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真的。”
这是真话，可惜的是我曾经说过太多的谎话，于是这一句无论怎么发乎真心，也无法得到信任。
李思琪问：“可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为什么会背叛李思琪？那一刻我的脑海里一口气冒出许多个答案，似乎每一条都可以成为合理的解释，却通通绕不过一个既成的事实：我的生活中确实出现了齐妙这样一个和我关系暧昧不清的姑娘，在李思琪看来，这都是出轨。
我说：“我以为你不爱我，以为我们迟早会分开，以为我在你心里不重要，因为我一直都不知道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情，所以才试图让别的姑娘走进我的生活，我害怕自己到头来会一无所有。”
可是现在，我真的一无所有了。
李思琪说：“其实你错了，我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爱你，我不肯去广州，是因为我舍不得，因为我想给我们更多的时间，让我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爱你。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挺好的，我也曾经想象过我不用回北京，我们就一起在苏州定居，两个人真心相爱，生活也没有什么负担，其实也挺好的。你别激动，我只是偶然会冒出这样的想法而已，我一直没有决定，我需要时间，可是还没等我想清楚这个问题，我们就分开了，或者这个结果说明我不是那么爱你吧。”
我沉默了，错误的根源在我，一切都要回溯到我上次来上海的时候，如果那天我没有负气离开上海去无锡，后来的一切想来都不会发生，我和李思琪还有足够多的机会明白彼此的心意，她可能会留在苏州，我们可能会有一个幸福的未来。
现在看来，是我挥霍了我们相爱的机会。
真的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悔，恨。两种情绪交织在我心底，横冲直撞，我想要找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我可以放肆地嘶吼，然后将拳头狠狠地砸进泥土里面。
我想要离开。
我说：“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你要好好地，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这两天，我说了多少对不起？此刻这是最没有用处的三个字，我曾经放浪放荡，毫不顾忌地去伤害别人，而今，我开始收割恶果。
我推开门，还没有迈出去，又听到李思琪在背后说：“我要回北京了。”
枉我自诩心灵强大，却再也接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冲击了。
我失魂落魄般地转过身，有气无力地问：“怎么回事？”
李思琪说：“我跟公司提出来的，正好北京有一个销售主管的职位空缺，我主动竞聘了这个岗位，就是今天下午的事情，申请已经交上去了。”
我惊呼道：“这个职位比你现在要低啊！”
李思琪苦笑一声，说：“只有这样我才能回北京啊，其他的机会不知道要等多久。”
我说：“不值得啊，这样的话，你这一年的辛苦都白费了。”
李思琪淡淡地说：“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有些事情想通了，既然定居北京一直都是我的梦想，我还是回到梦开始的地方吧，即使慢些累些，但是不会迷失方向。”
这一次，我终于真切地感受到李思琪渐渐远去的步伐，我似乎看见她提着行李，坐上北上的高铁，走出北京南站，融进两千多万人之中，再也找不出来。
我脱口而出：“不要走。”
停顿了一秒钟，我说：“或者我跟你去北京。”
爱情里冥冥之中好像就有一种因果报应的成份，你亏欠别人的，会有另外一个人在你身上找回来。你曾有多爱人，就会有一个人多爱你，你曾多负人，就会有一个人多负你。齐妙想跟我去重庆，我想跟李思琪去北京，我拒绝齐妙，李思琪拒绝我。
李思琪摇摇头说：“你不能去北京。”
我说：“我要去，因为我想要和你在一起，过去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让我们一起去北京重新开始好吗？我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从前我太自私，不肯作出任何牺牲，可是现在我愿意，我只要你，我们一起去北京，相信我，房子车子你想要的生活，我都会拼命让你拥有，从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这么爱你，我这么害怕失去你，请你不要离开我。”
我想我一定是说话说得太急，不然我的泪水为什么会流出眼眶？
李思琪长叹一声，说：“太晚了。”
我说：“只要你愿意，这一切都不算晚。”
李思琪说：“我不愿意。”
我愣住了。
李思琪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知道吗？直到今天中午之前，我虽然没有接你的电话，但其实我是盼望着你来上海找我的，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小小的惩罚。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和齐妙背地里的那些事情，也没想到她会打电话给我。但是和她通过电话之后，我就知道，我们真的完了。”
我急忙申辩：“我和她真的没有发生任何过界的事情，总共就见了几次面而已，而且昨天我已经彻彻底底跟她了断了，不会再有任何联系，相信我，我们回去好吗？”
李思琪摇摇头，说：“没用的，那是一根刺，扎在我胸口，让我一辈子都无法释怀，有些人可以，但是我知道我不可以。所以，我们就这样吧，我会回到北京，你也可以开始新的生活，这样对大家都好。”
李思琪如果坚持要做一件事情，那么就没有人能够让她改变心意。
我顿时万念俱灰，但依然固执地挣扎着，说：“我最后想问你一个问题——”
这句话如果放到几年后，已经被玩坏了。但世间的感情，远非爱过两个字那么简单。
李思琪也不会抢答。
我说：“你真的曾经打算留下来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李思琪轻描淡写地回答：“只是想想而已。”
这六个字已经说明了一切，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够明白背后的起伏跌宕。我知道，说再见的时候到了，可是我一分也无法迈开自己的步伐。
我张开双臂，说：“走之前，我还想拥抱你一下，可以吗？”
李思琪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站住了，说：“还是算了吧，你已经拥抱过了其他人，我不想了，看得出来那个叫齐妙的姑娘很喜欢你，去找她吧。”
我苦笑一声，说：“我不会再见她的。”
我接着不甘心地问道：“那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李思琪说：“或许不会了。”
说完，李思琪一下子转过身去，她在流泪，不想让我看见。
我在流泪，她也看不见。
我默然转身，走出房间，走下楼梯，走下三楼，走下二楼，走下一楼，走到花园，路走出大门，走出李思琪的生活。
我不敢回头，因为我害怕回头的时候，看不到李思琪的身影在窗口。
我和李思琪就这样分开了，到最后，都没有一声正式的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