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觉得生命对于你已是惩罚,那么你为何不去死呢?”香玉语声冰冷。
“死?就算死,我也要你陪我一起死,既然得不到你,那我就只有杀了你。”王霖带着愤怒。
玉临风趴在屋顶,拆开一页砖瓦,朝屋内望去。屋内再次燃上了红烛,香玉已穿上衣衫坐在桌旁,对着铜镜,缓缓地梳着长发。如果不是亲耳所听,玉临风一定不会相信刚才的冷嘲声是从这么一位如玉的佳人嘴里说出来的。王霖只穿上了长裤,站在香玉的身后,他的身躯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天气太冷的原因。
“你恨我?”香玉悠然道。
“是,我恨你。”王霖握紧了拳头。
“你恨到想掐死我?”香玉在微笑。
“是,我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你,恨不得咬断你的喉咙。”王霖的拳头在咯咯作响。
“好啊,那么你为何还不动手呢?”香玉的微笑更甚。
王霖往前走了一步,他看着铜镜里的香玉,带着几分微笑的香玉更美,美的令他心醉。他突然朝自己的右脸上狠狠地打了四个巴掌,然后便绝望地倒在了地上。
王霖在哭。
“你怕了,对吗?你想杀我,但是你又不忍,你想杀我,也因为你害怕后果,因为你内心深处是怕死的,你本便是一个贪图享受的富家公子。”香玉冷嘲道。
“是,我没用,我就是一个废物,我连杀人都不敢。”王霖在啜泣。
“那你为何还不赶快滚?”
“我.香玉,我爱你,你不要这么对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我给你下跪,我求求你。”王霖跪在地上,抱着香玉的腿,拼命的哭求。
香玉拿起了桌上的一把红色剪刀。剪刀在烛火的映照下,散出刺眼的冰冷。香玉柔声道:“你如果再不松开你的手,我便用这把剪刀剪断你的喉咙。”
王霖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告诉他,她不是在开玩笑。王霖松开手,他开始后退,目中透出恐惧。
终于他走到床头,拿起自己的衣衫,开始慢慢地穿起来。他穿的很慢,也许只是因为他还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玉临风在房顶,嘴角已泛起一丝嘲讽的冷笑。
孙嫣儿不忍道:“大师哥,你帮帮他吧,他都这么可怜了。”
玉临风朝孙嫣儿道:“一会儿你跟在我身后,我不想你受到一丝伤害。”
孙嫣儿用力地点点头。。
王霖已穿好衣服,他看了一眼香玉,便慢慢地向屋外走去,打开门时,屋子外正站着两个人。
两个给了他五百两的人。
“你们?”
王霖睁大了眼睛。
玉临风没有理会他,与孙嫣儿走进屋内,对香玉道:“不知绝情宫的残香小姐,是香玉小姐的什么人?”
香玉没有回头,依然对着铜镜缓缓地梳着头:“你既然敢这么问,想必你早已知道我是谁了,对吗?”
玉临风道:“绝情宫中的残香小姐,貌美如花,却心如蛇蝎。二十年来,已毁尽青年少才几百余人。”
残香缓缓道:“准确的说,是四百九十二人。”
王霖的脑袋在瞬间膨胀,大声道:“二十年?可她本就只有二十岁。”
玉临风道:“如果传言属实,你口中的这位二十岁的少女,真实年龄想必已有四十开外。”
王霖后退几步,他的头脑有些发懵。
孙嫣儿仔细地观察着香玉。
残香道:“你难道不知道当着一个“不算年轻”的女人的面提她的年龄有多么地不礼貌吗?”
玉临风道:“但这个女人马上便要死去。”
残香道:“你要杀我?”
“是。”
“你有把握?”
“如果你知道我是谁的话,也许你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
“你是谁?”
“玉临风。”
“易水剑阁的大弟子玉临风?”
“是。”
残香停下了梳头的动作,她转过身来,望向孙嫣儿道:“那她就是孙秦博的女儿了?”
“玉临风道:“但你并无法碰到她一根手指。”
残香没有说话,她只是紧紧地盯着孙嫣儿,一直看的孙嫣儿有些胆怯地低下了头。
剑,已出鞘。
锋利的剑气充斥了整个屋子,寒冷如雾。
残香道:“你现在就要动手?”
玉临风道:“我在等你的武器。”
残香突然转回身,慢慢地坐下,继续对着铜镜开始梳头,悠然道:“可我并不想跟你动手。”
玉临风冷哼一声道:“因为你知道我不可能在一个女人身后出剑。”
残香开始笑,温柔的笑,然而笑声开始时也是结束之时。梳子从她的手中在瞬间飞出,直击玉临风的面门。玉临风举剑格挡之时,香玉已闪电般欺身而来,但她的目标却不是玉临风,是孙嫣儿。
孙嫣儿明显有些呆愣。说时迟,那时快,在残香的手掐向孙嫣儿的脖颈之时,玉临风一剑斜扫,残香回身躲避。
一剑将灭,一剑又起,剑气一层接一层,残香在空中跳跃躲避,然而怎奈剑招太快,终有一剑未曾躲避。
剑锋刺入香玉的肩膀,一寸二分处。鲜血如泉水般从伤口处涌出,浸红洁白的纱裙,浸红了王霖此刻的心。在残香落败之时,王霖已控住孙嫣儿,他的手掐住了孙嫣儿的脖颈。
王霖道:“放香玉走,不然她会先死!”
玉临风冷冷道:“你不该碰她的。”
王霖颤抖着嘶声道:“我让你放她走。”
剑,已拔出,鲜血再次涌出,残香冷笑一声道:“孙秦博的大弟子不过如此。”
话音结束时,残香已破窗而出。王霖的手却依然停留在孙嫣儿的脖颈之上。
玉临风道:“她已走了。”
王霖颤抖道:“我放了她,你便会杀了我。”
玉临风道:“你既然知道,又为何非要自寻死路?”
他的手因为紧张而有些用力,孙嫣儿被勒地忍不住咳嗽。
玉临风道:“放了她,你马上走!”
王霖道:“我怎知你不会反悔。”
玉临风道:“你本是怕死之人,你这么做无非是在给自己争取一丝机会而已,你的心中想要残香接受你,所以你在赌博,你告诉自己,你救了她的命,她便会对你有所留恋,你的心中也会不用那么痛苦,可你的本意并不是真的珍惜她的生命,你想要的只是她在乎你的感觉而已。
王霖道:“是又如何?”
玉临风道:“你能想到这么多,说明你不是一个笨人,你应该能看的出我是否会是一个讲信用之人。而且给你五百两本就是我师妹说要当着你的面拆穿她,本就是在帮你。”
王霖看看孙嫣儿,又看看玉临风,终于道:“对不起,我不想伤害她的。”
话音落下时,王霖也放开了孙嫣儿,但他的全身却在拼命的颤抖,虽然他极力的压制。他在怕,他怕玉临风会不讲信用。孙嫣儿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兔子”般扑在玉临风的怀里,玉临风安慰地抚摸她的头。
片刻后,孙嫣儿不满地回转过身,再看到王霖如此模样之后,心下又有些不忍,只得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王霖听到此话知道玉临风不会再向他动手,惊恐消散却又涌出一股极度落寞的心情,王霖颓然道:“以后?以后谁知道呢?也许你偶尔经过一家酒馆的时候,你会在里面发现一个酒鬼。”
玉临风道:“不是在酒馆的里面。”
王霖道:“是啊,我甚至连喝酒的钱都已没有。”
玉临风和孙嫣儿走的时候,月儿已如水,冷风渐缓,枝头偶有几颗未被残秋侵蚀净的枯叶轻轻飘落。二人走在林间小道中,小道已被月儿映射的泛起一阵柔光。
孙嫣儿道:“大师哥,你手下留情了对吗?”
玉临风道:“什么?”
“你对残香手下留情了,对吗?”
“为什么这么说?”
“以你的剑术,其实可以一剑致命的,所以你肯定手下留情了。”
“我是易水剑阁的大弟子,我怎会对绝情宫的人留情!”玉临风肯定道。
“因为她好看,你觉得她好看,所以才不忍伤她。”孙嫣儿嘟起了嘴。
玉临风停下脚步,望着孙嫣儿如此模样,脸上突然就泛起了一阵发自内心的笑容,“怎么?你吃醋了?”
孙嫣儿撇撇嘴,“我才没有。”
玉临风的笑容更甚,沉默片刻却又突然严肃道:“你还记得残香临走时对我说的那句话吗?”
“不记得。”孙嫣儿撇嘴道。
玉临风正色道:“她最后说的是,孙秦博的大弟子不过如此。”
孙嫣儿道:“你倒是记得很清楚啊。”
玉临风道:“她说的“不过如此”也许并不是气话。”
“什么意思?”
“她根本就不是残香!”
“什么?”孙嫣儿惊呼。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便是绝情宫宫主梦芸。”
“不,不可能,我听爹爹说过论武艺来讲,他也只能胜过梦芸半筹,但你却把她刺伤了。”孙嫣儿疑惑道。
“她破窗而出之时,肩膀处的伤口本应激流,但那一刻血却突然止住。”
“那又能说明什么?”孙嫣儿疑惑。
玉临风怅然道:“连血管都能控制的武学,叫封血门。”
孙嫣儿皱眉道:“封血门?我好像听爹爹提起过。”
玉临风道:“那师傅有没有告诉过你,这门绝学在江湖中只有绝情宫主一人会用。”
孙嫣儿了然道:“所以,你才断定她是绝情宫主。”
玉临风道:“不错。”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为何会被你刺伤?换句话说,如果是她的话,我们还会有性命吗?”孙嫣儿有些不解。
玉临风皱眉道:“这也是我想不透的地方,她为何会故意败在我的手上?她想得到什么?”
林间的风有些急了,月儿渐寒,满地枯叶飘零。二人一时无语,顺着道路往前行去,突兀间,孙嫣儿道:“她的目标会不会是三师哥他们?”
玉临风停下脚步,肃穆望向远方,远方凄迷、黑暗,只偶有几声不知名的鸟啼传来。
玉临风突然道:“她是为了那上卷绝情谱!”
孙嫣儿还想再问,却又听玉临风紧张道:“快走,回客栈,与三师弟他们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