抱在怀里,一生之中,她的朋友,亲信都寥寥无几,可是一相交,便是真情真意,也算是上天垂爱了。
雨默给他们分别回去短信,报告自己的位置,她甚至还打算回到宠物店,将蛋黄重新领养回来,雨默忽然感觉再无惧意,身边有人相伴,让她生出了许多的勇气。她决定不再逃避。
她吃掉了杨恩泽留给她的早餐,之后,给姚青森打去了电话,过了很久姚青森才接通,雨默冷静的问,“你在哪里?”
“怎么?想通了?”
“你并不爱我,我也希望你不要拿报复谁来决定你的人生。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坐下来聊聊,我想……”
“呵……”姚青森冷笑着打断雨默的话,“看来,到底还是杨恩泽说得对。”
“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和他即使不是爱人,也是亲人,靠我,是打破不了这种关系性的。也好,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用后悔了。”
“后悔什么……”雨默忽然觉得异常惶恐,“杨恩泽,恩泽他,在哪?”
“谁知道呢,是在天堂,还在地狱呢……”
雨默慌忙挂断电话,夺门而出,怎么就没想过,以姚青森的现在的心境,怕已经失了常人该有的判断,而日渐扭曲,雨默越想越怕,她边给杨恩泽打电话边向姚青森家的方向跑去,炎炎烈日下,汗水几乎湿透了全身,雨默不断的向上天祈祷着,若再见到杨恩泽,她一定会如儿时那般,不论他拒绝与否,都再一次紧紧的,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