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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212.狱中江湖

佟玉凤虽然成了周永甫的夫人,但内心里对师空劲松案子的进展,始终没扔在脑后,她时不时的催促周永甫继续设法营救师空劲松.周永甫也确实真讲信义,三天两头的总往临金县城里跑,他就象从前的地下工作者一样,把公检法圈里的人际关系,搞得象密电码一样烂熟,随时随地都能打听出来最新消息.

那一天,周永甫忽然接到一个非陌生人的电话,说“高牙锐”因罪大恶极已被法院判处了无期徒刑.师空劲松即日就被释放,让他马上来临金县看守所接他出狱.周永甫听到喜信,万分激动.撂下了手里的电话,一刻也不敢耽误,立马就把这消息告诉了他夫人.佟玉凤听了,高兴得流下了眼泪,她立即拨电话告诉了郑菊红,约定她在临金县看守所的大门前,不见不散.

再说师空劲松在牢房中已不同从前,随着“号”里囚犯的逐一判刑或被释放,他这“老资格”已被逐渐提升为了号长.因新近入狱的一批犯人,他们有从事拐卖妇女儿童的、盗窃的、贩毒的,还有暗娼和赌棍等等.全仗着是所谓的什么“老江湖”,在各地监狱“平淌”,或出出进进作案多次,竟在号内公开抢夺别人的窝头,其中有几个还大打出手,企图在号内称王称霸,更不服他这个号长的管教,气焰异常嚣张,不可一世.为了这点儿事,他大伤脑筋.这天,他乘几个野蛮囚徒在与他挑衅动武过程中,露了一小手,将他们一一击败之机,还想用文攻之法,再压压他们的邪气,将他们几个亡命之徒彻底制服,免得将来因他们心中不服气,仍在号中滋生事端.所以,他萨有介事的拿腔拿调、装腔作势地给他们上课说:

“你们这帮混蛋王八蛋,还想跟我来劲儿?动硬的?呸!狗屁!门都没有!别忘了爷我是干什么的了?刚才我只使了个‘猴摘栗子’,连劲头儿都没使多少,你们就‘哎哟哎哟’地受不了了吧!哈哈,当年,在河北队摔快跤的那个徐连起,那个家伙功夫怎么样?一般小伙子根本上不去手,让他一扔一个跟头,连他见了我的面,都得谦让我三分呐!”

他见没人敢吭气,便摆弄着手里的卷烟接着说道:

“你以为你是谁呐?老子行走江湖时,你们******还穿开裆裤呢!你,我说你呐!你是不是叫‘三帮子’?过去走江湖的管你这行叫“渣子行”对不对?就是‘鹰爪’们所说的拐带妇女儿童,贩卖人口.过去在有皇上那年代,逮着你们这行的人是不会客气的,一般都要斩立决,‘咳!’杀头的.现在这年头,刑法太轻,叫你们这帮渣子又重新抬头了,弄得遍地都是,这不是缺了大德了?”

他把手里的卷烟用舌头尖上的唾沫粘牢,凑在那个“小屁孩”递过来划着的火柴棍头上嘬着,一缕缕青烟从他嘴里吐出,又喷向“小屁孩”的脸上,然后他眯缝着俩眼继续说道:

“就拿‘小屁孩’的绺窃门来说吧!江湖人管绺窃叫做‘老荣’,又叫‘镊子把’.‘老荣’分为‘小绺’、‘白钱’、‘黑钱’、‘轮子钱’、‘朋友钱’、‘攒子钱’等好多种.当然,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镊子把’!”

“嗳,号长!这‘白钱’是指专在白天偷的,夜内不作活;这‘黑钱’是指专在夜内偷的,白天不作活‘轮子钱’是指专吃火车、电车的,也叫‘吃大轮’的可这‘朋友钱’和‘攒子钱’是指干什么的?”

“哈哈哈......完了吧!连这个都不懂,你还自称神偷呐?神偷个屁!那‘朋友钱’,专指吃半熟脸的人,而‘攒子钱’是专指在市场、庙会等处绺窃的‘老荣’,你慢慢学去吧,早着呐!哈哈哈......”

他边笑边照这“小屁孩”的后脑勺轻轻地拍了一巴掌.接着又指着身旁的“二老五”说道:

“‘二老五’你还别牛逼,你那两下子,根本就算不上‘老千局’!哎,你懂什么叫‘老月’、‘黑红宝’吗?天津卫过去讲究耍腥赌,你知道袁文会吗?这人在解放初期就枪毙了,他于日伪时期,就在日租界里创办了所谓花会三十六门的赌局,当时盛极一时,只要你押中一门,‘花会’就会照本儿赔钱三十六倍,比眼下南方盛及一时的‘六合彩’来说,厉害的多啦!要不?怎么称得起叫腥赌呢?啊?你牛什么牛?别再给我丢人现眼了!”

师空劲松这番有来道去的瞎呼悠,确实把这群社会渣滓都给镇住了,只见他们俱直着俩只狗眼,还在那里等待着他谈论江湖调侃的下文.其实,师空劲松肚子里面的这些春点,都是从连阔如写的那本江湖丛谈上面趸学来的,再加上他曾经惟妙惟肖地摹仿过智取威虎山戏里里杨子荣的那段土匪作派,更加显得精彩.主要是,他把这段戏,安放在此时此刻来演出,绝对是特别的合适.这就是他为什么身陷囹圄逆境之中那么长时间,而能灵活自如的保全了个人安危的根本所在.

“16号!师空劲松,收拾东西,跟我去前面.”

裴管教手里拿着一串钥匙,“哗呤呤”地边开着牢门的大铁锁边向牢门里喊道.这喊声通常是犯人要走出这看守所的信号.同牢房的人听到这喊声都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对面牢房的铁栅栏门也同时露出几个向这里张望的身影.这时,在师空劲松旁边的“小屁孩”悄悄地对他说道:

“号长,你要出去了!”

师空劲松默默地看了看他,随手将当成枕头的小白布包提起,夹在腋下,那包里有佟玉凤去年给他送来的几件衣物.然后,他拿眼又瞅了瞅炕里面自己叠得那床四四方方的旧棉被,提起右手指着它对“小屁孩”说道:

“小子,这被沃就留给你了,这是老号长临走时送给我的.”

说完,头也不抬的迈腿走出了牢门,身后“咣铛”一声,那是裴管教又把牢门锁上了的声音.

他跟裴管教走出了长长的擦得锃亮的水泥走廊,两旁牢门的铁栅栏里,同样露出那一群群贪婪而渴望的目光.他俩走到大院子里,师空劲松看了看三面高墙上扎着的铁丝网和荷枪实弹来往游动着的岗哨,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裴管教从衣兜里掏出一叠钱,笑着对他说:

“这是你家里派人送来给你的生活费,这些日子我一直为你保存着,花的还剩500元,今天就物归原主吧!”

“谢谢!”

师空劲松把钱接了过来,裴管教扭回身,将院子大门下的小铁门门锁打开,顺手推开门说道:

“快走吧,有人在外面等着你呐!”

“那,我走啦!”

师空劲松低着头猫着腰从那扇小门里钻了出来,刚直起腰来,就见离岗楼不远处站着三个人,那是特意接他回家的佟玉凤、郑菊红和工商银行的副行长周永甫.他顿时眼睛一亮,刚想说些什么,就见郑菊红走上前搂着他脊背,用手指敲着他后腰,轻轻地说道:

“兄弟,什么都别说了,先上车吧!”

于是,他与郑菊红先上了奔驰轿,随后周永甫和佟玉凤也跟着钻进了后面的皇冠轿车内.两辆车飞速地沿着环城马路,很快就走出了临金县城地界,拐上了与国道相连接的高速公路上.郑菊红开车的技术显得异常闲熟,师空劲松只觉高速路两侧的金属拦网及防护林木向后一排排倒了下去.一上车就一直沉默不语的郑菊红忽然问道:

“师空兄弟,咱们开往哪儿吃饭去?登赢楼?还是全聚德?”

“不,我吃不下!咱先回家吧,我爸妈早想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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