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二重身断,几许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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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情根深种

竖沙城是九川大地上最繁华的所在。

人族的皇亲贵胄都住在此城中,酒馆店铺更是琳琅满目。一个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小叫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他头发打结,浑身上下都是伤疤,脏的分辨不出五官。街上的路人都忙不迭的给他让出一条路。这小叫花还偏偏往人堆里凑。小叫花肚子饿得紧,忽见远处走来一个拿着糖葫芦的小孩,小叫花一下冲了过去,抱住小孩就抢他的糖葫芦,“嘿嘿,我要吃。”小叫花对小孩做了一个鬼脸,向糖葫芦上啐了一口,盘腿坐在大马路上就吃了起来。那小孩被一个脏乎乎的小怪物一抱,已然受惊不小,这小怪物还抢了糖葫芦,小孩又气又怒的哭了起来。路人纷纷驻足观看,有的便破口大骂小叫花,烂西红柿烂菜叶子什么的也不停的往小叫花子身上招呼。不一会,小孩的父母便赶来了,他父亲踹了小叫花一脚,便领着孩子走了。小叫花早吃完了糖葫芦,听着路人的谩骂唆着那糖葫芦签子上的味道,也不理会路人,扔到他身上的菜叶子和烂西红柿他更是拿起来便吃。

“哼,你们有什么了不起的,都滚开,都离我远远的才好呢!才好!”小叫花把签子一折,躺在路中间就睡了起来,一条大街他堵住了一大半,人流又都躲着他,拥挤不堪。

这时候,一顶珠光宝气的轿子从远处驶来,轿夫一个劲儿的叫喊开路,路人就是让不开,也没地方让,轿子里做的人,见半天轿子都不甚移动,觉得奇怪,问那轿夫,“怎么了?”这声音好听极了,就好像暴雪过后的第一缕阳光,不十分暖,却令人闻之欣喜,烦恼皆忘。

小叫花也听见了人群中传来一阵嘈杂,翘着二郎腿继续躺在路中间,有几个暴脾气的路人时不时给他几脚,他也不在乎,就那么自顾自的躺着。

轿夫看见了小叫花的无赖样子。“公子,前面有个小无赖,想来这一时半会是过不去的,您等我把他弄走”,轿夫说着便要下车。“我去瞧瞧。”轿子的帘被掀开了。出来一位锦衣玉服的公子哥,这公子哥打眼一瞧不觉有多俊俏,可是自带一种令人观之可亲的气质,嘴角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不似那纨绔子弟般的铜臭气十足,反而就像个平凡人家的大男孩。那公子远远的就看见人群中空出的那一大片地上躺着一个小叫花,老弱妇孺无不唾弃,那公子心下不忍,突然看见自己身边是个卖糕点的小摊位,各式各样的民间糕点排在一起十分有趣。

“乔叔,您给我点碎银子吧。那小叫花看着着实可怜。”那公子看着轿夫说。

“公子,您怎么能亲近这样的泼皮无赖呢,这厮一直在街上横行霸道,一滩烂泥,您别惹上身啊!”轿夫攥住了自己的钱袋。公子无奈笑笑。走近那个卖糕点的小商贩。

“大姐,这辆小车上的糕点我都要了,这辆小车您也卖给我吧,”说着,公子取下了自己折扇上的扇坠,递给卖糕点的,扇坠晶莹剔透触手生温,常人都能认出来是一块难得的好玉,坠子中间雕着一个精美的花纹,细看,方能看出北宫二字。那妇人见了这个扇坠大慌。“使不得使不得,北宫公子,您要老奴的车拿走就是了,您给老奴这么贵重的东西,老奴万万不敢要啊!”妇人急道。那北宫公子将扇坠好好的放在妇人手中,推着小车穿过人群向那个小叫花子走去。

车夫在一旁连连叫苦,这次出府,老爷太太本就是老大不乐意了,这要是那小叫花子伤到公子可如何是好。但是车夫也不能跟上那北宫公子,公子看着温和,性子却倔着呢,这要是把公子惹急了,自己也没好果子吃啊!

小叫花子看见那公子推着小车走到自己面前,样子甚是滑稽,干笑两声。那公子也不以为意,学着小叫花子的样子也盘腿坐下,拿了一块点心递给小叫花。

“小兄弟!饿不饿?”北宫公子笑着说,看小叫花并不伸手接自己的点心,便想去拉小叫花的手,将点心放到他手里。

小叫花一惊,方才装出来的大笑僵在脸上,赶紧把手背在身后。两只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那公子。小叫花不知道自己从哪来,更不知道自己往哪去,没人待他这样好过,遇见这公子以前,他还只道这世上都是恶人呢。

小叫花摇摇头。双手在背后背的更紧了。周围看热闹的人觉得这公子傻,倒贴钱人家还不领情。这公子反倒不觉得怎生窘迫,笑吟吟的说“你不爱吃这个吗?那你爱吃什么?我买给你,挡住大家的路总是不对的……”

小叫花子没怎么和人正常对过话,满肚子的污言秽语,此时竟不知如何回他,只是摇头。

“别动我!”小叫花子往后蹭蹭,公子依旧在笑,小叫花子看着那公子痴了,这世上怎有那么好看的人呢?全因从未有人给小叫花子好脸色,此时他的笑容便好像点亮了他的世界了。“我手脏。”小叫花子将手在地上蹭蹭,地上都多了一块黑斑。

“我有手帕,给,拿着吃。”公子掏出一块手帕,捧着点心,递给小叫花。

小叫花看着那公子久久无语,也不吃,眼泪不住往下落,就着他脸上的污泥,滴到手帕上,手帕似开了一朵朵墨色的花。

“我叫北宫墨,你叫什么?”公子说。

“我?我没有名字……”

“听你声音……你是不是一个小姑娘呀?”公子旁若无人,实则这块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了,众人见两个云泥之别的人居然坐在一起,纷纷称奇,竟无人去叨扰他们。

小叫花开始吃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没人与我说过这事,他们都叫我小叫花,可能我不是男的也不是女的,就是个小叫花。你长得怎么那么好看呢,只怕我还不及你的万分之一。”北宫墨性情爽朗,听见这种话不以为意,只是觉得这小叫花天真无邪,心地不坏。

这时候,有一只野狗寻着问道跑到了小叫花身边,亲昵的拱了拱小叫花,小叫花眼中泛起一丝爱怜,刚要伸手摸摸,表情却瞬间变成了厌恶。“滚开滚开!死狗!”小叫花别过头。想起自己刚才居然软言软语的和人交流,心下突然对自己十分厌恶,觉得自己简直没骨气透了,他们都不是好人,只不过看上去衣冠楚楚罢了。小叫花一扬手,本打算把那手帕和点心渣子一起扔到北宫墨身上,可是迟迟下不去手。“罢了!”小叫花将手帕揣进怀里。发足向人群中扎去,一下没了影子。北宫墨将车子推还给大姐,坐上轿子也消失在人群中了。

小叫花没走远,躲在一个大编织筐下,偷偷的看着那辆车越走越远。恨不能追上去,却又恨自己这样没出息。

“没出息就没出息!我就是没出息。”小叫花咬了自己一口,推开筐子追着那辆车。车子停下的时候,天都黑了。

北宫墨进了府。小叫花在这个气派的大院外找了一个角落,蜷缩着。他起身追车的那一刻,就已经令自己诧异不已,此时,心中时时刻刻放不下北宫墨更是令他痛苦了。他原来只道过好一日便赚一日,如今却有了盼头,这盼头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只是他确信自己要活下去。

迫切想见到他的愿望灼烧着他的心和脑,“北宫墨!北宫墨!我是小叫花!”小叫花刚叫一声,府中就跑出来许多家丁,拿着棍棒呵斥他,小叫花还是不知好歹的一直喊着,家丁粗暴的抡圆了棍子一下下的打在小叫花身上,小叫花叫喊声仍不减弱。小叫花的血掺和着污泥黏在他身上,已然见不得人样了,其实小叫花只需稍稍解释一下,棍棒便会轻些,可他哪懂这些,“北宫墨,你不过比常人多一些怜悯而已,终究不会再记挂我什么,否则怎生我这样叫你你还不出来,我再也不要见你,再也不要见你!”小叫花终于支撑不住晕倒了,北宫墨却也没有出来。北宫家的执事夜久听着外面吵吵嚷嚷,出来瞅了瞅,“今天的事情不用通知公子,把这个小叫花子扔到乱坟岗。公子身体不好,若是谁多嘴扰乱了公子的心绪,我就打烂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