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屁军”溜须舔三舔!
按照津门铁厂的扩建计划,阳历年前,运输工段又新进了十部“小广州”火车头和六十来位工人,“渣滓洞”后面也开始刨槽子打地基,要盖新的更衣室,好把“渣滓洞”滕出来当油库.机车班也重新做了较大调整.曹作嘉被调往甲班任班长,李德庆也被调往乙班任班副,丙班又一下子补充了十来个新司机,师空劲松也开始教起新徒弟来,刚进厂不到三个月,便变成了“老师傅”了.
正当津门铁厂要大张旗鼓地进行项目改造时,文革那股造反的火焰却漫延至工矿企业上来了.一些工厂成立了工人红色造反总部,冶金系统搞了个“新冶金”,津门铁厂也有人打起了“新铁兵”的旗号,一时乌烟瘴气,津门铁厂因原料问题,听产待料,化铁炉熄火了.烟囱不冒烟了.厂子各处没了生气.
原料运输工段党支部书记赵金林当即宣布,全段职工一律改上常日班,开展技术大练兵活动.这下可行了,师空劲松领着他那帮徒弟,一天到晚地跑在炉后的铁路运输线上.时刻不停闲地飞车、掐量、搬道岔子,练得徒弟们,个顶个的都成为了飞车的“王强”、“彭亮”、“鲁汉”和“小波”.
中午吃饭后,工友们最喜欢的游戏就是在“渣滓洞”里比赛掰手腕子.大家都围在师空劲松的周围,你掰完了我掰,师空劲松也不厌其烦的赐给他们“亚军”、“殿军”和“屁军”的光荣称号,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有一个平常最好捧人发笑的老师傅,叫李保武,他给师空劲松起了个绰号,叫“掰不倒大仙”.他没事时,总是“掰不倒大仙”长,“掰不倒大仙”短的,喊过来,喊过去.还有一个好恢谐幽默的工友名字叫孙寿先,他也是复员大兵出身,便借此给师空劲松作了一首顺口溜:
“‘掰不倒’长,‘掰不倒’短,‘大仙’吃饭用大碗‘亚军’败了‘殿军’来,‘屁军’溜须舔三舔!”
每次大家在“渣滓洞”里观战掰手腕子后.都敲着茶缸子、碟子和脸盆齐声朗颂这首顺口溜,那气奋甭提多么激动人心.有一次,大家玩儿的正酣,忽见一陌生面孔闯进“渣滓洞”来,声言也要试试“掰不倒”的神力.大家问他是哪个车间的,他竟大言不惭的说:
“听说你们这儿有个外号叫‘掰不倒’的人,名声在外呀!你们如能叫他来与我比试比试,说好了三局两胜,若真能赢了我这把腕子,我便告诉你们我的来处,否则免问!”
师空劲松一听,还有慕名而来的?于是,便道:
“这位兄台,你还想与‘掰不倒’比试比试?哈,我就是那‘掰不倒’的大徒弟,你若能过了我这道关口,才算是有资格与我师傅比试,你敢来吗?”
说着,将一只胳膊撂在了更衣箱上,用另一只手招呼着发出挑战.那人看了看面前这位挑战者的手和胳膊,并与常人没什么两样,便随便说道:
“有什么不敢?嘿嘿,‘没有三把神砂,谁敢倒反西歧?’,我既来了,就得摸他一把!”
说完,就把袖口往上一挽,伸出右手抓住了师空劲松的手腕使劲一掰,哈,竟一动也不动.于是他又接连掰了两次,楞是纹丝没动,他待要想放手走开时,却被师空劲松紧紧地抓住了手腕子动弹不得,就听师空劲松说道:
“我来给你变个戏法吧,叫‘一掰就倒’!”
说罢,就用力将那人手腕捂在更衣箱上,问道:
“你这是不是‘一掰就倒’呀?”
“是,是!”那人心服口服.
这时,满屋众人俱哄堂大笑,那人在这轰笑声中,满面通红羞惭而去.那人刚走,嘻笑声还没落下,就见洞口草帘一掀走进四个人来,大家抬眼看时,见是新近分来甲班的复员军人王自良、刘兆军、杨付中和刘雪新.那王自良见屋里气氛热烈,便问道:
“唷!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师空劲松接口道:
“趁中午休息,掰手腕比赛呢!”
王自良道:
“我也来掰一掰,你们谁跟我来?”
众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知声.原来,大家全知道王自良和刘兆军是从八一运动代表队复原回来的,而他最拿手的是体操器械单杠,他曾经荣获过全军运动会的单杠冠军,有“单杠王”之称.师空劲松懂得,凡是练单杠的,臂力和腕力均很强,便想与他试上一试.就说:
“自良,我来,咱俩也来个三局两胜,怎样?”
“那就好,但不用三局两胜,你有劲儿没劲儿我用手一摸便知,咱俩就点到为止吧!好吗?”
“就依你!上!”
说着,俩人就铆上了力气.这王自良一上手,可就与其他人不一样了,师空劲松只觉面前好比多了一座山,无论使多大的劲,都越不过去.而王自良竟特别的奇怪,自己平时有那使不完的力气,今天怎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刘兆军、杨付中和刘雪新三人见王自良久战师空劲松不下,便给王自良加油丙班诸人则给师空劲松加油,场上一时难解难分.孙寿先见他俩势均力敌,便知王自良也非常了得,便在旁边摇头晃脑地摇着手里的破蒲扇说道: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啊!”
二人听得分明,便撒开了手.齐声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儿,就见刘兆军冲师空劲松说道:
“师空师傅,我听说你从小就练武术,颇有点儿名气,我想亲自跟你较量一下,并不是为了与你比个高低,更不是论个什么上下,而是想借机证明一下,民间的武术与部队里训练的刺杀,到底哪个更厉害些.你说可以吗?”
师空劲松听了就是一楞.因为前两天,他在“渣滓洞”外见杨付中和刘雪新两人与刘兆军逗着玩儿,虽说是逗着玩儿,可看手法,那杨付中和刘雪新两人的身架都并不善,一个是连踢带打,一个是连摔带撞,如是一般的人,早就叫他俩给忙乎趴下了.那天,刘兆军非但没有叫他俩给忙乎趴下,反而嘻嘻哈哈地将他俩给武裹倒了,且用两只手各按住一人,半天竟没爬起来,可见刘兆军身上的本领非同一般.今他要与他当场较量,听他说那意思,他还要使用部队的刺杀动作,这就更厉害了.他暗想:“如若说别人不懂,情有可原,而自己也曾在陆军呆过两年,也曾是团里的刺杀能手,这一过招,免不了就要受伤,就突刺而言,那木棍只要让他杵上,就是一个轱轳子筋斗.可现场并没有护具呀!你说,是应他呢?还是不去应他呢?”他用求援的眼神看了看身旁的王自良,王自良会意,便道:
“小师,你要小心了,刘兆军在部队可是个响当当的刺杀能手,身健利索极了,不过你尽管放心,他不会往你身上要害处刺的.”
师空劲松知他是一语相关,提醒双方都要留有余地,避免伤害.于是说道:
“刘老兄要与我较量两下,那是看得起我,我求之不得,小弟怎能推却?但求老兄手下留情,我即愿意奉陪老兄到底!”
说着,走出洞外.见碉堡后身堆有空竹筐盖若干,就一脚踹扁,从上抽出两根竹片当双刀使唤.刘兆军便从“渣滓洞”墙角上顺手挑了一棵一人多高的白蜡杆子,二人来到空场中间,摆好架式,准备撕杀.“渣滓洞”里众人都陆续跟出洞外,围成一个大圈,这样一来,真象过去民间所摆的打擂的擂台一样,充满了神秘的色彩.
却说师空劲松自小时,除从师于“铁臂昆仑”于锦城外,还跟“白猿神怪”文俊峰深造,“白猿神怪”文俊峰曾教了他一趟八卦双刀,他是非常的喜爱,可以说是百练不辍.因此,他拿起那一对竹片时,就如同使那真的双刀一样可手.
他想:“今与那刘兆军比武较量,不同于在外面进行武术表演,凡在表演对练时,是绝对不允许打上的,比如双刀破花枪,劈里啪啦一通打,俩人看上去象是真扎真砍一般,其实不然,全凭的是套路熟练,漂亮好看!如果真的打上了,不管谁扎上谁,砍上谁,那就是练的不精,属练砸了!可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你如不跟刘兆军真打,来个假打,刘兆军可不管你那一套哩,他在部队时,本就是个刺杀能手,“啪”地一下子,拿白蜡杆子给你捅了一筋斗,你怎么着?哈,你算是栽啦,他可就算是赢了!等你比赛完事,再反过来解释说:我没真打他,啊?谁信呐?活该!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是烧火棍呐?可要是真与他相打,这可就玄啦!我这手里虽说是拿的两片竹片子,一旦铆上劲儿较量时,刀枪不长眼睛,“啪”地给他一刀,哼!准得见血,如真把他脖子划个口子,谁也没仇没恨的,凭什么呀?也是不行啊?!怎么办呢?”
想到这儿,他抬眼看了看刘兆军,忽然看到了刘兆军脚上的大头鞋,他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便使了个八方藏刀式,用两眼紧紧盯住他的枪头,看他枪往哪儿扎?
却说刘兆军自认为自己曾在部队是刺杀能手,那时,他从没败在谁的手下,何况现在在地方?便攥定白蜡杆子的粗把,“呀!”地一声蹿过来,“唰”地使了个滑把刺,就往师空劲松的前胸刺来,满想只此一合,便将对手捅他一个筋斗.这时,师空劲松看得真切,见他棍子头来得猛烈,竟不动转,等他棍子头来到近前时,便用左手竹片往上一架他的棍子头,同时一个缩颈藏头往里就钻,随之右脚一进步,就见他棍子头从他头顶上方“唰”地一穿而过,说时迟,那时快.此时,刘兆军就将他那全身的各个部位,统统地暴露在了师空劲松的面前,再想撤身就来不及了,只见师空劲松举起右手的竹片子,使出八成力气,朝他前脚的大头鞋鞋底猛地一抽,就听“咕咚”一声,那刘兆军站脚不住,摔倒在地.师空劲松一看刘兆军倒地,遂将两手中的竹片子往地上一甩,赶忙上前用双手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嘴里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刘兄,是我失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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