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想我堂堂一甲子修为,居然被两个市井汉子追的走投无路,只怪当初年少无知招惹是非。如今却是怎么也狠不下心来去欺负别人啊。”气喘吁吁的陈允一只手撑着墙,一只手掐着腰,想到今天这荒唐的一场追逐战,无奈的想着。下山之前,老头也曾经交代过,切莫做一些伤天害理,欺负弱小之事。
想到这里,陈允气闷的心稍微平静了一点,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什么地方,又该做什么事情。虽说老头让自己下山去夺那劳什子神剑谱,可自家功夫自家清楚。或许平辈人当中鲜有人能与自己并肩,可那神剑谱也并不是街边的大白菜。自己这点实力还是安分点做个五好青年吧。
说道五好青年,倒是陈允自己给自己加上去的谦虚说法,所谓五好,便是吃好、睡好、精神好、身材好、口才好。
想到老头子听到自己当初这五好宣言,愣是惊得好几天没有打坐练气,而是望着道门前那颗万年不开花的银杏树发呆。每每想到这,陈允就是一阵得意,心想自己的优点真是把老头都吓的不敢言语。真可谓身兼五好,天下江湖何处去不得。
不过撑死恶徒饿死英雄,就算身兼五好品质,陈允依旧是饿的心慌慌,奈何他发现自己身上竟是连几两银子都搜刮不出来。想到下山前的那个夜晚,老头好像把所有的银钱都偷偷地转移了,自己搜了好久都没有搜到。等到下山之后,竟是没想起银子的事。老头也不主动给自己银子,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身上二两银子也没有吗。银子这种事物,拥有的人果真是罪过深重,陈允哀叹一声,竟是有了深宫怨妇的几分模样。
远在陈平山上的老道,摸着下颚的胡须,眼中漏出几分感慨。心想这小兔崽子还是有点良心,为了照顾自己这个师傅,竟然是连银子都不要转身就走了。真是一个好好地五好少年啊。如果让现在的陈允知道老道在想什么,必定提着青钢剑杀上陈平山,什么五好少年,没钱也得饿死。
再怎么哀怨,饭总是要吃的,已经下山了,就没有道理再回去。陈允想了想,身上大概也是有一两多银子的,可以吃些粗食,好过于眼巴巴饿着肚子的强。
傍晚的大凉城有一股额外的美感。街上的行人虽不如白天多,但是却都是有些体面地人。毕竟晚不归家,要么是应酬要么是青楼勾当。那些酸腐书生不就喜欢这些勾当吗。陈允愤愤然,虽年岁十八不足,但也到了平国律法所定的成年规矩。现如今他已然十六,岁未曾进过那些楼子里,但也瞧着从里面出来的少年郎们那脸上说不出的病态与颤抖的双腿。没有练过气的普通少年哪里经得起楼子里姑娘的这般折腾,也只有我们行走江湖的练气高手才能有如此待遇啊。陈允白着双眼想着当初老头舔着脸一脸羡慕的看着与楼子里承欢的少年郎们,嘴里缺毫不留情的批判的话语。
陈允哪里懂得这些事情,就算当下他已成年,可这些勾当也只是当时老头所说的勾当。不过陈允确实在心里记了下来,因为小时候的缘故,陈允深信老头说的每一句话。他也有不信过,但每次都是惨痛的教训。
不理会楼子里姑娘们莺莺燕燕的挑逗声,陈允想着入城第一天,总归要吃点好的,找个干净的客栈休息。明儿的事,明儿再说。
傍晚的酒楼也是热闹非凡,酸腐小生们谈词措诗,官贾富商明争暗斗的局面。陈允向小二着了一两银子,品着上好的大凉城美酒,两个下酒小菜。做于这普通酒楼的二楼靠窗的位置,三把青钢剑依旧背于身上,相比已经习惯。若是好事之人瞧见了,必定一阵戏笑,小小年纪,却学些江湖老人般沧桑。
陈允不是在刻意扮些孤独,以便充当绝世高人。他是真的有点迷茫。
老道让他下山寻神剑谱,他知道自己没资格,却也不想违了道观里把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老道所吩咐的。只不过想来老道也只是说说,并未真的想让他去卷入如此的腥风血雨。只是想让自己下山磨练,省的他老死之后自己不知如何行事。想到此处,陈允暗道自己是否太过无情,竟然想的那么冷血。摇摇头,喝了一口小酒。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如今的大凉城和以往不同,虽说与宫中所在的朝阳城有很远的距离。但是城内的江湖人士确实愈来愈多,颇有一股人人提剑皆为修武之人。因为,此城向西再过五百里,便是西凉国的驻军边塞。如果那个拥有着神剑谱且仅仅修行了一个招数便让平国以武力高强的十余位黑衣卫铩羽而归的神秘西凉人想要回西凉国,此城,他非过不可。
天色渐渐黑沉,街上的行人远去,不注意间,竟是连一个行人都不曾再有。回过神来的陈允陡然发现自己已经坐了一个时辰,不免有点乏了。想着身上的一两银子已经尽数花光,今晚实在是不知该去哪里过夜了。哀叹一声,陈允下了酒楼,站立在街上。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脚了。
街上有人,有使剑的,有使刀的,有空手的。这群人,便是江湖人。
陈允揉了揉刚刚因发呆而酸涩的眼镜,沉默的看着这群人围着一个受伤的年轻人。那个年轻人眉清目秀,仔细瞧竟有一点点小姑娘般文弱的气质,如果他的脸上没有血的话,或者表情在平静点,娇弱点就更像了。陈允心里诽谤着。
“小先生,如今这条街上的人都已经被我们安闲帮给清了,官府更不可能现在来打搅我们的好事,不知是否可以将那件事物交出来,好让我等与我家大哥有个交代!”众人之中一个手持长剑,梳着高环望仙髻的头发的中年人望着被自己人包围的少年。心想,这件事办成了,想来大哥终归会念在往日情分上放过自己当初做过的糊涂事吧。
文弱少年并不答话,只是紧了紧衣衫,胸口有明显的凸起,想必便是那位口中所言的那个事物。
“小先生,如今你家大势已去,你应该明白,放手才是最正确的。念在我家大哥对你有那么几分欣赏,你何苦不入了我安闲帮,交了手中事物,好待将来我大哥参透了其中妙用,好为你那可怜的一家老小报仇。”中年男子毫不气馁,循循善诱。却不想他身后数长的陈允对他还一阵鄙视,别人家都家破人亡了,你们这什么狗屁安闲帮还趁火打劫,白痴才会信。
文弱少年终于开口,哑着声音道:“若不是你们安闲帮这群不顾旧情的狼心狗肺通风报信,那些人怎么找得到我家,没有你们那所谓大哥的帮助,我爹与我爷爷又怎么会败!如今你们还想得到我爹宁死也要让我带出去的事物,莫非你们当我真是傻子不成。”
中年人听着文弱少年用着如此平静的音调与自己讲这些事实,心里恼怒之时,也一阵发寒。毕竟这少年的爹与爷爷都是江湖中有名有位的,不谈这少年以后修武天赋如何,却如何也不能放他离开,而他怀中的那件事物,却偏偏易碎。中年人也是怕少年经不起逼,来个玉碎瓦碎的局面。他可是清楚的知道大哥对这件事物多么重视,谋划这么久,自己又出了那档子事,可千万不能在失手,否则想想大哥的手段,中年人就汗毛直竖。
中年人摇摇头将心中阴暗的思绪甩开,阴狠的笑道:“小崽子,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爷几个便不在与你废话,你若乖乖交出来,我等还能看在往日情分饶你一命,你若非自持我等不敢杀你,可尽管试试!”言罢,中年人竟是拔剑便欺身前去,看那模样,却是真的要取那少年性命。
”锵“
中年人怔怔的看着面前突然出现挡住自己寒剑的少年,心想,街上的人明明已经被自己给赶干净了,而且谁会在大凉城得罪如日中天的安闲帮?谁敢?
”杀了。“中年人不在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是谁,也不管对方什么身份,竟是一句话不给对方说,便要杀了对方。可见这安闲帮,并不安然闲静啊。
挡住中年人一剑的自然便是陈允,他皱着眉,光天化日之下,呸,明月当空下的大街上,这群人真敢当街行凶。这算哪门子江湖人士。在陈允心中,江湖人,直爽,有仇说仇,有恩报恩,哪能行这等肮脏事。
文弱少年见竟有人站出来保护自己,虽说这人年岁不大,自己也不认识,却也不想就此牵连了这位少年。在他身后弱弱的道:“兄台无需管我,这群人不是好人,却也不是能随便得罪的。你且离去吧。”
中年人哪里肯给他们说道的机会,眼看蹦出来一个和这个少年有关系的人,想来是怎么也不会放过的。
刺啦一声,竟是旁边一名使刀的青年胖子在趁文弱少年开口时狠辣的出手,一尺半长的大刀在月光下反射出凄凉的气息。陈允毫不在意,似乎早就明了这群人的心思与动向。在胖子出手之时,陈允一把拎起文弱少年,抬脚踢向胖子出手时的空档处。
初涉江湖便遇如此肮脏事的陈允,含怒一脚,体**力狂涌而出,竟是将那胖子踢出数十米。别说文弱少年惊呆了,就连那中年领头人都一阵呆滞,一脚将胖老三踢飞数十米,这起码得有武力三品了吧。虽然陈允并不知道什么武力三品,他只知道对方这胖子占位置极大,是包围圈占地最大的一个。当然如果缺口的话,也是最大一个。所以他很干脆的逃了。
“二哥,追不追?“旁边一人从震惊中醒来,赶紧问道。
“怎么追?对面可是武力三品,我们呢,连个二品都没边,回去请示大哥吧。”中年人无奈的抚了抚额,心想,我只是一品巅峰,这群饭桶有的连一品都没有。怎么说,也不是三品的对手,大哥可不好再说自己什么了。可心中仍是揣揣,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大哥的怒火。
这是一个安静的夜晚,也不是一个安静的夜晚。谁让陈允在街上捡了个小少年。不知多年后,****是否会后悔他做的这个决定。但谁让他没有银子住在酒楼,偏又学着小说里的仗剑相助呢。
缘分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