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以为他是已经无法再忍受这个女霸王的怨气,自顾潜逃了。可是,让我们都感到意外的是,在大约过了十分钟之后,他却用棍子赶着一头大黑猪,一脸兴奋地走进院子。
那只大肥猪全身乌黑光亮,几乎没有一根杂毛,像是浑身涂满了黑色的颜料,甚至还在闪闪地发着光。而且又肥又壮,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虽然没有真正的乌骓马那样英武,可是,也差不到哪里去。在它的脖子里,已经被建军套上了一根绳子,作为缰绳,牵着它,吆五喝六的,样子极其的好笑。这只发情的大公猪本来刚刚把自己的女朋友约出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骗到一个无人之地,经过一番调情之后,正在角落里和女朋友享受着鱼水之欢,还没有达到高潮部分,半路却被建军给打断,赶过来给女霸王冒充乌骓马,所以,内心非常地不高兴,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当建军用棍子轰它进院子的时候,它就不停地哼哼,怎么也不听使唤,呲牙咧嘴的样子,恨不能把建军这个可恶的小坏蛋撕成碎片。心里虽然这样想,可是,又畏惧他手里的那根像是狼牙棒一样的木棍,只好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好表演完毕,赶紧回去跟女朋友再亲热一会儿。
看见建军从外面赶了这么一头大肥猪进来,我们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苏姗姗笑着说道,好一匹乌骓马,只是这些在这些日子里,本王忙于军务,疏忽了武艺,建军呀,现在你把这匹乌骓马驯服了,朕就把它赏赐于你。
建军说,遵命。
说到这里,建军一偏腿,就纵身上了乌骓马的背。哪里知道,他刚刚跳上去,那只大黑猪就不怎么配合,自顾折腾起来,又是尥蹶子,又是晃脑袋,又是前后左右地蹦达,就是不想老老实实地让建军骑在它的背上。假如有人骑在我的脑袋上,我想我也不会安安稳稳地在上面呆着呢,那多恶心呀,只有母猪才乐意让人“骑”着呢。建军只好自顾紧紧地抱住它的脖子,放也不敢放一下,否则,就要从上面掉下来了。如果一不小心真的从上面摔下来的话,摔个屁蹲儿事小,可要是给已经恼怒至极的大黑猪在屁股上咬那么一下,或者是被大黑猪给骑在自己的身上,那可就真够他受的了,我估摸着被一头大肥猪给骑着的滋味实在是不怎么好受。不过,现在建军骑在它的背上的滋味也不怎么好受。它一尥蹶子,建军的身体就要向空中飞一下,晃荡得建军几乎都要把肠子给震出来了,呕吐不已,真想赶紧下来喘两口气。
可是,下来了又不大甘心,不就是一头猪嘛,没有什么好怕的,所以,他决定要好好地驯服它。我们全都从大殿里走出来,站在门口看着建军表演马术,被他做出的各种怪异的姿势给逗引得哈哈大笑个不停,几乎连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这个时候,那只大黑猪好像也有点儿沉不住气了。它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竟然还没有把背上的这个家伙给弄下来。这让它觉得很没有面子,所以,只好发疯了似的绕着围墙满院子地飞奔,希望用这种方法把这个讨厌的家伙给弄下来。可是,这种方法好像并也不怎么见效。建军伏在它的背上,死命地抱住它的脖子不放,因为他知道一放松就要闹大笑话了。在这个过程之中,他先是用一条腿着地,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接着,另一条腿也在另一边着地。那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头大黑猪刚刚从被窝里偷了个媳妇儿回来,相信当年猪八戒背媳妇应该就是这个场面了。所不同的是,此时背上背着的可不是个大姑娘,而是个坏小子。
大家几乎都在为建军的这种高超的技艺深深地折服了。虽然觉得很好玩,可是,又觉得这种做法实在是太过于危险,心里也就不由地替他捏了一把汗。没有多长时间,建军好像已经摸熟了这只大黑猪的脾气,此刻已经可以不用死命地抱住它的脖子,就可以像真正的骑士那样坐在它的背上昂首挺胸,飒爽英姿了。他用力地拉住那根当作缰绳的绳子,身体随着大黑猪的颠簸而不停地晃来晃去,一抖膀子,两腿一夹,得儿,驾呀。后来,他竟然还一跃而起,站到了那只大黑猪的背上,放开了绳子,开始表演各种高难度的动作,金鸡独立,倒立罗汉。那匹“乌骓马”虽然跑得急得像是马棚里着了火,可是,建军依然在上面站得笔直,就像是插在它背上的一杆标枪,自由自在,舒舒服服,就好像自己此刻骑着的,不是一头大黑猪,而是一匹真正的乌骓马似的。要赌就要赌个更大的,他竟然还觉得这匹乌骓马跑得不够快,于是,挥动了拳头在大黑猪的屁股上狠狠地揍了两下。大肥猪受了惊吓,跑得也就更快了。跑到最后,实在没有力气了,便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瞪着眼睛呲牙咧嘴地盯着建军,恨不能一口咬下他的一块肉来。马被你驯服之后,就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你一辈子,可是,大黑猪被你驯服了之后,则会恨你一辈子。因为建军不仅打搅了它和它女朋友的好事,而且还让它在女朋友的面前丢尽了面子。它本来是骑在女朋友的身上的,可是,现在它却被人骑在了身上,而且此刻骑在自己身上的还是个男的。假如让自己的女朋友看见了,肯定以为自己是在搞同性恋,以后决不肯再跟自己亲热了,怕得爱滋病。假如我正在和梅兰在亲热,建军突然走过来,用一条绳子套在我的脖子里,然后,当众骑到我的背上来,我想,我也会做出和这只大黑猪一样的表情的。
大黑猪停下来之后,建军一纵身从猪背上跳下来,两脚着地,把一只手放在胸前,向苏姗姗鞠了一躬,说道,陛下对我的骑术可否满意。
苏姗姗点了点头,说道,非常满意,从此以后,我的这匹乌骓马就归你了。
建军刚想谢陛下赏赐,就听见外面有人骂道,哪个混蛋把我的猪从猪圈里放出来了,啊,是哪个混蛋?
吓得建军拿起那根狼牙棒对着大黑猪的屁股就是一下子,揍得它“嘿嘿”地从墙角飞快地逃了出去,逃得简直比乌骓马还要快。
建军随即大叫起来,骂道,这是谁家的大黑猪,把老子给咬了一下,哎哟,把肉都给咬了下来,如果要是知道了是谁家的猪,我非让他赔偿我的医药费不可,******,没事竟然放大黑猪出来咬人,哎哟,疼死我了,哥们儿,快点儿抄家伙。
这话刚落,外面的那个骂声随即停息下来,大黑猪也被他偷偷地赶进猪圈里,甚至连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他真仿佛是害怕让建军知道了是他家的大黑猪咬了他的话,要让他赔偿医药费似的。
唉,鬼头鬼脑的建军呀。
后来,我们玩累了,便把那些帷幕铺在地上当作地毯,然后,大家肆无忌惮地躺成一片,睁着眼睛说瞎话。建军虽然极力地想和梅兰凑近,可是,每次都被我给挡了回去,并且把他呵斥了一顿,告戒他要老实,然后,伸开双臂,让梅兰枕在上面,作为她坚实的后盾,以免她再受到建军这个小坏蛋的骚扰。这种做法让想尽办法要占梅兰便宜的其他几个坏小子很泄气,同时让苏姗姗也很生气。她老是不停地转过头来朝我狠狠地瞪上几眼,然后,再把头扭到一边去,仿佛这一辈子也不愿再看见我似的。可是,用不了多久,她又会把脸扭过来,瞪我几眼,观察一下我和梅兰有没有什么不规矩的小动作。还好,在这一点上,我的表现还算让她满意。建军,建国和张国庆他们见梅兰被我保护的像是一只裹得严严实实的鸡蛋一样,无懈可击,便开始改变进攻对象,拿温米嘉和卓玉贞穷开心。他们一边把自己的脑袋枕到她们的大腿上装出一副可爱相,一边跟她们说着些不上路的下流话,趁机跟她们调情。只可惜这两个女孩子的智商好像还不怎么发达,老是把他们的挑逗的话当成笑话来看待,这让想挑逗得她们春心大乱的他们很泄气。在所有的女孩子当中,就数苏姗姗懂得最多,发育得有最有模有样,调戏起来一定也更过瘾,可是今天几个女孩子当中火气最大的一个也是她。这几个家伙也很有自知之明,看出来今天她的脾气不怎么好,所以没有一个敢去主动招惹她的。因为大家都知道,去招惹一个脾气不好的女孩子,无疑是把自己的脑袋往马蜂窝里面塞,而且此刻的苏姗姗还是一个特大号的马蜂窝。这种蠢事好像没有谁愿意干的。
后来,梅兰也觉得和我这么当众亲热很容易惹起公愤,便站起来主动和其他的三个女孩子凑到一起,在旁边交错着躺在一起,大家相互地枕着彼此的肚子或者大腿轻轻地聊着些什么,一边相互地羡慕着彼此的漂亮,一边相互地交流一些自己见过的奇闻逸事,不时地发出一些惊讶的叫声,是吗,真的吗,真的有过这种事情吗,哎呀,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女孩子就是这样,对芝麻粒儿大的一点儿屁事儿所做出的反映就跟要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似的。我原本以为苏姗姗看到我和梅兰的关系不同寻常,一定会故意跟她为难了,可是,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她们似乎交流得也挺开心。只不过,她老是要转过脸来狠狠地瞪上我几眼,瞪得我满脸发绿,毛骨悚然,仿佛我和她真的有杀父之仇似的。这让我老是惴惴不安的,心里像是欠了它几百万块钱一样不舒服。唉,要是被一个女孩子嫉恨上,这辈子你都甭想安生了。在我们的头顶上,挂满了蜘蛛残破的网子,上面粘满了一些知道名字或者是不知道名字的小虫子,在那里四脚乱动地挣扎着,可是,任凭它们把脑袋挣扎掉,也休想从蜘蛛网里面逃脱出来,就像女人被卖进了妓院也很难在逃脱出来一样。一根破旧的麻绳绑在正梁上,系成了一个圆圈的形状,从上面垂落下来,在晚风中不停地飘来飘去。
看见这根麻绳,建军突然转过身来,对几个女孩子笑着说,我听老人们说,这里曾经吊死过一个女人,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一听见有这种事情,几个女孩子不但不害怕,反而都来了兴致,纷纷凑过来打听关于这个吊死的女人的故事。
温米嘉仰起头,侧着脑袋,不停地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懵懂无知地问道,那她为什么要上吊呢?
建军说,我听老人们说,在这个庙里,从前有一个和尚,别人都说他老实得要命,从来都不沾荤腥酒肉,也从来不近女色,见到庙里来了女客上香,他简直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因为只要他一看起来,最少也要看上几百几千眼,打也打不掉。可就是这么老实的一个和尚,有一天,居然也像其他的人那样,和一个女孩子谈起情说起爱来。这个女孩子的身世很可怜,她从小就是个孤儿,身体又瘦又弱,每天都要赶着一群羊到山坡上去放,每天下山的时候,就要经过庙前,进来跟这个和尚说上几句话,诉诉苦,谈谈心什么的,久而久之,就不知不觉地爱上了小和尚。这个和尚也很同情她,可怜她的身世,可是,可怜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竟然也由怜生爱,一爱就爱得没完没了,一塌糊涂。眼看两个人都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只可惜他是个和尚,和尚是不能成亲的,他总不能把一个大姑娘娶到庙里来吧。所以,他很痛苦,恨自己为什么是个和尚,恨自己没有勇气带着心爱的人私奔,最后只好郁郁而终。临死前他让人带话给那个姑娘,说如果有来生的话,愿意娶她做老婆,要她一定要好好地活着。为了报答这个和尚的情意,那个女孩子在这个和尚死去的三天下葬之后,便在庙里这个和尚经常念经的地方上吊自杀了。
温米嘉嘟着嘴,念念有词地说道,这个女孩子真可怜。
梅兰说,我还是觉得电影《少林寺》中的觉远小和尚和牧羊女的故事比较好看一点儿,你说的这个故事太悲惨了。
建军笑着说,还是梅兰太天真,你说的那都是电影里面的,可电影和现实总是相差太远,如果现实生活都跟电影一样,那好像就没有再拍电影的必要了,你说是不是?
说到这里,卓玉贞竟然傻呼呼地问道,我长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死人呢,特别是上吊死的人。你看这个房梁这么高,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爬上去上吊的。我看这么高的地方,就是上吊没有吊死,摔下来也得摔个半死。唉,对了,我听说吊死的人模样都非常地恐怖,眼睛朝外面嘟着,舌头会从嘴巴里伸出来老长,是吗?
张国庆接上她的话题,说道,你说得没错,我就见过上吊死的人。去年咱们隔壁的那个村子里,就有个女人因为和老公吵架上吊死了,我去看的时候,发现她吊在梁头上,脖子已经给绳子勒得像擀面杖那么细,舌头伸得老长,就像是给谁从嘴巴里用手扯出来的似的,在外面耷拉着,好恐怖呀,在她的身上,还淌着一大滩的白沫,又恐怖又恶心,害得我好几天都没有吃下去饭,睡不着觉。
我说,你那不是恶心的,是害怕的吧,听说你都已经给吓出屎尿来了,我说那几天你的裤裆里怎么老是湿湿的,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呀。
张国庆拍了我一下,叫道,你才被吓得尿裤子了呢,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外号就叫做张大胆吗,这点儿小事怎么会把我吓的尿裤子呢?
我说,我说过你吓得尿裤子了吗,我的意思是说,你吓得都已经屙在裤裆里了。
张国庆在我屁股上狠狠地踹了一脚,大叫道,你给我滚到一边去,往后我要是再理你我就是王八蛋。
卓玉贞晃着脑袋,一脸迷茫地说道,你说这人都活得好好的,干吗要寻死呢?我听说大人,特别是女人,一想不开就喜欢上吊,姗姗,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苏姗姗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阴阳怪气地说,你真无知,这当然是给男人给害得了,我看他们男人简直没有一个好东西,对女人都喜欢始乱终弃。
建军说,苏姗姗,你爸爸也是个男人,那他是不是个好东西?
苏姗姗一撇嘴,白了他一眼,说道,他也照样不是个好东西。
说完之后,顿生后悔,觉得上了他的当,便在他的屁股上狠很地踢了一脚,用以报复他对自己父亲的亵渎。
建军说,这有什么,男人不就是抛弃了个把女人嘛,值得你们这么大惊小怪的吗。况且,连历史课本上都说了,你们女人就是祸水,你看历史上有多少皇帝不是因为女人而亡国的?所以,你们女人被男人抛弃很正常,我看你以后没准就被你的男人给抛弃了,你这么凶,有谁能够忍得了你。
苏姗姗用眼睛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脸白了他一下,幽幽地说,听你这么一说,以后我就不再嫁人了,你们男人也都太没有良心了。其实,亡国的并不是我们女人,而是那些爱我们女人的男人。在古代净以为我们女人好欺负,所以,什么罪名都往我们女人的脑门上扣。谁让你们男人高高在上呢,以我看呢,女人要做就做像武则天那样的女人,把男人全部都踩到脚底下去****,那才叫过瘾呢。
这话让我们觉得,苏姗姗这个人有严重的虐待男人的倾向,假如以后哪个男人真的把她娶回家的话,那才叫有眼无珠呢。
这个时候,张国庆已经从箱子了找了件古代刺客穿的那种斜对襟的短衫出来,套到了自己的身上。他的身材本来就够高大的了,当他把这件短衫套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候,那件短衫才刚刚能盖住他的大半个屁股,样子滑稽而可笑。他拿了把长剑斜插到腰带里,对着我们摆了几个刺杀的动作,笑着说道,你们看我像不像秦朝刺杀秦始皇的壮士荆柯?
我说,你这样子一点儿也不像荆柯,倒是很像给赵老太爷家打短工的阿Q。
听了我的形容,几个女孩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国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古代的衣服也真够邪门的,你说穿上这么一件衣服管个屁用呀?在大冬天的时候,冷风就会不停地从夹缝里吹进来,吹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屁股都哆嗦个不停,你说穿上这样的衣服,难道他们就不觉得冷吗?我看别说刺杀秦始皇,估计还没有走到皇宫里面,就已经给冻死了。不过,穿上也挺好看的,你们看温米嘉的这身衣服就不错,如果她的手里再捧着个玻璃球的话,简直就像是古代城堡或者是躲在大森林深处的魔法师了。
被张国庆这么一夸,温米嘉也开始骄傲起来,两只手扯着黑色的大袍子的两端,像是跳芭蕾舞那样在台子上转了好几圈,然后,做了个谢幕的姿势,一脸蒙娜丽莎式的微笑,呵呵地说道,你们看像吗?
我说,像,简直是像极了,如果你的鼻子再高点儿,眼睛再蓝点儿,整个就是一中世纪的修女。温米嘉,我可听说你们老家在新疆,那地方大概离外国就不远了吧,一刮大风,估计你们家门口落得都是外国人晾在外面的裤衩。以前我常听你爸爸说你们家的那只大馋猫老是跑到俄罗斯地主家的农场里去偷喝他们的牛奶,有没有这回事?快点儿如实招来。
温米嘉说,哪儿有吗,俄罗斯的地主家里都有枪的,我们家就是养猫专业户也不够喂他们的枪子的。再者说了,我们老家是在宁夏,不是新疆,离着俄罗斯不知道有几个十万八千里呢。
我笑着说,宁夏那地方又破又穷,听说一家人只有一条裤子。
卓玉贞说,那怎么出去呀?
我说,他们是谁要出门,谁就穿上裤子呗,真笨,我听说你妈就是温米家嘉他妈被他爸用一条裤子换回来的。
听到这话,温米嘉的脸都被我给气红了,她抓起斜插在张国庆腰带上的那把长剑就像我扔过来。如果不是我躲闪得快的话,这很可能就是我最后一次跟人开玩笑了。
梅兰看我的玩笑开得太过火,就不停地用小拳头在我身上打。我看了一下梅兰,在她的身旁坐下来,笑着对温米嘉说道,你的老家在宁夏,你知道我的老家在哪里吗?告诉你们吧,我的老家在香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唱歌很不错,叫做张学友的小伙子,那可不是外人,他是我爹的二弟,也就是我二叔。他这人从小就不怎么安分,后来,他跟着我爹当了兵,一起去边境上打越南佬,可是还没进战壕呢,他就当了逃兵。逃兵可不敢回家,一来是怕人笑话,二来是怕被人抓着,抓着了就得吃枪子,所以,他就偷偷地去了香港,在郊区里替有钱人放羊。英国人本来就是靠养羊才发家的,那个时候香港是英国的殖民地,所以,香港也养了不少的羊。不过,那些英国羊和咱们中国羊可不一样,它们的耳朵都普遍存在着某些问题,这大概是由于它们经常生活在工业区太吵的缘故,听力普遍下降。所以,放完了羊必须冲着它们大声地喊,才能让它们明白,该回到羊圈里去了,真是又费力又费嗓子。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在那里喊了几年羊,不仅没有把嗓子喊坏,竟然还给他喊成了歌星。一成了歌星,他就不再说家乡话了,而是到处跟人说一嘴的鸟语,是不说是,说系,对不起不说对不起,说炖母鸡,我们家的母鸡都快要给他炖完了,不过没办法,听我老爹说他小时候最喜欢吃鸡了,所以现在天天炖母鸡,你说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儿忘本,所以,我爹干脆就不再认他作弟弟了了,省得他以后在外面丢我们张家的人。
梅兰看着我直笑,而温米嘉则冲我大喊着说道,你扯皮吧你,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你怎么不说英国首相张伯伦是你大爷呀。
建军那帮人也在一旁跟着她瞎起哄,冲着我直喊,瞎吹,瞎吹,真不要脸。
我说,你们这是嫉妒,眼红,羡慕我有这么一个当歌星的二叔,羡慕也不行,羡慕我也不会给他帮你们要签名的,我老爹说了,以后不准叫他二叔。他也很知趣,知道我们都不要他了,所以好几次到内地开演唱会都不敢回家来,怕我爹拿着皮带抽他个忘本的家伙。有好几次他还偷偷地把我接出去,给我买好吃的,给我买好玩的,想巴结我,让我再我老爹面前帮他说几句好话,可是吃了他的,玩了他的,我拍拍屁股就走了,气得他直跳,所以以后他就写了一首歌,叫《心如刀割》,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说的就是我吃了他的东西,收了他的礼物,却不替他在我爹面前说好话,所以他心如刀割,连自己的亲侄子都不认他了,后悔呀。我是越说越不离谱,逗得他们几个笑翻了天,趴在地上不停地打滚。我接着说,看着他一副真心悔过的样子,我也难过,毕竟是我的亲二叔呀,看见他这副样子,我也是于心不忍,就安慰他说,别难过,我回家帮你在我爹面前说说好话,说不定他耳根子一软,又认了你。他说,好,我等你的好消息。回到家之后,我跟我爹一说他有专心转意的意思,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让他再回家来看一下,拜拜祖宗,给我死去的爷爷上柱香。可是,我爹好像已经下定决心不认他了,因为觉得他太丢人呀。他们兄弟俩本来是一起上战场打仗的,本来想光宗耀祖的,可结果却是,一个当了大英雄,另外一个却当了逃兵。我们家可是一门忠烈,怎么能允许一个叛徒进入家门呢。我帮他一向我爹求情不要紧,我爹不仅没有原谅他,从此以后对我管教得更加严厉,想再出门去找他都不行了。他等我的好消息那可真是望穿秋水呀,等来等去,都要等到九七了,也没有见我过去给他报告好消息,所以,他后来又写了一首歌,叫做《我等到花儿也谢了》,这首歌好听吧,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建军他们再也受不了啦,我刚说完,他们就笑得打滚,翻跟头,拿脑袋撞墙,吓得躲在角落里的蝙蝠扑棱棱乱飞。
我把牛皮都吹上天了。
建国说,好啦,好啦,三儿,哥们儿这几天心脏不好,你再这么吹下去的话,哥们儿估计又得犯病了,你就饶了我吧。
一直在旁边冲着我笑,看着我胡扯的梅兰忽然抬头看了一下挂在梁头上的那根破麻绳,神秘兮兮地问我说,你看这梁这么高,那个上吊的女人是怎么爬上去上吊的呢?
说完之后,她的那双大眼睛便开始瞪着我那张因为吹牛皮而涨得通红的脸,直吧嗒眼睫毛,吧嗒,吧嗒。真没有想到,她这一问,还真把我给问住了,把其他的人也给问住了。于是,我们都停下来去研究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爬上去上吊的。的确,这个房梁是有些高得离谱,怎么爬上去上吊确实是个难题。
我们都愣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后来,只见张国庆突然站起来,甩掉身上的短衫,把它扔掉一边,然后,把插在腰带上的那长剑也拔掉抛到地上,转过身来,冲着梅兰笑嘻嘻的说道,你看我的。说着,便跑到后堂,搬出来一张陈旧而宽大的桌子,放在梁下。那是以前庙里的和尚用来给佛爷上香的供桌。然后,又在桌子上放了一把四张腿都不怎么牢靠的大木椅子,椅子上在放一只大凳子,最后凳子上又摆了只小马扎。一切安排完毕,他便四脚并用地爬上桌子,登上椅子,在小心地站到小马扎上,用手紧紧抓住梁头,把那根破麻绳用力地拽了拽,试一下其是否结实牢靠。最后,发现那根麻绳结实得足以吊死人,便冲着梅兰笑了一下,满意地打了个活结,把脖子伸进去。
我们都给吓了一跳,特别是梅兰。
她拉着我的手,紧张兮兮地看着我说道,他要干什么?
我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说,没事,没事。
我发现她的手心里已经出满了汗。
我抬起头,冲着张国庆大叫道,你******还真想上吊呀?别玩了,快点儿下来。
张国庆则笑嘻嘻地对梅兰说,你可看仔细了,那个女人就是这样上吊的。说完,他竟然还学着女人在上吊的时候那样大喊大叫,说道,天哪,我可怎么活呀,你这个天杀的,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我也不活了,老头子,你等我一会儿。说着,他双手抓住那根麻绳的两端,双腿往下一跪,做出一副上吊的样子,然后,翻动着白眼,把舌头吐出来,冲着梅兰做了个死人样。
他的精彩表演立刻博得了全场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建军说,学得还真******挺像。
知道了怎么上吊,可梅兰好像并不怎么高兴。
她甚至开始为张国庆担心起来。
她把脸转到一边去,用力地抓住我的衣服的下摆,不停地说,你快点儿叫他下来吧,看着挺吓人的,你快点儿让他下来吧,这样太危险了。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嘻嘻地说,你不用替他担心,猫有九条命,他这人有十八条命,死不了的。
这话刚说完,就见张国庆突然一个趔趄,身体向后仰了一下,那只小马扎晃了一下便从上面掉了下来,接着“哐当”一声,在桌子上叠起来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椅子凳子全部都塌了下来,他自己便像只蚂蚱一样吊在半空中,晃来晃去,两只手在空中不停地乱抓乱挠,像是真的要闹鬼一样。
我刚想夸他两句,说,国庆,你******演得可真是太像了,还不快点儿下来,难道你真想死呀。可仔细一想,又觉得这情形实在是不怎么对劲儿,因为国庆的样子实在是不像装出来逗我们玩的。他已经翻了白眼,舌头也已经开始慢慢往外吐了。我才赶紧对着建军建国他们大喊一声,快救人。
我们赶紧把椅子凳子重新摆放好,叠起来,爬上去。我站在椅子上,一把抱住已经无法动弹的张国庆的双腿,使劲向上提,而建国则站在凳子上去解绳子的结。可是,那个活结现在已经变成了死结,就像是没有发开的面一样,怎么也解不开,急得建国满头大汗。只见建军大手一挥,说,看我的。然后,把手中的大砍刀迎空一挥,砍在绳子上,那段绳子才算应声而落,我们四个全都从上面掉下来,摔了个凳子倒桌子翻。我们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赶紧把张国庆在地上摆放好,几个女孩子也赶紧过来帮忙,在他的身上又是抓又是挠又是晃的。温米嘉竟然还使用了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都不怎么好意思用的人工呼吸,对着他的嘴呼呼吹了几口气,喷得张国庆满脸的口水。工夫不负有心人,张国庆终于缓过气来。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对着我们只是嘿嘿地傻笑,然后,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这是在哪里呀,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正在阴间受审判,等着下油锅呢。
我说,呀呸呸,别胡说,你的命大着呢,还没死。
张国庆摇了摇头,说道,不,你们在骗我,故意在哄我开心吧。刚刚我明明看见两个穿着白衣服的鬼把我抓进阎罗殿的,你打我一下试试。
我说,干什么?
张国庆说,你打呀,别问那么多。
我甩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刮子,打得他把嘴巴一咧,大叫道,你******用那么大的力干什么,真想打死我呀,不过,既然疼,那就说明我还没有死。
说到这里,他又冲着梅兰“嘿嘿”傻笑了一下,喃喃地说道,看见了吧,梅兰,上吊就是这么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